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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ICU走廊像被凍住了一樣,消毒水味兒混著雨聲往鼻子里鉆。我坐在長椅上,懷里抱著顧辰滾燙的小身子,手指一根根數(shù)著他急促的呼吸。
"媽媽……冷……"他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我脖子,額頭的溫度幾乎要燙穿我的襯衫。
我收緊手臂,指甲掐進掌心。二十年前也是這樣的雨夜,我赤著腳在泥水里跑,摔得膝蓋滲血也顧不上疼。那天我翻遍了整個鎮(zhèn)子,只摸到一個空信封——本該裝著清華錄取通知書的那個。
"林婉清,你這輩子就是個廢物!連錄取通知書都能弄丟!"婆婆的聲音突然從記憶里冒出來,和此刻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混在一起。
顧辰在我懷里動了動,小臉皺成一團。我伸手去探他額頭,指尖剛碰到皮膚就縮了回來。這燒得實在嚇人,可急診室的護士剛才說"明天再查血常規(guī)"時那副不耐煩的樣子,讓我到現(xiàn)在都不敢開口求藥。
玻璃墻外的心電圖又開始亂跳,我下意識抬頭看過去。顧明遠的手正死死攥著那張泛黃的紙,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他喉嚨里發(fā)出拉風箱似的喘息,像是要把什么東西吐出來。
我站起身,腿彎里還壓著顧辰的身子。走到ICU門口時,隔著玻璃看見他嘴唇在動,濕漉漉的眼睛盯著我。我俯下身,聽見他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周婉如……當年她讓我……"
"什么?"我往前湊,他的汗滴在我手背上。
"藏起你的錄取通知書……"他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叫,卻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我直起腰,看見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張紙在他手里皺成一團,像極了十八歲那年被撕碎的通知書。心電圖突然發(fā)出尖銳的長鳴,他最后看了我一眼,手垂下來時,紙飄落在地。
身后傳來護士推車的聲音,我轉身時撞倒了長椅上的包。藥瓶、濕巾、退燒貼嘩啦啦散了一地,顧辰在我懷里驚醒,哭了幾聲又昏睡過去。
我蹲在地上撿東西,手指碰到那張紙的一角。泛黃的邊角已經濕透,墨跡暈開成一片黑影。指甲狠狠掐進紙面,把它撕成兩半。碎片落在地上,像雪片似的。
"就憑一張破紙想洗清罪孽?"我對著滿地碎片冷笑,眼淚卻砸在藥盒上。
手機突然震動,我抖著手打開,蘇若雪的短信跳出來:"婉清,特殊人才計劃初試過了。"
瞳孔猛地收縮,指甲掐進掌心。我低頭看著懷里的顧辰,他的睫毛在發(fā)燒的臉頰上投下陰影。這個孩子從小體弱多病,每次看病都要看護士臉色,現(xiàn)在終于……
"晦氣。"保潔阿姨拖著地經過,沖我撇嘴,"這家子真晦氣,老公兒子都快死了。"
我抬起頭,正對上她嫌惡的眼神。喉嚨里涌上一股酸澀,我抱緊顧辰站起來。膝蓋發(fā)出咔噠的聲響,像是生銹的零件。
我掏出手機,撥通若雪的號碼。手指不再發(fā)抖:"幫我聯(lián)系陳校長,我要讀書。"
通話剛接通,手機又震動起來。特殊人才計劃初試通過的通知亮起屏幕,藍光映在我臉上。我站在原地,雨水順著發(fā)梢往下滴。
窗外炸開一聲驚雷,我走進暴雨里。冰涼的雨滴穿透襯衫,我仰頭大笑,任由暴雨沖刷。這一世,我要親手撕開命運封印的人生。
濕透的身影映在手機屏幕上,我點開啟明大學官網。指尖滑動輸入搜索欄:"特殊人才計劃 陳啟明"。
頁面加載時,我喉間溢出輕笑:"這次,換我選擇人生。"
滑動條繼續(xù)下移,突然停住。校友名單上赫然寫著"周婉如"三個字,像針扎進眼底。
我瞇起眼睛,嘴角勾起弧度:"真巧,我們又要見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