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是什么地方？”

“金鼎ktv?！?/p>

“KTV，那我先換衣服?！?/p>

“金鼎KTV” ，巨大的霓虹招牌像一顆搏動的、俗艷的心臟，將迷離的光暈投射在每一個踏入此地的人身上。

空氣里彌漫著香水、酒精，以及躁動的氣息。

僵立在昂貴的包廂中央，朱志鑫覺得自己像一件被展示的商品，廉價的侍者制服如同刑具，粗糙的布料摩擦著他敏感的皮膚。

包廂里流光溢彩，水晶吊燈折射出炫目的光斑，照得人頭暈目眩。

叫他留下的女人，此刻正慵懶地陷在中央的絲絨沙發(fā)里。

她不再年輕，但歲月和金錢為她堆砌出一種極具壓迫感的風情。

深紫色的緞面長裙勾勒出成熟的曲線，指尖夾著的細長香煙升起裊裊青煙。

她的目光，像蛛絲，緩慢而粘稠地纏繞在朱志鑫清瘦的身體上，從他微亂的黑發(fā)，到緊繃的下頜線，再到那雙因為緊握托盤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

“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她紅唇微勾，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陪我說說話。”

周圍的男男女女發(fā)出心照不宣的低笑，目光在朱志鑫蒼白的臉和女人勢在必得的表情之間逡巡。

這是一場心照不宣的圍獵。

朱志鑫的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根繃緊的弦。

朱志鑫“女士，我只是服務生，不陪酒?！?/p>

“在這里，我說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她微微前傾，低胸領(lǐng)口下的風光若隱若現(xiàn)，目光卻銳利如刀，“是覺得我配不上讓你陪？還是……你在等一個更好的價錢？”

她毫不避諱地踩在他的尊嚴上。

宗姒“系統(tǒng)，你說，怎么我每次遇到他，都是這種劇碼？”

系統(tǒng)“系統(tǒng)也無法預知未來?！?/p>

宗姒“你真沒用?？次冶硌荨！?/p>

我抬起腳，用短高跟直接踹開門，因為用的力氣不大，只是發(fā)出剛好讓所有人都注意到的聲響。

所有人都隨著動靜看向門口。

朱志鑫扭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雙手抱胸的宗姒，十足的大小姐做派，他的第一反應。

燈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清冷的輪廓。她今天沒穿校服，換了一件簡單的黑色連衣裙，襯得皮膚愈發(fā)白皙，與包廂內(nèi)濃艷的色彩形成鮮明對比。

我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朱志鑫身上，那眼神里沒有驚訝，沒有同情，只有一種近乎冷靜的了然。

宗姒“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女人不悅地蹙起眉毛，打量著她：“你是誰？”語氣帶著被打擾的不快。

我徑直走進來，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直接無視掉其他人走到朱志鑫面前，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他因為被壓抑的恐懼周身不斷輕輕地顫抖著。連眼眸都罕見地濕潤著，臉上白皙的皮膚也泛起了一大片淺淺的紅。

宗姒“怎么每次見你，都這么……狼狽？”

我低聲說。

朱志鑫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呼吸一窒。

我抬起手，輕輕地放在他輕顫著的肩膀上。

燈光給這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染上了令人迷幻的光暈，朱志鑫一瞬間也覺得頭暈目眩，仿佛要站不住的時候，肩膀上感受到淡淡的溫度，而周身還是被包廂里的空調(diào)吹得發(fā)冷。

坐在沙發(fā)上的女人被徹底激怒了，聲音冷了下來“哪里來的小丫頭，這么不懂規(guī)矩？”

她掐滅煙頭，站起身，“他今晚是我的?！?/p>

我挑釁地看向女人。

宗姒“你的？”

我輕輕重復，仿佛聽到什么可笑的話。

宗姒“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是你的了？”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兩個女人，一個成熟美艷，氣場強大；一個年輕清冷，姿態(tài)倨傲。

朱志鑫“這里不關(guān)你的事，你走吧?！?/p>

我挑眉，正要說些什么，一個帶著戲謔的低沉男聲插了進來：

張桂源“嘖嘖，我這是錯過了什么好戲？”

一個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門口。他穿著黑色絲質(zhì)襯衫，領(lǐng)口敞開，露出線條流暢的鎖骨和蔓延的紋身。

他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目光卻瞬間掌控了全場。

女人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張桂源的目光先是在宗姒和朱志鑫之間那曖昧的距離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落到女人身上，笑容加深，帶著點痞氣。

張桂源“林姐，你這是在跟我這不懂事的小妹搶起人來了？”

女人強壓怒火： “龍哥，你這妹子，未免太不懂規(guī)矩。”

張桂源“規(guī)矩？”

張桂源慢悠悠地走到宗姒身邊，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姿態(tài)親昵而充滿保護欲。

他低頭，湊近宗姒的耳邊，用一種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卻又無比曖昧的音量說：

張桂源“小祖宗，又給我惹什么事了？看把林姐氣的?！?/p>

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動作自然得像做過無數(shù)次。

我簡直要被突然出現(xiàn)的張桂源給氣暈?。?！

表演欲又大爆發(fā)了這個人。

我強忍住要推開他的沖動，微微側(cè)頭，迎上他的目光。

宗姒“張桂源，他是我的人。林姐非要，你說怎么辦？”

我將“我的人”三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張桂源低笑一聲，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看向林薇，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

張桂源“林姐，您也聽到了。這小子是我妹子看上的人，不懂事，沖撞了您。今天這事到此為止，您今天的消費都記我賬上，如何？”

他話倒是說得漂亮。

林薇看著眼前姿態(tài)親密的兩人，又看了看站在宗姒身后、垂著眼簾的朱志鑫，知道自己今天討不到好了。她冷哼一聲，拿起手包：“行，龍哥，這個面子我給你。我們走！”

她帶著一行人，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包廂。

閑雜人等都退了出去。張桂源這才松開宗姒，他挑眉看著宗姒，語氣調(diào)侃：

張桂源“你的人？你現(xiàn)在玩得是越來越花了?！?/p>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朱志鑫。

我不置可否，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亂的裙擺。

宗姒“張桂源，我記得我比你大吧?！?/p>

張桂源“怎么？我?guī)土四悖悴恢x謝我還要挑我？”

他湊近，聲音壓低，帶著一絲危險的曖昧，

張桂源“光嘴上謝我可不行?！?/p>

宗姒“那你想要我怎么謝？”

張桂源看著宗姒，半晌，低笑出聲，伸手輕輕捏了捏我的臉頰：

張桂源“先欠著。記住，你欠我一次?！?/p>

又這樣沒大沒?。?/p>

但我還是得提醒他一句。

宗姒“不要讓他知道?！?/p>

張桂源聞言眉毛輕挑了一下。他當然知道我指的是誰。我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答應保密了。

張桂源又看了朱志鑫一眼，眼神復雜，然后才轉(zhuǎn)身，瀟灑地揮了揮手離開了。

包廂里終于只剩下我和朱志鑫兩人。奢華的裝飾此刻顯得無比空洞。

我轉(zhuǎn)過身，看向一直沉默的朱志鑫。他低著頭，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看不清表情。

宗姒“戲看完了，還不走？”

她的語氣恢復了平時的清冷。不知道為何，朱志鑫一瞬間覺得心臟抽痛。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翻涌著屈辱、憤怒，還有一絲被剛才那曖昧一幕刺痛的情緒。

他開口，聲音卻是沙啞的。

朱志鑫“我不走。”

我挑眉

宗姒“哦？”

朱志鑫“我的工錢……還沒結(jié)?！?/p>

他情緒突然爆發(fā)，伴隨著控訴與崩潰，

朱志鑫“我需要錢！你明白嗎？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一樣，可以隨手演一場戲，隨便欠下人情！我只要那點實實在在的工錢！”

他喘著粗氣，像一頭受傷的困獸。

我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因他的激動而動容。

沉默了一會，我才緩緩開口

宗姒“所以，為了那點錢，你可以繼續(xù)留在這里，等著下一個‘林姐’？”

朱志鑫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色慘白如紙。

我不再看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在拉開門的瞬間，我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只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

宗姒“我在外面等你。五分鐘。過時不候?！?/p>

門輕輕合上。

朱志鑫獨自站在金碧輝煌的牢籠里，耳邊回蕩著她的話，周遭還存在她身上淡淡的葡萄柚香水氣味。

尊嚴和生存，像兩條毒蛇，纏繞著他，撕咬著他。

他看著金碧輝煌的墻壁里倒映出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墻壁上，骨節(jié)傳來尖銳的痛感。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著她離開的那扇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