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斜斜地透過窗戶,在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講臺上的數(shù)學老師正用粉筆在黑板上推導著復雜的公式,粉筆摩擦黑板的“沙沙”聲和窗外偶爾掠過的鳥鳴交織在一起,成了課堂的背景音。
季枝聆悄悄用指尖卷著筆袋上的掛繩,余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旁邊的周肆淮——他正低著頭,筆尖在筆記本上飛快地移動,額前的碎發(fā)隨著低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不過說真的,他認真做題的時候,側臉在陽光下確實挺……養(yǎng)眼的。
季枝聆立馬回神,意識到剛才自己在想什么的時候,臉突然漲得通紅。
而此時的周肆淮還在為解高三數(shù)學附加題而皺眉……
最后一節(jié)自習課的鐘擺晃過最后幾個格,窗外的夕陽已經(jīng)把天邊染成了橘粉色。教室里的筆尖聲漸漸稀疏,前排同學悄悄收拾文具的窸窣聲越來越清晰,連講臺上老師看表的頻率都變高了。
墻上的石英鐘“滴答”響了兩聲,最后一下剛落,放學鈴聲就像掙脫束縛似的猛地炸開,瞬間驅散了教室里最后一絲沉悶。
放學鈴聲剛落,教室里瞬間涌起收拾書包的窸窣聲。
季枝聆手腳麻利地把課本塞進背包,拉鏈“嘩啦”一聲拉到底時,轉身就看見他已經(jīng)背著包站在過道里,身形挺拔,眉眼間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像融進了窗外漸沉的暮色里。
她背起書包快步跟上,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走廊里喧鬧熙攘,他卻像自帶一層安靜的屏障,腳步輕緩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離,目光落在她晃動的馬尾上,沒說話,卻也沒被人群沖散。
下樓梯時,季枝聆被迎面跑來的低年級學生撞得踉蹌了一下,書包帶滑到胳膊上。
身后的周肆淮伸手快一步扶住她的后背,掌心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
“小心?!彼穆曇艉茌p,像被晚風揉過。
季枝聆站穩(wěn)后回頭看他,他已經(jīng)收回手,視線落在樓梯扶手上,周肆淮走到她身邊,聲音淡淡的:“走路看著點”。
“哦”她輕聲回應。
他看著她,周肆淮開口道:“糖要嗎?”
“不…用…”還未等她說完,他口袋里摸出一顆薄荷糖放在她手掌心上,糖紙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吃吧,挺甜的?!?/p>
他雙手隨意地插在校服褲兜里,袖口被風微微吹起一角,露出細瘦卻利落的手腕。不知何時那份清冷里悄悄融進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專注。
季枝聆剝開糖紙,她含著那顆薄荷糖慢慢往前走,清涼的甜味從舌尖一點點漫開,帶著淡淡的水果香。
明明是薄荷糖,怎么吃著吃著,就甜有些不像話了呢?
兩人走出校門,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他依舊跟在她身后半步,偶爾有風吹起她的衣角,會輕輕掃過他的手臂。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頭問:“對了,我家是往左拐的,你和我順路嗎?”
周肆淮插在兜里的手幾不可察地蜷了一下,目光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小區(qū)門口的梧桐樹,聲音聽不出波瀾:“嗯,最近繞這條路走,清靜?!?/p>
怕她不信,又補充道:“新同桌,我過來順便買點東西不行嗎?”
“哦”季枝聆也沒多想,加快了步伐。
兩人并肩走在種滿梧桐樹的小道上。晚風吹落幾片葉子,飄到周肆淮的書包上,他伸手拂開時,季枝聆瞥見他插在兜里的手其實一直沒動。
路過小區(qū)門口的便利店時,季枝聆指了指里面:“你不是要買東西嗎?不進去?”
他腳步一頓,聲音平淡道:“……忘了,現(xiàn)在不渴?!?/p>
季枝聆笑走到單元樓門口,轉身看向他:“我到啦?!?/p>
夕陽的光落在她眼里,閃亮的笑意,“周肆淮,謝謝你的糖?!?/p>
這三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帶著晚風的輕柔和一點剛吃完糖的甜軟尾音,和課堂上老師點名時的嚴肅、同學喊他解題時的急促都不一樣。
“嗯,明天見”
季枝聆轉身走進單元門,卻在關門前悄悄透過玻璃門往外看——只見周肆淮等她的身影消失后,才轉過身,朝著與剛才指的方向完全相反的路口走去。
季枝聆這時候才明白,原來他不順路,而是送我回家……
他和他給的薄荷糖,一樣甜。
晚風掀起他的校服衣角,他插回兜里的手輕輕捏了捏,腳步比來時輕快了些,連帶著背影都染上了點不易察覺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