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社的第一次秋季活動定在周六下午。沈夕桐提前半小時到了活動室,剛打開門,就看到周硯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著本入門級的吉他教程,看得格外認真。陽光落在他的側(cè)臉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倒不像個叱咤賽場的創(chuàng)業(yè)者,更像個專注的學生。
“學長來得挺早?!鄙蛳ν┓畔卤嘲χ蛘泻?。
周硯抬起頭,眼里閃過一絲驚喜:“沈同學,你也來了?!彼仙蠒?,指了指旁邊的空位,“剛想請教你,這個和弦怎么按,手指總不聽使喚?!?/p>
沈夕桐走過去坐下,拿起他放在腿上的吉他——是把基礎款的木吉他,弦距調(diào)得很標準,看得出來是花了心思選的?!斑@個F和弦是有點難,”她握住他的手調(diào)整姿勢,“食指要橫按,中指和無名指找好位置,剛開始會疼,多練練就好了?!?/p>
她的指尖偶爾碰到他的手背,能感覺到他掌心的薄繭——大概是常年握筆、敲鍵盤留下的痕跡,和江岫白那種打球磨出的厚繭不同,帶著種沉穩(wěn)的質(zhì)感。周硯很聰明,一點就透,試了幾次就找到了訣竅,雖然按得還不太穩(wěn),卻已經(jīng)有了雛形。
“果然還是要有人指導,”他松了口氣,指尖泛著紅,“自己看譜子,總覺得哪里不對?!?/p>
“剛開始都這樣,”沈夕桐笑了笑,“我當初練這個和弦,指尖磨破了好幾次?!?/p>
林宇帶著幾個新生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沈夕桐低頭幫周硯糾正指法,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像幅安靜的畫。他腳步頓了頓,隨即揚起笑容:“人來齊了?那我們開始吧?!?/p>
活動以基礎教學為主。林宇在前面演示,沈夕桐負責指導新生,周硯學得格外認真,筆記記得密密麻麻,遇到不懂的就舉手提問,一點沒有“風云學長”的架子。休息時,他拿著水杯走到沈夕桐身邊:“你們平時都練什么曲子?”
“什么都練,”沈夕桐給他倒了杯水,“流行歌、民謠,偶爾也會排點原創(chuàng)的。”
“原創(chuàng)?”周硯眼睛亮了亮,“像你那首《向光而行》一樣?”
沈夕桐愣了愣:“你聽過?”
“頒獎禮那天我去看了,”周硯笑著說,“很喜歡那句‘那些沒說出口的告別,都成了照亮前路的月’,寫得很動人。”
沒想到他會去看頒獎禮,還記住了歌詞,沈夕桐的臉頰有點發(fā)燙:“謝謝?!?/p>
“不用謝,”周硯看著她,“其實我一直覺得,音樂和創(chuàng)業(yè)有點像,都需要把心里的想法具象化,一個用旋律,一個用項目?!?/p>
這個比喻很新鮮,沈夕桐忍不住笑了:“學長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p>
活動結(jié)束后,大家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周硯看著沈夕桐的吉他包:“你住哪個宿舍?我?guī)湍隳冒桑粗Τ恋?。?/p>
“不用不用,”沈夕桐連忙擺手,“我住西區(qū),不遠。”
“巧了,我也住西區(qū),”周硯拿起自己的背包,“順路,一起走吧?!?/p>
兩人并肩往宿舍走,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周硯說起他創(chuàng)業(yè)的趣事,比如第一次拉投資時緊張到忘詞,比如團隊為了趕項目在實驗室通宵的日子,語氣輕松,聽不出絲毫不易。沈夕桐也跟他講吉他社的活動,講采風時遇到的趣事,氣氛很融洽。
路過食堂時,周硯忽然說:“還沒吃飯吧?一起?我請你,就當謝謝你今天教我和弦?!?/p>
沈夕桐想拒絕,卻被他眼里的真誠打動,點了點頭:“那我請你吧,該謝謝你上次擋籃球?!?/p>
“那各付各的,”周硯笑著說,“公平。”
食堂里人不多,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周硯去打飯,回來時手里端著兩盤糖醋里脊,還有一份番茄炒蛋?!奥犂蠲日f,你愛吃這個?!彼烟谴桌锛雇频剿媲?。
沈夕桐愣了愣——李萌是她的舍友,也是出了名的“消息通”,大概是在哪個場合跟周硯聊過?!奥闊┠懔??!?/p>
“不麻煩,”周硯坐下吃飯,動作斯文,“其實我以前也不愛吃甜的,后來做項目經(jīng)常熬夜,發(fā)現(xiàn)吃點甜的能提神,慢慢就習慣了。”
沈夕桐想起江岫白也愛吃糖醋里脊,每次搶她碗里的菜時,總說“吃甜的長力氣”。心里微微一動,隨即又平靜下來——每個人的喜好或許有重疊,但故事終究是不同的。
吃完飯往宿舍走,周硯忽然說:“下周六有場鋼琴獨奏音樂會,我有兩張票,你有空嗎?”
沈夕桐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邀請自己?!笆恰诺錁穯??”
“嗯,肖邦的夜曲,”周硯看著她,“我聽李萌說你喜歡古典樂,就想著也許你會感興趣?!?/p>
又是李萌。沈夕桐心里有點無奈,卻還是認真地說:“我很喜歡肖邦,但下周六吉他社有排練,可能去不了?!?/p>
“這樣啊,”周硯眼里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又笑了,“那太可惜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吧?!?/p>
到了宿舍樓下,沈夕桐接過吉他包:“今天謝謝你的飯?!?/p>
“不客氣,”周硯看著她,“下周活動見。”
“下周見。”
看著沈夕桐走進宿舍樓,周硯才轉(zhuǎn)身離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音樂會門票,其實根本不是“有兩張”,是他特意托人買的。李萌說沈夕桐喜歡肖邦,說她總是一個人去圖書館,說她彈吉他時眼睛里有光——這些細碎的信息,他都悄悄記在了心里。
沈夕桐回到宿舍,李萌立刻湊上來:“怎么樣怎么樣?跟周硯學長吃飯了?”
“你跟他說我愛吃糖醋里脊了?”沈夕桐無奈地看著她。
“嘿嘿,”李萌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覺得你們挺合適的,他那么優(yōu)秀,對你又上心?!?/p>
“我們就是普通朋友?!鄙蛳ν┌鸭藕谩?/p>
“普通朋友會特意買肖邦音樂會的票嗎?”李萌挑眉,“我可是聽說,那票很難搶的?!?/p>
沈夕桐沒再解釋,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周硯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拐角,她卻想起他說“音樂和創(chuàng)業(yè)很像”時的認真,想起他遞過糖醋里脊時的自然,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接下來的日子,沈夕桐和周硯在吉他社的交集多了起來。他進步很快,一個月就能彈簡單的曲子,有時會拿著譜子去找沈夕桐請教,兩人湊在一起討論指法,陽光透過窗戶落在譜子上,畫面很和諧。
林宇看在眼里,偶爾會打趣:“周學長這進度,再過半年就能跟你合奏了?!?/p>
沈夕桐笑了笑,沒說話。她能感覺到周硯的好感,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不是討厭,只是心里那片屬于過去的角落,還沒完全整理干凈,她不想帶著猶豫開始新的可能。
一個周末的下午,沈夕桐在圖書館查資料,手機忽然響了,是周硯打來的?!澳阍谀??我剛從創(chuàng)業(yè)園回來,給你帶了點小餅干,據(jù)說是你們系女生都愛吃的那種?!?/p>
“我在圖書館三樓?!?/p>
沒過多久,周硯就出現(xiàn)在閱覽室門口,手里拿著個精致的紙袋,看到她時笑了笑,做了個“噓”的手勢。他把餅干放在桌上,壓低聲音說:“剛路過買的,你嘗嘗?!?/p>
“謝謝你?!鄙蛳ν┛粗~角的汗,知道創(chuàng)業(yè)園離圖書館很遠,他大概是特意繞過來的。
“那我不打擾你了,”周硯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下來說,“下下周六的音樂會,我又弄到票了,吉他社那天沒活動吧?”
沈夕桐看著他眼里的期待,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沒活動,到時候見?!?/p>
周硯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落滿了星光:“好,到時候我來接你?!?/p>
他離開后,沈夕桐打開紙袋,里面是包裝可愛的曲奇餅干,散發(fā)著淡淡的黃油香。她拿起一塊放進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開,像這個秋天的陽光,溫暖得恰到好處。
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那道防線,正在被這些細微的溫柔,一點點融化。也許,是時候真正放下過去了。就像肖邦的夜曲,有憂傷的底色,卻終究帶著對光明的向往。
而這場即將到來的音樂會,或許就是一個新的開始——無關轟轟烈烈的愛情,只是兩個有趣的靈魂,在音樂的世界里,慢慢靠近的序章。
窗外的銀杏葉開始泛黃,一片片飄落,像在為這個秋天,鋪就一條通往新故事的路。沈夕桐看著那袋餅干,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心里的弦,似乎被某個溫柔的音符,輕輕撥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