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指尖的暖意，藏在細節(jié)里的守護

　　距離十五只剩最后一天，公寓里的空氣像是被拉滿的弦，連張叔走路都放輕了腳步，唯獨林溪和沈知衍之間的氛圍，反倒比前幾天更柔和了些。

　　早上六點，林溪準時醒了。窗外天剛蒙蒙亮，雪后初晴的天空透著淡淡的藍，陽光還沒爬上來，公寓里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輕手輕腳地下床，沒穿拖鞋——怕鞋底蹭過地毯的聲音吵醒隔壁房間的沈知衍。

　　昨天晚上，沈知衍教了她半宿“分辨邪祟”的小技巧。沒有講那些玄乎的咒術(shù)理論，只教了最實用的——比如“遇到身上帶冷意卻不沾寒氣的人要離遠點”“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盯著時，攥緊手里的鑰匙（沾了他氣息的鑰匙能擋邪）”“要是覺得心慌，就往有陽光的地方走”。

　　他教得認真，怕她記不住，還特意把要點寫在便簽上，字跡工整有力，末尾還加了句“不用怕，有我在”。林溪把便簽折成小方塊，放進睡衣口袋里，摸著手感硬邦邦的紙，心里暖烘烘的——那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沈知衍不是在“利用”她的狐神氣息，是真的在護著她。

　　走到廚房時，張叔已經(jīng)在熬粥了。看到林溪，他笑著壓低聲音：“林小姐起得這么早？先生昨晚沒睡好，剛才還聽到他房間有動靜，估計還沒醒透?！?/p>

　　林溪點了點頭，也放輕聲音：“張叔，今天的粥我來熬吧，你去歇會兒——昨天先生說想喝稍微稠點的小米粥，我記著呢?！?/p>

　　張叔也不推辭，把勺子遞給她：“行，那你盯著點火，我去把先生的襯衫熨了?！?/p>

　　林溪接過勺子，站在灶臺前，看著鍋里翻滾的小米。火調(diào)得很小，粥咕嘟咕嘟地冒著細小的泡泡，米香慢慢散開來，和昨天沈明山帶來的陰寒氣息截然不同，是踏實又溫暖的味道。她想起沈知衍胃不好，又從櫥柜里找出幾顆曬干的蓮子，泡在溫水里——昨天他說粥里放蓮子好吃，今天就多放幾顆。

　　正攪著粥，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林溪回頭，就見沈知衍站在廚房門口，穿著淺灰色的家居服，頭發(fā)有點亂，眼底帶著點沒睡醒的惺忪，臉色卻比前幾天好看了些，至少沒那么蒼白了。

　　“醒了？”林溪停下手里的動作，聲音放得軟，“粥還得等會兒，你再去坐會兒？”

　　沈知衍沒動，就靠在門框上看著她。晨光從廚房的小窗戶照進來，落在她側(cè)臉上，把她的睫毛映得長長的，鼻尖上沾了點薄汗，看起來軟乎乎的，一點都不像前幾天那個在寒夜里硬著頭皮答應(yīng)做助理的女孩。

　　“在熬粥？”他問，聲音還帶著剛醒的沙啞，比平時低了些，聽著很舒服。

　　“嗯，”林溪點頭，舉起手里的勺子晃了晃，“放了蓮子，你昨天說好吃。對了，張叔說你沒睡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她沒提“咒術(shù)”，怕戳到他的痛處，只含糊地問“不舒服”。沈知衍卻懂了，嘴角勾了勾，是很淡的笑，卻比平時冷硬的樣子柔和了不少：“沒大事，就是想著十五的事，有點睡不著?！?/p>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過剛才聞到粥香，就醒了——比安眠藥管用?！?/p>

　　林溪被他逗笑了，眼睛彎成了小月牙：“那以后天天給你熬粥，省得你失眠?！?/p>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了一下。林溪是覺得說得太順口，像在說“以后一起吃飯”一樣自然；沈知衍是沒料到她會說“天天熬粥”——他活了近百年，身邊的人不是怕他的血族身份，就是圖他的錢和地位，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這么“日?！钡某兄Z，像把他從“被咒術(shù)折磨的血族少主”，拉回了普通人的生活里。

　　廚房里靜了兩秒，只有粥咕嘟的聲音。林溪先反應(yīng)過來，趕緊低頭攪粥，耳尖有點發(fā)燙；沈知衍看著她泛紅的耳尖，心里軟得一塌糊涂，慢慢走過去，站在她身邊。

　　“我教你的東西，記著了嗎？”他轉(zhuǎn)移話題，聲音放得輕，“明天去沈家，要是看到那個穿黑西裝的咒術(shù)師，別跟他對視——他的眼睛能勾人的心神，你扛不住?！?/p>

　　林溪點頭：“記著呢，你寫的便簽我放口袋里了，剛才還摸了好幾遍。對了，”她抬頭看他，眼神里帶著點認真，“你昨天說，要是覺得心慌，就往有陽光的地方走——那要是沒陽光呢？比如在屋里，或者走廊里？”

　　沈知衍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想了想，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指尖。他的手指還是有點涼，卻比上次在臥室里碰的時候暖了些，指尖的溫度透過她的皮膚傳過來，帶著點安穩(wěn)的感覺。

　　“要是沒陽光，就碰我一下?！彼f，語氣很認真，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我的氣息能幫你擋著點，就像你幫我壓制咒術(shù)一樣?！?/p>

　　林溪的指尖顫了顫，沒躲開。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還有那股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氣息——不是血族的冷，是帶著點暖意的、讓人安心的味道，和她身上的狐神氣息慢慢纏在一起，像兩根擰在一起的線。

　　“好?！彼÷暣饝?yīng)，把臉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攪粥，卻沒再把手指收回來——他的手就輕輕搭在她的指尖上，不重，卻很穩(wěn)。

　　粥熬好的時候，陽光已經(jīng)爬滿了廚房的窗臺。林溪盛了兩碗粥，端到餐廳的桌子上，沈知衍很自然地走過去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點了點頭：“比張叔熬的稠，好吃?！?/p>

　　林溪笑了，也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其實和張叔熬的沒差多少，他就是在哄她開心?？伤€是覺得心里暖暖的，連粥都比平時甜了些。

　　吃完早飯，沈知衍去書房處理工作，林溪跟過去，坐在書房角落的沙發(fā)上——不是為了陪他，是昨天他說“你在旁邊待著，我能靜下心來”。她沒看書，也沒玩手機，就坐在那里，看著沈知衍坐在書桌前的背影。

　　他處理文件的時候很專注，眉頭微蹙，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擊著，偶爾停下來，會轉(zhuǎn)頭看她一眼，見她在看他，就會勾一下嘴角，然后繼續(xù)工作。陽光從書房的落地窗照進來，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剛好落在她的腳邊，像是把她圈在了里面。

　　快到中午的時候，沈知衍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沉了下來，接起電話，聲音冷得像冰：“什么事？”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么，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手指攥緊了手機，指節(jié)泛白：“我知道了，你們不用管，明天我會準時回去?！?/p>

　　掛了電話，他沉默了幾秒，轉(zhuǎn)頭看向林溪，語氣里帶著點歉意：“是家里的電話，催明天的事。”

　　林溪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就像他早上碰她的指尖一樣，輕輕的，帶著點安撫的意思：“沒事，我不怕。而且你教了我那么多，我能保護好自己，也能……幫你?！?/p>

　　沈知衍看著她，眼底的冷意慢慢散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像在給她打氣，也像在給自己打氣：“嗯，我們一起?！?/p>

　　下午的時候，沈知衍沒再處理工作，而是找了件厚外套，對林溪說：“帶你出去走走?！?/p>

　　林溪愣了一下：“不用準備明天的事嗎？”

　　“不用，”沈知衍搖頭，拿起她的圍巾，走過去幫她圍上——動作有點笨拙，卻很認真，把她的脖子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帶你出去透透氣，總待在公寓里，悶得慌?！?/p>

　　他沒說，其實是怕她明天去沈家會緊張，想帶她出去走走，讓她放松點；也沒說，他自己也想在去面對那些糟心事之前，和她多待一會兒——哪怕只是在外面走走路，看看街景，也比在公寓里想那些算計和背叛舒服。

　　兩人出了公寓，沿著街邊慢慢走。雪后初晴的街道很干凈，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亮晶晶的光，街上的人不多，偶爾有賣烤紅薯的小攤，飄來甜甜的香味。

　　沈知衍走在靠馬路的一側(cè)，把林溪護在里面。遇到結(jié)冰的路面，他會伸手扶她一下；看到她盯著烤紅薯的小攤看，就會走過去買兩個，遞一個給她：“趁熱吃，甜?！?/p>

　　林溪捧著熱乎乎的烤紅薯，咬了一口，甜得發(fā)暖，熱氣從嘴角冒出來，把臉頰熏得紅紅的。她轉(zhuǎn)頭看沈知衍，他也拿著烤紅薯，卻沒吃，就看著她吃，眼神里帶著點笑意，像在看個小孩。

　　“你怎么不吃？”林溪問，把手里的紅薯往他嘴邊遞了遞。

　　沈知衍沒躲開，低頭咬了一口，點了點頭：“甜，好吃?！?/p>

　　其實他不愛吃這些甜膩的東西，可看著她遞過來的樣子，他就沒忍住——就像他以前從不會讓別人碰他的手，不會跟別人一起吃一碗粥，不會教別人怎么保護自己，可遇到她，所有的“不會”都變成了“愿意”。

　　走了快一個小時，沈知衍看她有點冷了，就說：“回去吧，別凍著了?！?/p>

　　往回走的時候，林溪突然想起什么，抬頭問他：“沈總，你以前……是不是經(jīng)常一個人？”

　　沈知衍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她，點了點頭：“嗯，血族的壽命長，身邊的人走得快，后來又被家里人背叛，就習慣一個人了?！?/p>

　　“那以后不會了。”林溪看著他，眼神很認真，像在許下一個承諾，“我會陪你，不管是明天去沈家，還是以后……你不舒服的時候，我都在。”

　　沈知衍看著她認真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得發(fā)燙。他沒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牽住了她的手——不是早上那種輕輕碰著，是緊緊地牽著，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用自己的溫度暖著她。

　　林溪的手被他牽住，心跳快了些，卻沒躲開——他的手雖然有點涼，卻很穩(wěn)，牽著她，像在告訴她“別怕，有我”。

　　陽光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把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地靠在一起。林溪知道，明天去沈家一定很危險，可她不再害怕——因為她不是一個人，沈知衍也不是。

　　而這只被他緊緊牽著的手，這份藏在粥香、烤紅薯和指尖暖意里的守護，不僅是沈知衍對她的在意，更是她作為靈汐，在這三千小世界里，慢慢找回“七情”、慢慢學會“被愛”與“愛人”的，第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