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攻擊,沒有給高橋留下任何思考的時間。
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常年刻苦訓練的本能,在此刻接管了身體。
“水之呼吸·三之型·流流舞!”
高橋的身形變得如同水流般飄忽不定,他揮舞著日輪刀,在密不透風的攻擊網絡中,扭轉出一條生路。藍色的刀光閃過,纏繞而來的樹藤和樹根被盡數(shù)斬斷。
斷口處,流出了如同血液般的紅色汁液。
然而,高-橋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那些被他斬斷的殘骸,就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速度,迅速地枯萎、收縮,然后重新從土地和樹干里,長出了新的枝椏。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新一輪的攻擊,就再次襲來。
無窮無盡。
生生不息。
“該死的!”
高橋低聲咒罵了一句,他開始明白了。
這片森林,就是一個巨大的,活著的生物。
而他們兩個,就是闖進這個生物體內的異物,正在被它瘋狂地排斥、消化。
“嗤嗤……”
那戲謔的笑聲,再次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每一片樹葉都在嘲笑他的徒勞。
鬼,根本不急于正面進攻。
它就像一個貓抓老鼠的獵人,享受著獵物在自己布下的天羅地網中,掙扎、消耗、直至絕望的全過程。
一根藤蔓冷不防地從高橋的視覺死角抽來,他側身躲過,臉頰卻被擦出一道血痕。
另一根尖銳的樹根,又悄無聲息地從他腳下的泥土里刺出,險些貫穿他的腳掌。
體力,在不斷地被消耗。
精神,在無休止的騷擾中,也逐漸變得緊繃和焦躁。
和經驗豐富、陷入苦戰(zhàn)的高橋不同,慧介從一開始,就沒有進入“戰(zhàn)斗”的狀態(tài)。
他只是被動地,躲避著。
當高橋揮刀斬向那些“手臂”和“毒蛇”時,慧介的感知,卻告訴他一個更可怕的事實。
這整片森林,從地下的每一條根須,到頭頂?shù)拿恳黄瑯淙~,都共享著同一種“情緒”。
那是一種混合了“饑餓”、“戲謔”和“殘忍”的,龐大的意識集合體。
他們的敵人,根本不是某一根樹枝,或者某一條藤蔓。
是整片森林本身。
“這樣下去不行!”
高橋再次斬斷了一波攻擊,他的呼吸已經有些急促。他知道,再被這樣消耗下去,他們倆只有死路一條。
“必須找到本體!”
這是鬼殺隊劍士的鐵則。
任何血鬼術,都有一個核心。只要斬斷了施術者鬼的脖頸,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在那些怪異扭曲的樹木之間,瘋狂地搜索著鬼的蹤跡。
突然,他在左前方,一片最濃密的枝椏陰影里,看到了那張一閃而過的,如同樹皮般的臉!
找到了!
鬼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暴露,它還在專心地操控著藤蔓,攻擊著另一側的慧介。
這是一個絕佳的,一擊斃命的機會!
“小子,跟緊了!”
高橋對著慧介大吼一聲,不再猶豫。
“全集中·水之呼吸!”
他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雙腿之上。
下一秒,他腳下的土地猛地炸開,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化作一道藍色的殘影,筆直地沖向了鬼的藏身之處!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高橋的臉上,甚至已經露出了勝利在望的獰笑。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日輪刀,斬斷那顆丑陋頭顱的瞬間。
然而,就在他的刀鋒即將觸碰到那片陰影的瞬間——
變故,陡然發(fā)生。
他全力沖刺的路徑上,那堅實的地面,毫無征兆地,塌陷了!
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坑洞,憑空出現(xiàn)!
“什么?!”
高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在空中,已經用盡了全力,根本無法借力轉向!
身體,因為巨大的慣性,重重地墜入了那個黑暗的陷阱之中。
還沒等他落地,陷阱的下方,傳來了無數(shù)枝條破土的密集聲響!
無數(shù)條粗壯堅韌的樹根,如同一群聞到血腥味的巨蟒,從四壁和坑底瘋狂地涌出,死死地纏住了他的四肢、腰部、脖頸……
然后,猛地向上收緊!
“呃啊啊啊啊——!”
鉆心的劇痛和骨骼被擠壓的“嘎吱”聲,讓高橋發(fā)出了痛苦的慘叫。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那些樹根,從陷阱中高高地吊起,頭下腳上地,懸掛在了半空中。
那片他原本要攻擊的“陰影”,緩緩地蠕動起來,和旁邊的一棵巨樹,融為了一體。
那是個誘餌。
一個徹頭徹尾的,專門為他這種急于求勝的獵物,所準備的破綻。
“啪嗒……啪嗒……”
腳步聲,在寂靜的林中響起。
一個身影,緩緩地,從一棵最粗壯的扭曲巨樹背后,走了出來。
它有著和人類相似的輪廓,但皮膚卻像是干枯的樹皮,手指細長而尖銳,臉上帶著一個得逞的、令人作嘔的獰笑。
“真是個急性子啊。”
鬼歪著頭,看著被倒吊在空中,因為無法呼吸而滿臉漲紅、拼命掙扎的高橋,就像在欣賞一件完美的戰(zhàn)利品。
它邁著悠閑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高橋的面前。
然后,它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五根如同樹枝般干枯的手指,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開始發(fā)生變化。
它的指尖,緩慢而堅定地,伸出了五根長達半尺的,閃著烏光的……鋒利木刺。
鬼咧開嘴,將那些木刺,對準了高橋早已被勒得無法動彈的,毫無防備的心臟。
“那么,開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