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島旅游 第九章

救援船的引擎規(guī)律地轟鳴著，將那座籠罩在晨霧中的島嶼逐漸甩在身后。甲板上，幸存者們裹著毛毯，捧著熱茶，卻無人能夠真正放松。

林夏靠在欄桿上，目光仍鎖定著遠方那個漸小的綠點。趙明誠站在她身旁，一只手輕輕搭在她肩上。

“我們安全了，”他輕聲說，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一切都結(jié)束了?！?/p>

林夏沒有回答，只是無意識地在口袋里摸索著那片木雕碎片。它依然微微發(fā)熱，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你覺得我們該告訴他們真相嗎？”她終于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被海風(fēng)帶走。

趙明誠搖頭：“誰會相信？我們自己都難以理解發(fā)生了什么?！?/p>

他們的對話被走近的瓦妮莎打斷。這位反抗者領(lǐng)袖的臉色依然凝重，完全不像剛剛死里逃生的人。

“我們需要談?wù)?，”她壓低聲音，“所有人都到下面的會議室去?！?/p>

幾分鐘后，所有從島上逃出來的人聚集在船艙會議室里——林夏、趙明誠、艾米、凱特，以及瓦妮莎帶領(lǐng)的七名反抗者。馬爾科姆謹慎地關(guān)上門，并確認了房間內(nèi)沒有監(jiān)聽設(shè)備。

“我們并沒有真正逃脫，”瓦妮莎開門見山地說，她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島放我們走是有原因的?！?/p>

伊萊恩不安地擺弄著她的護身符：“什么意思？”

“在我被控制的時候，我感覺到它的意識，”趙明誠接過話，聲音緊繃，“它在學(xué)習(xí)人類，研究我們。我認為它選擇讓我們離開，是為了...傳播?！?/p>

這個詞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帶來一陣寒意。

“傳播什么？”艾米的聲音顫抖。

“它自己，”瓦妮莎沉重地說，“島不僅僅是一個地方，它是一種生命形式，一種意識。而現(xiàn)在，它可能已經(jīng)隨著我們離開了。”

凱特猛地站起來：“你是說我們攜帶了它的...一部分？”

“更糟，”馬爾科姆陰郁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經(jīng)歷過這個。一旦被控制過，就永遠無法完全擺脫。它在你意識的角落里潛伏，等待?！?/p>

林夏突然想起艾米在船上那一瞬間的異常：“艾米，你在船上時有沒有感覺到什么不對勁？”

所有人的目光轉(zhuǎn)向艾米，她不安地扭動著手指：“我...我不知道。有時我會聽到一種低語，就像很遠的地方有人在叫我。但我以為只是驚嚇過度?！?/p>

瓦妮莎與馬爾科姆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我們需要密切觀察彼此。一旦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行為...”

她的話被敲門聲打斷。一名船員探頭進來：“抱歉打擾，船長想了解你們的情況，以便聯(lián)系你們的家人。”

會議被迫中止，但緊張氣氛仍在蔓延。

當天晚上，救援船在海上全速航行。林夏躺在分配的艙室床上，輾轉(zhuǎn)難眠。趙明誠在她身邊沉睡，但他的表情不時扭曲，仿佛在夢中掙扎。

悄悄起身，林夏走上甲板。海風(fēng)帶著咸腥味撲面而來，夜空中的星星明亮得不真實。她掏出那片木雕碎片，借著月光仔細觀察。它依然散發(fā)著微弱的熱量，表面的紋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

“你也睡不著？”

林夏嚇了一跳，轉(zhuǎn)身看見艾米站在不遠處，臉色在月光下顯得蒼白。

“只是需要些新鮮空氣，”林夏勉強微笑，“你還好嗎？”

艾米走近欄桿，望著漆黑的海面：“我一直在想那座島。很奇怪，我竟然有點...想念它?！?/p>

這句話讓林夏脊背發(fā)涼：“想念？”

“就像有一部分的我被留在那里了，”艾米的聲音變得飄忽，“你難道沒有這種感覺嗎？那種與某種更宏大事物連接的感覺...”

林夏謹慎地觀察著艾米，注意到她的瞳孔在黑暗中似乎異常擴大?！鞍?，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沙灘上相遇的情景嗎？”

艾米愣了一下，眼神恍惚片刻，隨后聚焦：“當然記得。你給了我水，帶我去了你們的巖洞?！彼嗔巳嗵栄?，“對不起，我最近記性不太好?！?/p>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驚叫。林夏和艾米對視一眼，迅速沖向聲音來源——船尾甲板。

她們到達時，發(fā)現(xiàn)幾名船員正圍著什么。擠進人群，林夏倒吸一口冷氣——凱特蜷縮在甲板上，身體劇烈顫抖，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藍光。

“它在我腦子里，”凱特啜泣著，“它一直在我腦子里?！?/p>

瓦妮莎和馬爾科姆也趕到了，他們迅速將凱特扶起，帶離甲板。離開前，瓦妮莎對林夏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上。

在凱特的艙室里，她逐漸平靜下來，但眼神依然驚恐。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瓦妮莎輕聲問。

“一直都有，只是越來越強，”凱特哽咽道，“就像有另一個人在我腦子里說話。它...它想知道陸地上的事情，人類的世界?！?/p>

趙明誠此時也趕到了，聽到這番話后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它在收集情報。我們不是逃出來了——我們是被派出來的偵察兵?！?/p>

這個結(jié)論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我們必須隔離所有曾被控制過的人，”馬爾科姆堅決地說，“包括我自己。”

“這沒有用，”凱特突然抬起頭，眼神變得異常清明，聲音卻帶著一種不屬于她的冷靜，“分離是幻覺。我們都是一體的，永遠都是?！?/p>

那一刻，林夏清楚地知道——島已經(jīng)與他們同行。無論他們駛向何方，都再也無法真正逃離。

她緊握手中的木雕碎片，感覺到它持續(xù)散發(fā)著的溫熱，仿佛在提醒她：這場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