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的雨林像被打翻的綠墨,濃得化不開。冉亦安踩著濕滑的腐葉往前挪,橡膠靴陷進枯枝敗葉里,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背上的藤編筐里裝著半筐藥材,最底層的“血竭草”葉片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這是爸爸實驗室急需的樣本,據(jù)說能提煉出抑制神經(jīng)毒素的成分。
“再往前走走,找到‘蛇眼菇’就回去?!彼龑χ滞笊系男l(wèi)星定位器小聲嘀咕。屏幕上的紅點在綠色網(wǎng)格里孤零零地跳動,這里已經(jīng)是地圖標(biāo)注的“危險區(qū)”邊緣,據(jù)說有食人蟻和毒蛇出沒。
褲腳突然被什么東西勾住,冉亦安嚇得猛地頓住。低頭一看,是叢長著尖刺的藤蔓,而在藤蔓纏繞的巖石后面,隱約露出片深色的布料。
她的心跳瞬間提到嗓子眼,握緊了手里的砍刀——爸爸說過,雨林里最危險的不是野獸,是人。
撥開藤蔓的瞬間,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冉亦安捂住口鼻,砍刀“哐當(dāng)”掉在地上。
巖石下躺著個男人。黑色作戰(zhàn)服被撕開道猙獰的口子,血浸透布料,在身下積成小小的水洼。他的左臂紋身上沾滿了鮮血,本來就猙獰的紋身,一下子更加讓人覺得瘆人,右手還死死攥著把銀色手槍,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銀灰色的碎發(fā)被冷汗濡濕,貼在棱角分明的額頭上,睫毛很長,此刻卻像折斷的蝶翼,毫無生氣地垂著。
最讓她心驚的是他的臉?;熘鄣妮喞羁痰孟竦犊蹋咄Φ谋橇合?,薄唇抿成道冷硬的線,即使陷入昏迷,下頜線依舊繃得很緊,透著股生人勿近的狠戾。
“喂……你還好嗎?”冉亦安的聲音抖得像風(fēng)中的樹葉。她試探著碰了碰他的頸動脈,指尖傳來微弱卻頑強的搏動。
還有救!
身為醫(yī)療實驗者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救人的念頭壓過了恐懼。她蹲下身,從藤編筐里翻出急救包——這是每次進山必備的東西,爸爸總說她心軟,萬一遇到受傷的小動物呢。沒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場,是給這樣一個看起來就很危險的男人。
消毒水倒在傷口上時,男人突然悶哼一聲,睫毛劇烈地顫抖起來。冉亦安嚇得手一縮,卻看見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雙灰藍色的眸子,但此刻卻覆著層猩紅的血絲,像受傷的孤狼,帶著不加掩飾的警惕和戾氣。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慢慢往下看見她手上的消毒水,停留了足足三秒,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抹嘲諷的笑。
“滾?!彼穆曇羯硢〉孟癖簧凹埬ミ^,每個字都帶著冰碴。
冉亦安被他吼得一哆嗦,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咬著唇?jīng)]動,反而加快了包扎的動作,“你的傷口需要處理,不然會感染?!?/p>
男人似乎沒力氣再說話,只是用那雙冰冷的眼睛盯著她。他的目光太銳利,像手術(shù)刀,仿佛要剖開她的皮膚,看清她骨子里的東西。冉亦安被看得渾身發(fā)毛,卻還是咬著牙把最后一圈繃帶系緊。
“我叫冉亦安,”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這里很危險,你……”
話沒說完,男人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濺在她的白襯衫上,像朵詭異的花。他的身體蜷縮了一下,再次陷入昏迷,只有那只沒受傷的手,依舊死死攥著手槍。
冉亦安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心里莫名地軟了一下。她從筐里拿出最后一瓶清水和半包壓縮餅干,放在他身邊,“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p>
轉(zhuǎn)身離開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男人躺在巨大的巖石下,像被雨林吞噬的影子,只有那抹銀灰色的頭發(fā),在斑駁的光影里格外刺眼。
她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受傷,更不知道這短暫的交集,會在兩年后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這是男女主人設(shè)圖,歡迎大家進入雨林的世界,請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