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路雨潼回到家時,客廳的燈亮著暖黃的光。張珒巖穿著一身寬松的絲質(zhì)睡衣,正斜倚在沙發(fā)上看書,指尖還夾著半杯沒喝完的溫水,周身透著股閑適淡然的勁兒。
她換好拖鞋,輕手輕腳走到沙發(fā)旁坐下,猶豫了幾秒才開口:“小師叔,你今晚…… 一直沒出去嗎?”
“沒出去?!?張珒巖的目光沒離開書頁,語氣聽不出波瀾,“我剛回國沒多久,在東市也沒什么地方可去。”
路雨潼又憋了憋,還是把想問的話說了出來:“那小師叔,你不打算找份工作嗎?”
“我才回來沒幾天,對東市的情況都不熟,哪那么容易找到合適的?!?他翻了一頁書,回答得漫不經(jīng)心,指尖劃過書頁的動作卻沒停。
這話像是點醒了路雨潼,她眼睛一亮,沒多想便脫口而出:“去金色年華做男模??!以小師叔你的條件,肯定能穩(wěn)坐頭牌!”
“金色年華?” 張珒巖終于放下了書,抬眼看向她,眉梢微挑,眼神里帶著幾分探究,“什么公司?男模、頭牌…… 怎么聽著不像是正經(jīng)職業(yè)?!?/p>
路雨潼這才后知后覺自己說了什么,手忙腳亂地摸了摸頭發(fā),臉上堆起訕笑:“也、也沒有不正經(jīng)啦,就是一家會所而已。我這不是想著,小師叔您外在條件這么好…… 好……”
話說到一半,她猛地閉了嘴 —— 張珒巖的眼神已經(jīng)冷了下來,那雙平時總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染了霜,明明沒什么激烈的動作,卻讓她莫名想起 “想刀人” 的形容。
路雨潼不敢再停留,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轉(zhuǎn)身就往自己房間跑。
“路雨潼,你給我站住?!?身后傳來張珒巖帶著冷意的聲音,語速不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她哪敢停,邊跑邊回頭喊:“我就說說而已嘛!會所怎么了,不就是賺錢嗎!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師公的……”
話音未落,身后忽然傳來 “啪” 的一聲輕響 —— 是書本掉在地上的聲音。路雨潼心里一緊,跑得更快了,幾乎是 “嗖” 地一下鉆進了房間,反手就扣上了門。看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張珒巖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這丫頭,如今是越來越敢說,什么話都敢往他耳邊說。
虧他今晚還滿心記掛著她的安危,生怕周錫庭對她不利,急匆匆趕到 “金色年華”,滿心滿眼都是護著她的念頭。結(jié)果倒好,他這邊剛放下心,她那邊就語出驚人 —— 居然想讓他去當(dāng)男模?
正想著,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張珒巖隨手拿起接通,聲音里還帶著幾分未散的無奈:“師兄,情況怎么樣?”
電話那頭傳來唐樹白的聲音,帶著幾分輕快:“珒巖,你家以前那位管家,我查到他住處了,人一直在南城待著,我明天就過去找他聊聊,一定要拿到當(dāng)年你父親交給他的賬本?!?/p>
“好,辛苦師兄了?!?張珒巖語氣誠懇。
“跟我還客氣什么?” 唐樹白笑了笑,話鋒一轉(zhuǎn),又想起什么似的,“對了,潼兒那丫頭最近還好?沒少給你添麻煩吧?”
提起路雨潼,張珒巖的聲音故意拖得長長的,帶著點哭笑不得的意味:“你這寶貝徒弟?好得很呢。”
“怎么聽著不對味?” 唐樹白的語氣瞬間染上疑惑,“她惹你生氣了?”
張珒巖嘆了口氣,慢悠悠道出實情:“你那寶貝徒弟,剛才攛掇我去會所當(dāng)男模賺錢呢?!?/p>
電話那頭驟然安靜了幾秒,緊接著,一陣響亮的爆笑聲毫無預(yù)兆地傳了過來,唐樹白邊笑邊打趣:“哈哈哈哈…… 說真的,以你的條件,還真有這個資本呢!”他的笑聲還在持續(xù),沒等張珒巖再說什么,就因為笑得太厲害而匆匆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里的忙音,張珒巖徹底沒了脾氣,往后一靠癱在沙發(fā)上,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師徒倆,一個比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真是一對讓人頭疼又好笑的活寶。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在地板上織出斑駁的光影時,路雨潼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窗外蟬鳴陣陣,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頭都發(fā)出輕微的 “咔嗒” 聲,渾身的疲憊像被這溫暖的晨光揉散了些 —— 這段時間連軸轉(zhuǎn)的工作,早把她的精力耗得七七八八,今天難得休息,總算能松口氣。
她趿著軟底拖鞋,換了身寬松的米白色家居服,晃悠悠走到客廳。目光掃過,沒看見張珒巖的身影,心里剛泛起一絲疑惑,就瞥見餐桌上蓋著保溫罩,掀開一看,竟是她最愛的皮蛋瘦肉粥,粥香混著瘦肉的鮮氣撲面而來,還帶著溫?zé)岬臏囟取?/p>
“這家伙,又跑哪兒去了?” 路雨潼指尖輕輕碰了碰保溫罩邊緣,嘴里小聲嘟囔著,“又沒工作要忙,難不成是去樓下菜場買菜了?” 話音剛落,門口突然響起 “叮咚、叮咚” 的門鈴聲,急促又響亮,打破了屋里的寧靜。
她愣了愣,心想難道是張珒巖沒帶鑰匙?快步走過去,透過貓眼一看,卻愣住了 —— 門外站著個穿著香檳色真絲連衣裙的中年女人,戴著一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手腕上的翡翠手鐲閃著瑩潤的光,身后還跟著兩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西裝筆挺,神情嚴肅,一看就不好惹。
路雨潼遲疑著打開門,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那女人就踩著細高跟,“噔噔噔” 地扭著腰徑直走進屋,毫不客氣地坐到客廳中央的沙發(fā)上,墨鏡也沒摘,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屋子。
“這位太太,您是……” 路雨潼皺了皺眉,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我是周雄的太太,周錫庭的媽媽,夏莉?!?女人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傲慢,尾音微微上揚,像是在強調(diào)自己的身份。
“哦,原來是周太太?!?路雨潼點點頭,心里卻 “咯噔” 一下 —— 提到周家,她難免想起之前找過麻煩的周錫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夏莉沒繞半句彎子,直接開門見山:“我想你該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路醫(yī)生,我不允許你替周啟安治腿?!?語氣強硬得不容置疑,像是在下達命令。
路雨潼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頭都大了。前有周錫庭上門找茬,現(xiàn)在又來個周太太,這母子倆,難道就這么痛恨周啟安和他母親?
夏莉見她沒說話,從精致的手包里掏出一張支票,“啪” 地拍在茶幾上,推到路雨潼面前:“這是十萬,只要你答應(yīng)不治,這錢就是你的。” 支票上的數(shù)字清晰刺眼,她的眼神里滿是 “不信你不心動” 的篤定。
路雨潼瞥了眼支票,輕輕推了回去,語氣平靜卻堅定:“周太太,這支票您收回去吧。不管最后我會不會治周啟安,您的錢我都不會要。”
“呵,倒是個嘴硬的?!?夏莉冷笑一聲,身體微微前傾,語氣里多了幾分威脅,“路醫(yī)生,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在東市,得罪我們周家,不會有好下場吧?” 她說這話時,下巴微微抬起,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驕傲自滿,仿佛周家在東市能一手遮天。
路雨潼看著她這副模樣,反而淡淡笑了,眼底卻沒什么溫度:“周太太,我實在不明白。明明周啟安和他母親才是最無辜、最慘的人,您為什么非要這么針對他們?”
“無辜?慘?” 夏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突然拔高了聲音,墨鏡滑到鼻尖,露出一雙滿是嫉妒與怨毒的眼睛,“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母子!沈芝英那個大小姐又怎么樣?當(dāng)年還不是敗在我手里!我告訴你,我就是要讓他們母子一輩子抬不起頭,不得好死!”
那些話像淬了毒的針,扎得路雨潼心里發(fā)寒,三觀都快被震碎了。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適,語氣放緩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持:“周太太,我是一名醫(yī)生。我的職責(zé)是治病救人,你們周家的恩怨,我沒興趣知道,更不想摻和?!?/p>
“這么說,你是鐵了心要幫周啟安治腿?” 夏莉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里的威脅更重了。
“暫時,我是這么決定的?!?路雨潼迎上她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至于后續(xù)會不會變,要看周啟安的情況,不是您能左右的。”
“小丫頭,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夏莉猛地站起身,手包往胳膊上一搭,眼神兇狠地瞪著她,“你要是敢治,我就讓你在東市待不下去,吃不了兜著走!”
撂下這句狠話,夏莉轉(zhuǎn)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刺耳,兩個黑衣人緊隨其后,出門時還特意重重地摔了一下門,“砰” 的一聲巨響,震得墻壁都似在發(fā)抖。
路雨潼僵在原地,手里還殘留著剛才碰過保溫罩的溫度,心里卻又氣又悶,像堵了一團棉花,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好好的一個休息日,就這么被攪得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