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鮮花回去的胡楓被小辛撞見了。

“哥，你買花回來干嘛？”小辛叼著一根棒棒糖，倚在門框上，眼神里滿是促狹的笑意。他和胡楓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他們倆，還有熙旺、熙蒙、阿威、仔仔，幾個孩子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后來又一起被傅隆生收養(yǎng)，訓練成“影子獵人”。這些年，他們一起出生入死，彼此間的信任和默契，早已超越了血緣。

胡楓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將花束藏到身后，耳根卻不受控制地又紅了。

“沒什么。”他聲音有些發(fā)緊，“路過花店，順手買的?！?/p>

“順手？”小辛嗤笑一聲，從門框上直起身，幾步走到他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身后，“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買花的習慣？而且還是這么……這么……”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只能用手比劃，“這么‘娘’的花？”

“小辛！”胡楓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絲警告。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小辛舉手投降，但眼神依舊好奇，“不過哥，你最近有點奇怪啊。以前除了任務，你連門都不出，現(xiàn)在倒好，天天往外跑，還買花……是不是……”他壓低聲音，帶著八卦的興奮，“是不是談戀愛了？”

胡楓沉默了幾秒，臉上的冷硬線條似乎松動了一瞬。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小辛，聲音低沉而清晰：

“還沒有，只是對她有好感?！?/p>

小辛愣住了，嘴里的棒棒糖差點掉下來。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一時語塞。他認識胡楓這么多年，這個男人向來寡言少語，情感內(nèi)斂得如同深潭，從未對任何人或事表現(xiàn)出如此明確的“好感”。

“她……她是誰?。俊毙⌒恋穆曇衾锍錆M了難以置信。

“一個花店的老板娘?！?/p>

“花店老板娘？”小辛瞪大了眼睛，“哥，你認真的？老頭子是不會同意的。他不會讓我們?nèi)魏稳撕屯饨缬袪砍??！?/p>

“她不一樣?！焙鷹鞯恼Z氣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哪里不一樣？”小辛追問，“是不是很漂亮？”

胡楓沒有回答，只是將花束從身后拿了出來。那束“暗夜星辰”在昏暗的走廊燈光下，深紫色的花瓣顯得格外神秘而溫柔。

小辛湊過去看了看，撇了撇嘴：“就這？一百塊錢能買一大把吧？”

“一百五十八?！焙鷹骷m正道。

“……”小辛徹底無語了，“哥，你是不是被人騙了？這種花，成本價最多五十！”

胡楓沒理會他的抱怨，只是抱著花束，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門關(guān)上的瞬間，他靠在門板上，閉上眼。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林晚遞花時清澈的眼神，和她手腕上微涼細膩的觸感。

“至少……讓我試試，”他低聲喃喃，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決絕，“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過一生?！?/p>

他想起自己二十多年來的生活——日復一日的訓練、冰冷的任務指令、無休止的追蹤與殺戮。他像一把出鞘便再難收回的刀，永遠在黑暗中行走，永遠服從傅隆生的每一個命令，卻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

而林晚，像一束意外照進他生命的光。

不是灼人的烈日，而是清晨的薄霧，輕柔、安靜，卻足以穿透他精心筑起的高墻，讓他第一次看清自己一直逃避的真相：原來，他也渴望被溫柔對待，也渴望擁有選擇的權(quán)利，也渴望在某個角落，卸下所有偽裝，做一個普通人。

這束光或許微弱，卻讓他第一次覺得，這漫長而孤寂的黑夜，或許并非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