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 獨(dú)白】
揚(yáng)州城的幾日,于我而言,如同凌遲。
李相夷依舊興致勃勃地規(guī)劃著他的江湖路,但話題里,不知不覺多了對那位“白衣姑娘”的探尋。他打聽到了她的名字——喬婉娩,江湖第一美人。這個名號似乎更印證了他初見時的驚艷,他眼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仿佛收集世間所有美好之物是他與生俱來的權(quán)利。
“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與江湖第一美人的喬婉娩,豈不是天作之合?”茶館里,酒肆中,這樣的議論開始甚囂塵上。每聽一次,我的心就像被細(xì)針扎了一下。
我不想聽。 我不想看。
我不想親眼見證,他是如何一步步被喬婉娩吸引,如何墜入愛河,如何開啟那段注定刻骨銘心卻也注定充滿遺憾的戀情。那會讓我覺得,自己這短暫的陪伴和那點(diǎn)不該有的心動,是如此的可笑和微不足道。
李蓮花愛上的,是見過他最不堪模樣的我。 而李相夷,他應(yīng)該去愛那個能與他并肩站在云端、光芒萬丈的喬婉娩。
這才是“正確”的故事。而我,只是一個意外的、不合時宜的插曲。
深夜,客棧房間里,燭火搖曳。我鋪開紙筆,沉吟良久,最終落筆。
李公子相夷:
見字如晤。
不告而別,非為無禮,實(shí)乃無奈。萍水相逢,承蒙公子數(shù)日照料,燦感激于心,沒齒難忘。
公子天縱奇才,志在江湖,如潛龍出淵,終將翱翔九天。天下第一,實(shí)至名歸。而喬姑娘清麗絕俗,名動武林,與公子正是珠聯(lián)璧合,佳偶天成。江湖傳言,并非虛妄。
燦乃浮萍之身,偶入紅塵,本非此間之人。前路茫茫,自有歸處,公子不必掛懷。
此番別過,山高水長,望公子珍重。勿尋,勿念。
前路珍重。
馮燦 留筆
我將信紙折好,放在房間最顯眼的桌子上,用茶杯壓住。然后,我簡單地收拾了行囊,沒有帶走任何他買給我的東西,只除了懷里那支,在最初小鎮(zhèn)的柴房里,他想用來抵飯錢,卻被我拒絕的銀簪。鬼使神差地,在離開那個時間點(diǎn)前,我竟將它帶在了身上。
推開窗,夜涼如水。樓下隱約還能聽到李相夷在院中練劍的破風(fēng)聲,清越激昂,充滿了無限的活力與希望。
再見了,李相夷。 再見了,如同烈日般灼熱耀眼的少年。
我翻身出窗,動作輕盈地落在后巷,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回頭。身影迅速融入沉沉的夜色,如同水滴匯入江河,悄無聲息。
我不知道該去哪里,只想離揚(yáng)州越遠(yuǎn)越好,離那個即將開始他傳奇、也即將開始他悲劇的李相夷越遠(yuǎn)越好。
【未言之語】
在我選擇離開,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的那一刻,腦海中沉寂許久的系統(tǒng),似乎微弱地波動了一下,一段幾乎無法捕捉的信息流閃過,帶著某種無奈和嘆息:
【如果…李蓮花知道…他一定會說…無論是他…還是李相夷…只要遇到你…就會不可自拔地…愛上你啊…笨蛋…】
但這縷微弱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連漣漪都未曾泛起,便沉入了無邊的寂靜。系統(tǒng)再次陷入了沉默,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我只帶著一顆疲憊而酸澀的心,和一個看似灑脫實(shí)則狼狽的背影,獨(dú)自走向了未知的遠(yuǎn)方。
將舞臺,徹底還給了那對命定的主角。 將那個最好的李相夷,永遠(yuǎn)留在了記憶里,也留給了……即將登場的喬婉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