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綴玉梨園，已是子夜時分。讓驚鴻意外的是，戲班竟還亮著燈。

推門進去，只見陳班主、裴炎、文卿和幾個大徒弟都等在前廳。

“可算回來了！”裴炎第一個跳起來，“沒缺胳膊少腿吧？”

文卿搖著扇子：“我早說了，驚鴻這般禍害，定能遺千年?！?/p>

陳班主上前仔細打量：“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驚鴻心中微暖，臉上卻還是那副冷模樣：“大半夜不睡覺，等我回來唱宵夜戲？”

“沒良心的東西！”裴炎笑罵，“我們是怕你被那戚司令生吞活剝了！”

驚鴻脫下斗篷，微微一笑：“放心，他暫時還沒這個胃口?！?/p>

說罷，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袋，扔給陳班主：“戚司令賞的，夠戲班三個月開支?！?/p>

陳班主打開一看，竟是滿滿一袋金條，頓時傻眼：“這、這也太多了...”

“收著吧?！斌@鴻淡淡道，“亂世之中，有錢才能保命?！?/p>

回到自己房間，驚鴻關(guān)上門，臉上的從容終于卸下。他走到鏡前，看著鏡中那個脂粉未施的男子，忽然想起戚少棠的話。

——“哪個戲子眼中藏著這般傲氣？”

他輕輕撫摸鏡面，低聲道：“師父，您說得對，藏得再深，總會被人看出來?！?/p>

窗外，北風(fēng)呼嘯而過。

驚鴻不知道，此刻戚府書房內(nèi)，戚少棠正站在窗前，望著綴玉梨園的方向。

副官站在他身后，低聲道：“司令，查清楚了，段驚鴻確實是梅若蘭的關(guān)門弟子。梅先生死后，他被陳正海收養(yǎng)，這些年在鳳棲班很受重用，據(jù)說戲班里的大小事務(wù)，實際是他在做主?！?/p>

戚少棠唇角微揚：“果然不只是個戲子?！?/p>

“還有...張大帥的人似乎盯上他了，因為上次趙局長的事?！?/p>

戚少棠轉(zhuǎn)身，眼神銳利：“派人盯著綴玉梨園，有任何動靜，立刻回報?！?/p>

“是。”

副官退下后，戚少棠從抽屜里取出一張老舊照片。上面是年少時的他和一個身著戲服的男子合影，男子眉眼間與驚鴻有幾分相似。

“梅先生，沒想到十年后，我會遇見您的徒弟?！彼p聲自語，指尖輕撫過照片上的人像，“這一次，我不會再讓悲劇重演?！?/p>

窗外，第一片雪花悄然飄落。

北平的冬天，終于徹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