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tuán)亂、一團(tuán)糟，哭的哭、叫的叫，每個(gè)人都抒發(fā)著各自心中的悲痛，歐陽原野靠著墻癱坐在床后的一角，兩眼失神地望著已命喪黃泉的銀朵，萬種思緒涌上心頭，一幕幕、一幀幀的畫面像放電影似的在腦海里閃現(xiàn)，都是以前各種小幸福的畫面，歐陽原野嘴角露出絲絲的笑意……

歐陽青在銀朵咽下氣時(shí)，留著淚把頭湊到銀朵的耳邊說了幾句心底的悄悄話，起身時(shí)看到父親異樣的表情心里一驚，默默來到父親身邊雙手抱住了父親的肩頭，歐陽原野這才回過神兒來，看著跪倒床前已哭的不能自己的李念、和一邊哭一邊抽著自己耳光的毛毛，還有房角那個(gè)臉上掛滿淚水的小江在默默念著經(jīng)禱告，歐陽原野用手指了指毛毛，歐陽青明白，趕緊過去拉住了毛毛的手，毛毛順勢撲在了歐陽青身上放聲痛哭，歐陽原野叫住了李念，把小江也叫到跟前，商量銀朵的身后事，小江讓他們都出去，她說姐姐生前愛干凈，要給姐姐擦洗身子，換上她生前準(zhǔn)備好的衣服，歐陽原野這才領(lǐng)大家到門外侯著，毛毛一把抱住小江泣不成聲地說要和她一起，小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歐陽原野他們，相互點(diǎn)了下頭，歐陽原野領(lǐng)李念和兒子來到院中，李念和歐陽青扶歐陽原野在院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二人一左一右在歐陽原野的身后站著，眼含淚水看向銀朵所處的房門，歐陽原野坐了會兒，忽然問:

“你們咋找到這兒的？”

歐陽青和李念一聽，這才收回目光，相互看了一眼，說出了原由，原來歐陽原野來找銀朵的時(shí)候，一去好長時(shí)間，毛毛不敢大意電話里告知了李念和歐陽青，三人感覺便到了有事，等歐陽原野決定去楊明家鄉(xiāng)時(shí)匆匆回家取了些必要的東西，毛毛發(fā)現(xiàn)后趕緊電話通知了李念和歐陽青，他二人讓她務(wù)必要悄悄的跟著，等歐陽原野要離開楊明家鄉(xiāng)時(shí)，這三人通過電話聯(lián)絡(luò)也已聚齊，然后，三人一路偷偷的跟著來到了這兒。

歐陽原野聽了沒有吭聲，二人也不知他是聽還是沒聽？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忽然李念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拉住歐陽原野的衣袖哽咽著說:

“為什么不告訴我？叔！這很殘忍的您知道嗎？為什么再見時(shí)是永別？是不是我不該急著來？那樣?jì)尵突亻L壽？誰來告訴我，天??！為什么？為什么～好人不長壽啊？??？”

歐陽原野把李念的頭緊緊的摟進(jìn)懷里，歐陽青背靠著父親的椅子背仰望天空，任淚水灌滿耳朵，天空陰沉沉的，夜已深沉，萬籟俱靜，沒有一絲絲的風(fēng)，好像大地萬物都僵住了似的，除了有秋蟲兒的哀鳴聲還有哥倆忍俊不住的抽泣聲……。

不知過了多久，小江出來了，歐陽原野起身，李念和歐陽青快步進(jìn)屋，歐陽原野和小江也跟著進(jìn)來，銀朵身著長袖白裙面含笑容躺在床上，李念感覺恍惚，疾步上前俯下身來輕喚:

“媽！媽！媽？”

歐陽原野、小江都過來拉住他并安撫他。

歐陽青也有點(diǎn)不信似的，伸手拉住銀朵的手:冰涼的！哦！阿姨她真的～真的走了，阿姨??！你可曾聽到我對您說的悄悄話？那是早就應(yīng)該說給您聽的，可～說出來了，也晚了啊……。

毛毛始終都是一人跪在床后邊默默抽泣，眼睛哭的紅腫，自打姥姥離開后，生兒育女，實(shí)實(shí)在在體會到了生活的艱辛，常常會不由自主回憶起與姥姥一起生活的幸福甜蜜時(shí)光，現(xiàn)如今卻陰陽兩隔，說已無人聽，報(bào)答已無門，唯有流不完的淚和悔……。

小江表面上冷靜的出奇，她給銀朵換好衣服，上了三支清香，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后默默地退了出來，在院中站了許久，最后來到了觀音菩薩神像前拜上三拜，盤腿坐下打坐念經(jīng)……。

歐陽原野感覺好想睡，睡著了就不知了，也就沒覺了，身體像抽空了似的，特明顯感覺到自己已被掏空了的空殼軀體，看看躺在床上的銀朵，看看跪在床邊的李念和青，還有床后跪著的毛毛，他出來了，又坐到了院中的椅子上，屁股一挨椅子就癱在了上面，把頭靠在椅背上，失神又無望地望著天空……。

兩天后，銀朵下葬了，葬在了她生前指定的地方，只有歐陽原野知道那是銀朵和韓月的合葬墓，李念他們說要立碑，被歐陽原野制止了，因?yàn)殂y朵生前給他交代過的不要，兩塊不成型大石一高一矮矗立在墳頭，李念敬獻(xiàn)花圈寫明的是:兒子敬獻(xiàn)！歐陽青也要以兒子的身份，被歐陽原野制止了，他建議用義子的身份，毛毛用的是孫女的身份，還有小江都各自敬獻(xiàn)了花圈，歐陽原野沒有，他指著銀朵墳的對面一塊地兒對歐陽青說:

“兒子！記住了，這兒是我將來的歸宿，一定記住了?！?/p>

李念和歐陽青他們?nèi)寺牶罄懔艘幌?，又四周看了看，然后三人都點(diǎn)了下頭。離開時(shí)那可真是個(gè)三步一回頭、五步一頓足，就這樣銀朵下葬完了，世間再無曹銀朵……。

三年過去了，小江把老師太和銀朵留下的錢全部拿出來翻建廟宇，翻建到一大半時(shí)就沒了錢，李念和歐陽青又拿了些，歐陽原野出頭募捐了些，方圓附近的香客捐贈了些，總算建好了，起名叫:藥王廟！正殿里是藥王孫思邈和十大明醫(yī)，現(xiàn)在的廟宇已成了當(dāng)?shù)氐囊坏里L(fēng)景，有很多的游客到這兒旅游，李念和歐陽青帶著各自的家庭回國，二人在這兒的縣城創(chuàng)辦雙語學(xué)校，又圍繞著廟宇的后山修建出一個(gè)龐大的風(fēng)景區(qū)，節(jié)假日時(shí)會到小山村里來看望父親，十有八回是見不到人的，他們也知道父親在哪兒，直奔廟后的小樹林，那兒是不用問就能找到歐陽原野的地方，是的！歐陽原野常常在這片小樹林里能呆到日落，打理下銀朵墳前的雜草，靠在石塊上聽鳥叫，看蜜蜂、蝴蝶在山花間嗡嗡歌唱、翩翩飛舞，也有冬天里白雪皚皚覆蓋大地，也曾在自己最終的那塊歸宿地兒坐下喊話對面銀朵的墳頭，訴說自己想說的各種過往，還會在陽光的普照下就著樹桿打個(gè)盹兒，有時(shí)還會碰到常來吊唁的小江，打聲招呼，默坐一會兒，然后告別離開，只留下歐陽原野守在小樹林里看云卷云舒、日出日落，春去秋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