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她看不懂李融這個人。
李融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他對自己,有什么企圖?
方媛想起了伏爾泰那句古老的哲語:我堅決反對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wèi)你說話的權(quán)利。
自己應(yīng)該給李融一個機會。不管他是什么人,對自己是善意還是惡意,且看他說些什么。
方媛終于在蘑菇亭坐下來,石凳冰冷而堅硬。
她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但也刻意與李融保持一些距離。
李融的眼神落在月亮湖的深處,怔怔地望著,似乎在回憶。
方媛等了一會,現(xiàn)李融沒有一點想開口的意思,提醒他,“李融,有什么話說吧,我今天還要去上課?!?/p>
李融轉(zhuǎn)過身,淚流滿面,嚇了方媛一跳。
“你怎么了?”方媛有些不安,李融的眼神悲傷而凄哀,不像是裝的。
李融抹了一把臉,強作笑臉,“沒什么,我想起了一些愉的事情?!?/p>
愉的事情?方媛愣了一下,很就明白了。她猜測,李融的確是程麗的男友,他愛著她。正因為如此,重回故地,觸景生情,自然想起那些愉的場景,而此時斯人已逝,***不再,怎能不悲傷難以自持?
李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我想,你也猜到了。是的,我愛程麗,很愛很愛她。為了她,我可以犧牲一切。是不是很俗?請你相信我,我現(xiàn)在對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肺腑之言,我用不著騙你,也沒必要在你面前裝情圣?!?/p>
“從哪里說起呢?其實,我與程麗是一見鐘情,那時的她,如同一張白紙,什么都不懂,單純的很,溫柔可愛。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情形,心靈仿佛被什么深深震撼了,莫名地對她感覺特別親切特別熟悉。那天,她穿著件乳白色的連衣裙,頭精心地梳理過,如古典美女般盤了起來……”
李融的眼神柔和起來,面露微笑,癡癡地沉浸在腦海里的美好回憶中。
方媛不忍心驚動他。
良久,李融回過神來,自我嘲笑,“算了,都過去了,不浪費你時間,我還是把事情經(jīng)過簡單地說給你聽吧?!?/p>
“經(jīng)過幾個月的愛情追逐,我通過了她的考驗,成了她的男朋友。幸福的日總是過得特別些,我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幸福的滋味,它就倏忽消失了。程麗認識了學?;@球隊的隊員,就是剛來找你的那個唐天宇!”
提到“唐天宇”三個字,李融怒沖冠,一下變了一個人,仿佛餓極了的野狼般,臉色嚇人。
“她變了心,說我悶,沒情調(diào),不懂浪漫,向我提出分手。我很痛苦,曾經(jīng)試圖挽回這段感情,但她心意已決。我強忍著內(nèi)心的巨大痛苦,和她友好地分手了。我尊重她的選擇。只要她幸福,我這點痛苦算什么!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唐天宇那個禽獸,竟然會那樣……那樣……那樣對她!”
李融一連說了好幾個“那樣”,咬牙切齒,竟然連站都站不住,彎下腰來,一手撐地,心痛如絞。
李融咳嗽了半天,淚水又刷刷地涌出來,浸濕了他的眼鏡。
好半天,他恢復過來,“唐天宇,真是個衣冠禽獸,他的目的,只是玩弄她。等他到手后,玩膩了,就毫不留情地拋棄她。程麗就是因為受到這個沉重的打擊而一蹶不振,精神恍惚。雖然我回到了她的身邊,陪著她,安慰她,呵護她。但是沒用,她對現(xiàn)實心灰意冷,竟然迷上了玄學,整天神神秘秘的,研究一些華而不實的神秘學科?!?/p>
“等一下!”方媛突然打斷李融的話,“程麗研究什么神秘學科?”
李融怔住了,他不明白方媛為什么對此感興趣,想了一會,說:“好像什么心靈感應(yīng)、心理暗示、算命易理等,其實,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在研究什么。你為什么問起這個?”
“沒什么,你繼續(xù)說吧?!狈芥聞傄粫r心血來潮。從小,她對神秘學就有很濃厚的興趣。
李融一臉悲戚,“再之后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她突然想不開,跳樓自殺了。這一切,都是唐天宇害的!如果我不是考慮到母親含辛茹苦把我培育成*人不易,不想讓她背上殺人犯的母親這個惡名而痛苦一生,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他!”
方媛有些失望,“你的意思是,程麗是為情而自殺的?”
“是的?!崩钊邳c了點頭,“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一是因為你現(xiàn)在居住的寢室是程麗生前所居住的,聽說你還睡在她的床上、用著她的衣柜。我不想你對她有什么誤解。二是我知道你懷疑我,我有必要向你解釋清楚。三是看來唐天宇對你心懷鬼胎,我不希望悲劇重演,善意地提醒你,千萬不要相信他!他是殺人不見血的真兇!”
方媛很認真地說:“謝謝你!”
不知不覺中,她對李融越來越信任。她的直覺告訴她,李融沒有說謊。女人的直覺通常都比較敏銳的。
上課的鈴聲響起來了,清脆而急促,醫(yī)學院里行走的學生加了腳步。
“打鈴了,我要去上課了?!狈芥赂鎰e。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
“我也是,走吧?!辈恢怯幸膺€是無意,李融與方媛并排而行。
出了蘑菇亭,拐過石橋,迎面跑來一個中等個的男生,氣喘吁吁地對李融說:“怎么還沒去上課?要遲到了,我看你的書放在桌,順便幫你帶來了。”
“謝謝你。”
男生笑笑,“沒什么,我們誰跟誰啊,用得著這么客氣?”
說完,他仿佛現(xiàn)李融身邊有個方媛,差點叫了起來:“啊,你小,真有福,這位美女……”
“方媛,她是……”李融一時之間也不知怎樣介紹方媛好,干脆略過,“這位是萬海,我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