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要向前看的，都這樣了，還能再怎么樣呢？
高一很快過完了，我的成績不足以留在一班。我去了五班，選了理科。我想生活還是要繼續(xù)的。
“一個人呢？小妹妹？”一群黃毛小混混，他們經(jīng)常在周圍出沒，但也知道我窮的一批也沒找過我麻煩。
“嗯?！蔽覐难揽p里擠出回答。他們把我逼到巷子里。
“你爺爺沒來接你呢？哦，你爺爺死了，哈哈哈哈……”他們還沒笑完，我拳頭已經(jīng)揮到他們臉上了，敵眾我寡，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死者為大。我用了全身的力氣，他嘴角出了血。
“小乞丐，力氣還挺大嘛?！彼ゎ^陰森森的看著我，我還是太弱，他向我揮拳時，我沒有一點反抗能力。
“差不多了，別把人打死了咯。”我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到處都是血。小弟看不下去讓他住了手。他又踹了我一腳，讓我以后躲著他點。往我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幾個人轉身走了。
我不記得怎么爬出小巷，爬回家的。只是我關門在家里躺了三天感覺整個人都臭了，餓的頭昏眼花。才摸起來去煮了點面條，洗了澡。
我想我要活著的，我的替爺爺看看這世界。
我看著臉上身上已經(jīng)結痂的傷口，好像已經(jīng)沒那么疼了。輕輕摸了一下“撕~”
我慢慢看著傷口結痂長出新肉。
“橙子，早上好啊！”是柳洲，他拍拍我的肩和我打招呼。
“柳洲?！标柟庹赵诹奚砩?，他整個人都閃閃發(fā)光我覺得有些刺眼，他怎么擋住了我的陽光。我擋了擋陽光。
“你去五班了？”他靠近了些，我整個人都在他的陰影下，沒有一點太陽。
“昂，我想曬太陽?！蔽彝屏送扑?。
“?。坎粺釂?？”他有些疑惑。
“還好?！笔⑾牡奶枺挠胁粺岬?？我們都已經(jīng)有了一層細細的汗了。
柳洲我的新同桌。他很照顧我。每天給我?guī)г绮?，中午我偷懶不想去搶飯，他非得拉著我去吃飯，說我瘦的跟個猴似的。我看著鏡子里瘦弱的自己，確實應該多吃點，下次一拳把他門牙打掉。
“小李子，一起回家?！彼稳忌蟼€學期快期末的時候休學了，回來還是在高二五班。
我不理解他為什么一直這么陰魂不散是圖什么？
“小李子，今天去看你爺爺嗎？”
他帶我去了花店給我買了一束菊花，他一直這樣，一直欺負我，理所應當?shù)陌才盼腋蛇@干那。
“……”他來墓園讓我自己去看爺爺，他帶著一束百合花走了。我不喜歡墓地，我有些害怕，我怕他們逃出墳墓把我拉下去。
我秋風蕭瑟，我有些冷靠著爺爺?shù)哪贡榭s著，我看著那種黑白照，那是我中考要交半身照材料，帶爺爺去照的。爺爺笑的很幸福。天空藍藍的，看著爺爺?shù)男孟耧L沒有那么冷了，我們看著遠處發(fā)呆。
“笨死了，在這也能睡著?！毙褋淼臅r候，宋燃抱著我還在耳邊抱怨。
“放我下去?！?/p>
“閉嘴吧，你咋吃這么多半一點肉都不長？還和小學一樣輕飄飄的?！毙W？小學的時候，有同學嘲笑我是小乞丐，我追著別人打，從樓梯上摔下去，滾到宋燃腳邊，我頭磕破了，滿臉是血，宋燃看著我，嚇得臉都白了，還是最先反應過來把我一把抱起起來，跑到醫(yī)務室。那時候我覺得宋燃就像天使一樣，他和爺爺一樣是會發(fā)光的人，可是好景不長，同學都嘲笑他，說我是垃圾，他也是撿垃圾的。我給他送糖的時候，他打了那個同學，拳頭揮到那個臉上是，鼻血流了下來，我懷里的糖罐子掉了，那是我存了好久的糖。他過來把我推開了，說都怪我，不然同學也不會嘲笑我。
后來他也加入那些人了，他還是最狠的那個，他想這樣，就不會有人說他是撿垃圾了。
“你爺爺……你現(xiàn)在一個住嗎？”他低聲問我。
“嗯?！蔽液ε?，他要把我丟到垃圾桶里嗎？他們以前就把我丟到垃圾桶里過。
“那你一個人害不害怕啊？”他聲音有些顫抖，我想我可能幻聽了。他明明還走的那么穩(wěn)。
“不怕?！蔽铱s了縮頭。我開始發(fā)抖，已經(jīng)走出墓地了，墓地門口有個垃圾桶。
“少爺?！币粋€男人的聲音，響起，還有汽車。
我抬頭看見停在墓地門口的小汽車。他們家的司機來接他了。
他把我放下了。讓我上車。
他把我送回家，那段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小李子，你要是害怕，你可以來我家，我家很大，可以住下你。”
“我很快就去孤兒院了。”我看著越來越近的家，漸漸變清晰，我沒到十八歲。
“去我家吧，我讓我爸收養(yǎng)你?！彼行┣蟆?/p>
“宋燃你怎么了？”我轉頭看宋燃，才發(fā)現(xiàn)他哭了。
“李樂橙，我媽媽去世了，我沒有媽媽了……”他突然抱著我哭了起來，我有些無措的愣在原地，沒了動作。
他罵我小乞丐，說我撿垃圾?？墒前盐襾G垃圾桶的時候，是他把我扒拉出來，質問他們?yōu)槭裁窗盐襾G垃圾桶里。
可后來他眼睛也不眨的霸凌我，為什么呢？
肩膀濕了一半。他漸漸沒了聲，眼淚還是在掉。過了一個小時。他才沙啞著嗓子說了句“抱抱我?！彼麘┣笪摇?/p>
我拍拍他的背。爺爺說人好壞只在一瞬間，再壞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
宋燃和我到了別 。
我們回到學校??已經(jīng)是陌生人了。他不在吊兒郎當，開始認真學習。他明明一個吊車尾的二傻子，卻在月考直接考全校第十。
“真厲害啊。”
“我爸給我找了怪多補習老師的?！?/p>
“小李子，你考的不太行?。恳灰鐜湍?？”宋燃自然的摟著我的肩。我推開了他，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了，自從爺爺去世之后他就變了好多了。爺爺說過人之初，性本善。我們總該給別人一些機會的。
“不用。”
“哎，李樂橙就是一個怪胎，在班上也不講話也沒朋友，每天都一個人，每天都死氣沉沉的，真怪。”
“聽說她以前是乞丐……”
莫雨欣選了文科班，我們樓層都不在一層了。我有些想她了，以前她總會把我護在身后警告那些人，在亂說就撕爛他們的嘴。
“你們真是閑的，沒事多看刷幾道題，也不至于才考那點分吧?！蔽疫€躲在角落，就聽見陳子峰冷漠的回懟。
我回教室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當無事發(fā)生，陳子峰在和班長講話。
“歐陽老師讓我來給你送試卷，這集課考試，下課班長收齊放歐陽老師桌上?！彼言嚲磉f給班長，就走了。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早晨的陽光照在他身他，他在發(fā)光。而我柱子擋住了光。我也想曬曬太陽。一道身影擋在眼前。是宋燃。他喝著牛奶往我桌上丟了一瓶牛奶和面包。
“吃點面包別餓傻了，發(fā)半天呆了?！彼煺娴筱@。
“無功不受祿。”我還他。
“哦？那柳洲送你，你怎么不拒絕呢？你喜歡他？”他低頭在我耳邊輕聲問?，F(xiàn)在這個年紀明明是學習的大好年紀，可是那顆青春躁動的心也開始了不安分的躁動。我抬頭瞪他。
“我也給柳洲帶早點了。而且我們是朋友。”我們屬于交換早點，而且我們是朋友，朋友可以帶早點。但宋燃不是朋友。
“朋友？我們不是嗎？我們十年同學呢？”他有些不高興的反問。
陰晴不定，我就知道。
“不是。我們只是同學?！蔽覉远ǖ幕卮?。
“……”他眼里暗淡了一下，拳頭攥緊，克制著自己不動手揍我，安靜的回座位了。
我當然害怕，我知道他打人比那些小混混疼多了。
“你不吃早點嗎？”柳洲從外面回來，問我。
“不吃。”我看著桌面的書，想著怎么才能更快回家。可是回家又怎么樣？爺爺不在，我不想了，趴在桌子上。
“你不餓嗎？”
“不餓?！蔽夷枇税蛇?。
“那我吃了?！绷薰簧袼僦苯幽眠^去大口朵頤。
宋燃放學在路口等我了。
“柳洲不送你啊？”我們只順路到這個路口。
宋燃和我也不順路，他搬家了?？伤€是會送我回家。
“我們不順路。”我冷漠回答。
“嗷，那我順路，我天南地北都順路。以后我們一起回家吧?！彼_心的說。大家都說他這個看著就很陽光。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那不行，那些人再找你麻煩，你這細胳膊細腿的的根本打不過?！彼蛄苛艘幌挛?，又戳了戳我的手臂。
“不麻煩你操心了。”我厭惡的往旁邊挪了挪。
“小心！”明明沒有車，他大叫著把我拉進懷里。我用力推開他。他卻收緊了懷抱。
“別動了，你小小一只，特別像我的小只?！毙≈凰乃_摩耶傻狗。
“那你抱小只??！你抱我干嘛？”我吼他。
“小只沒了，我之前休學就是……”
“我不想聽?！蔽掖蚨趟蓱z的聲音。他終于放開我。他眼底閃著淚，可憐巴巴的看著我。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邊走邊說吧，我餓了?！蔽疫€是妥協(xié)了，他幫過爺爺，他對爺爺很尊重，或許說他討好過爺爺，爺爺挺喜歡他的。
“好?！彼傺b擦眼淚，跟著我一起，臉上有了笑，看著沒那么可憐了。
秋天的風，溫柔的吹著很舒服，我喜歡這樣的下午。夕陽西下我們并肩走著，影子在夕陽下緊緊挨在一起。
他突然休學，是因為他媽媽生病去世了，他的狗狗也因為年紀太大死了。一個假期也沒緩過來，后來去看媽媽的時候又看見爺爺?shù)哪?。他說他那天跪在爺爺?shù)哪贡疤炜障轮笥辏翘斓挠瓯纫榔紗査忠X的時候還大。他覺得他畜生不如，怎么忍心欺負我的。他暈倒了，他爸給他撿回家的時候，他發(fā)了高燒。他媽媽說他對女孩子要溫柔的，可他以前老欺負我。真是畜生。以后他不會在欺負我了，他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的。我說我們不是朋友的時候，他說他的心很痛就像小只沒了的時候一樣。
他和媽媽的感情還不如小只。
我一直沒說話。
“所以我們可以做朋友嗎？”他問。他笑的那么陽光，他站在最后一絲陽光里。我伸手想抓住那最后一絲陽光，可是太陽離開的太快了，我沒能抓住，我明明那么快伸手了，可是就在快摸到陽光的時候，太陽落山了。我眼底的光又沒了。
“我們是朋友了?！彼稳佳奂彩挚斓陌盐业氖肿プ?。抱著我，開心的笑著，他的聲音永遠那么陽光，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脫離黑暗，站在陽光里?？晌夷?？
昨天說閑話的那幾個同學，今天請假了。說是生病了。
宋燃特意來接我上學給我?guī)Я嗽琰c。我不要，但最后受不住他死乞白賴的撒嬌磨，在他期待的眼神里吃了一口“yue~”當場吐了，這什么狗屎玩意。我問他是不是往里加屎了，怎么難吃。明明是肉包子，里面的糖和鹽都加了超多。還有干面粉。
他一臉疑惑，給我遞水，拍拍我的背，有些委屈苦惱的開口“我明明嚴格按視頻學的呀，很難吃嗎？讓我嘗一口?！?/p>
他作勢要接過我手里的包子。我趕緊把包子丟旁邊垃圾桶里，笑著讓他不要吃了，真的難吃。
他失落的說今天在努力一下。
我拍拍他的肩，讓他放棄吧，每個人都有不擅長的東西。
“就像你擅長欺負別人，但照顧別人還是算了吧。人和狗還是不一樣的。”他對狗都比對我好吧，他的狗還舍不得打呢，天天在這獻什么殷勤呢？
他愣在原地。我笑著讓他走快點，待會遲到了。
“你和狗不一樣。”他追上我，堅定的說。
“我和狗當然不一樣，我急了也不咬人。你就是看我好欺負，怕我那天受不了了一聲不吭的死掉？”他擔心我死了，他看到那個根本學校有個男生被霸凌然后跳樓死了，他失去太多了。他不想我也死掉。
我沒心沒肺的笑著看他。
“多笑笑，你笑起來真好看?！彼砬榫豌读艘幻肓ⅠR笑著捏了捏我的臉。
“好?！?/p>
“給你帶的早點。”柳洲給我?guī)Я宋蚁矚g的包子。我笑著收下。
“謝謝咯?！?/p>
“你這數(shù)學考的有點危險?！绷藿o我分析，我的成績，他情緒穩(wěn)定，做事成熟穩(wěn)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很舒服。
“接水嗎？”宋燃打斷了我和柳洲。
“謝了，我已經(jīng)幫橙子接過了?！绷尴纫徊介_口了，說完又繼續(xù)給我講題。
來著陽光里的人的博弈。
“你能不能和柳洲保持點距離啊？”宋燃放學還是等我一起回家。
“他是我朋友?！蔽一卮稹Ａ藓完愖臃宕蚯蛉チ?，所以今天放學沒一起走。
“我也是你朋友啊。我……”
“橙子，才走到這呢？”柳洲的聲音打斷了宋燃的話，他遠遠招手。書包垮了單肩，左手抱球，右手向我揮著。快步朝我走過來了。
“你們這么快就散了？”我笑著問。
“我突然想起來我明天想吃你上次你給我?guī)У募屣灩恿?。”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好，明天給你帶?！?/p>
“好，謝了?！蔽覀円恢绷牡搅朔謩e的路口，宋燃始終沉默不語。
“明天見?！?/p>
“宋燃和你順路？”他問。
“嗯?！彼稳蓟卮鹆怂?。
宋燃一直沒說話，走到我家樓下。他跟著我一起上樓。
“你干嘛？”我攔住他。
“去你們家蹭飯，我爸今天不回家?！彼荒蜔┑耐崎_我。
“我家沒人?！蔽易飞纤?。
“鑰匙？”他命令的語氣，不客氣的伸出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回的是自己家呢。
“這是我家！”我生氣的說。
“我知道，別惹我。”他一把把我扯過抵在門上，又是那副要打人的模樣。我甩開了他開了門。我想過沖進廚房拿菜刀把他砍了，可是這樣成功率不大，他要吃飯那我給他下藥毒死他吧……
“沒什么菜了，我們?nèi)ベI菜吧。”他自然的打開冰箱。又恢復正常，詢問我。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蔽疑鷼獾泥冈谏嘲l(fā)里。
“我不是你爺爺，別和我耍小脾氣?！彼荒槻荒蜔?，把我從沙發(fā)里拽起來。
“那你把我打死好了！爺爺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死死盯著他。我吼叫著，眼淚卻不爭氣得到了出來。
“那我們不去了，別哭了，好不好？”他溫柔的給我擦眼淚，小聲安慰。
“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你有病是不是？”我眼淚稀里嘩啦掉了一地。
“不是的，我沒想兇你的對不起，對不起。小李子?！彼矔榱宋沂肿銦o措。他慌亂的給我擦眼淚安慰著我。
他一起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嘲笑我給我一腳踩進泥里，你現(xiàn)在在干嘛？虛情假意。
“我給你煮面，好不好?！蔽揖徍土撕枚啵趾逯?。
“數(shù)學作業(yè)寫完了借我抄。我去煮，我怕你把我廚房炸了?！蔽疫煅实恼f。
“好，對不起?！彼蝗秽嵵氐恼f。
“沒事。”
我應該學會忘記，向前看。
高二很快就結束了，我的成績在宋燃和柳洲的幫助下也穩(wěn)定在了全校前二十的位置。
我們?nèi)年P系緩和了很多了。
“以后我?guī)阕呦蜿柟?。”宋燃向我伸手，我沒有伸手。這次他也站在陰影里。我們都留在黑暗里，怎么回到陽光下呢？
我笑笑催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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