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皇宮里有皇室家宴，同樣場面的宴會我已經(jīng)參加了幾回，早已失了當(dāng)初的好奇和興趣，只是宴席上十阿哥與明玉冰火兩重天的“注目禮”，還有八阿哥有意無意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十三阿哥友好的目光、十四阿哥看好戲的目光、四阿哥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這些眉眼間的官司已把我累得筋疲力盡，發(fā)誓往后再不玩這種人瞪人的游戲了。

過完年，很快就到了元宵節(jié)。元宵節(jié)又叫上元燈節(jié)，在當(dāng)時可是個非常熱鬧的節(jié)日。天還沒黑，我便一味催著巧慧換衣服。巧慧笑道：“我的好小姐，好歹等天黑了，才能看見燈啊?！弊罱K還是經(jīng)不起我的死纏爛打，讓冬云給我挽了兩個簡單的雙環(huán)髻，穿了粉紅的夾襖，圍好貂毛圍脖便急急地往街上跑。巧慧跟在身后一連串地叫著“慢點”，趕忙拿了兩件披風(fēng)跟上。

“十三妹——”

才出府門不久，便聽見有人一聲大喊，遁著聲尋去，不是老十三是誰？只見他身穿一襲寶藍色袍子，更顯得人物風(fēng)流。

“十三爺，你怎么在這里？”

“還能為什么，專在此處等你的?！?/p>

我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會來？”

十三哈哈一笑道：“如此熱鬧的地方，如何少得了你？”

我拍手道：“果然知我者十三爺也！”

十三轉(zhuǎn)頭對著身旁跟著的小廝道：“如何，我說得沒錯吧？”

我這才注意到他身邊一名容貌俊秀的小廝，仔細一看竟是個女子。那女子看了看我，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她就是上次十三帶我去的那座四合院的主人綠蕪，雖為雅妓，氣質(zhì)卻是高潔脫俗的。細聊之下，果然是值得十三阿哥交心的朋友。

天已全黑，街道上變得異常熱鬧，各式各樣精致的花燈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晝，有賣花燈和猜燈謎的、耍雜技的、耍皮影的……我拉著巧慧只管往熱鬧的地方鉆，對猜燈謎倒沒多大興趣。十三阿哥搖搖頭，帶著綠蕪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后，姿態(tài)悠閑地隨意逛著。

正興致勃勃地站在人群中看巧手的老頭兒手指靈巧地捏著糖花，十三阿哥忽地輕聲道：“是四哥?！蔽翼樦哪抗馔?，只見四阿哥身穿墨黑夾襖與青色長袍，正淡淡地望向我們。一名十歲左右身穿桃紅夾襖的秀美女孩，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笑靨如花地與他說著話。

十三道：“四哥身后身材魁梧的便是年羹堯?！?/p>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跟前，我收了笑容，對著四阿哥簡單地躬了躬身。四阿哥抬了抬手，就聽得年羹堯與那名少女給十三請安，十三淡淡地叫起，對四阿哥道：“四哥怎地今日有如此興致？往年我硬拉著出來都是不肯來的。”四阿哥道：“只是隨意走走?！?/p>

十三看了看他身旁的年韻華一眼，正要說話。我剛好站在十三身側(cè)，手指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袍子，只聽他道：“既然如此，就不妨礙四哥會佳人了?！彼陌⒏绲攸c了點頭，便帶著年氏兄妹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四人又隨意逛了一會，已是興致索然，進了一家清雅的茶館，挑了臨街的座位坐下。我坐在欄邊，眼睛只盯著街上，正好有舞龍隊伍經(jīng)過，不禁看得愣了神。

十三忽然道：“你知道年羹堯？”我看了他一眼道：“我從不知道這一號人物，十三爺這話怎么說？”十三道：“只是隨意問問?！蔽依湫Φ溃骸八悄闼母绲娜耍隣敳灰膊淮娙思??！笔α诵Γ辉僬f話。

正喝著茶，十四阿哥與幾名公子哥兒模樣的人進到店來。十四阿哥認得綠蕪，臉色并不好看。我知他對我與綠蕪為伍心有想法，卻不以為意，姑娘交友自由，還用不著別人來管！再說，綠蕪絕對比他身邊那幾個紈绔子弟高尚得多。

那幾名官家子弟也是知道些底細，席間竟然過來欲要調(diào)戲綠蕪，被十三阿哥憤怒呵斥回去。一名叫察察林的家伙更是色膽包天，出言不遜調(diào)戲我。認識我的人都知道厲害，全都默然不語地等著看戲。

遇到我，這些登徒浪子會有好果子吃？一來二往地被我諷刺得暴跳如雷。十三阿哥如何容他無禮？眼見就要動起手來，一旁的十四阿哥大聲喝住，說道：“你們是來喝酒還是來鬧事的？白壞了爺?shù)呐d致！回去了！”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我知他看不起綠蕪，也不禁心頭火起，板著臉不領(lǐng)他的情。各自再無心思坐下去，只得各自回去。十三阿哥要送我，十四攔住道：“我送便可！”不由分說地拉我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