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比之下,阿爺對鶯兒的身份卻在交談中便知了。
兩日前,黃昏將至,她帶著鶯兒去書房見阿爺。
“小姑娘,你叫什么?”
鶯兒怎么都沒想到,這個滿族之家全都是流利的漢語通。
“李沅芷。”鶯兒恭敬回。
“李西泉是你什么人?”阿爺一貫作風(fēng)如此。
“堂爺爺。”鶯兒便道。
“阿爺。”她不滿的推了推,在家還要辦公的首輔中堂,“你批公文,還要問東問西的?”
阿爺便笑:“那就讓沅芷,在這府里做個表小姐。”
“老太爺,沅芷不想?!?/p>
誰知,鶯兒卻驚慌道,她那時還不知鶯兒的心事。
祖孫倆皆驚,“為什么?”
“沅芷做個丫頭就好。”
阿爺聽后,便也不為難她,“那你以后就跟著大小姐?!?/p>
“謝謝老太爺?!柄L兒忙道。
鶯兒隨后便跟忠叔去清蘅苑,在她的莊內(nèi)居室里安排住下。
“那孩子不對勁?”
她正幫阿爺按肩,就聽他道。
“為什么?”她也感覺到。
“不做主子,卻做奴才。”
“聽阿娘說,李府經(jīng)濟不好?!彼銓⒗罴业那闆r說出。
“那孩子可能受過奚落,心里面產(chǎn)生了不小的陰影,可憐的孩子,你就對她好點吧?!卑斔圃谕?。
“嗯?!彼p點頭。
“阿爺,您該吃藥了?”
每到暮色黃昏,總是很容易令人想起往事,那時的阿爺就已病魔纏身了。
“嗯,阿爺批完這些就吃?!?/p>
可是每次阿爺都總是打推辭,沒日沒夜的辦公。
她總是會心疼,“你也別太累著自個了,每天在內(nèi)閣里辦公就夠辛苦了,鰲拜他們幾個,還天天把朝堂鬧的雞飛狗跳,您倒好,公事還要非往家里帶,阿爺,云珠真不明白,您就不能偷個懶,別凡事都親力親為。”
阿爺卻道:“云珠啊,阿爺老了,也沒幾年好活了?!?/p>
“您千萬別這樣說?!彼看我宦牼秃苁请y過,可也不能表現(xiàn)在臉上。
阿爺沉重的嘆了口氣,“阿爺?shù)纳碜庸亲詡€知道,總想著在剩下的日子為這天下做點事。人呀,越老就越會想起從前的事,忘不了那滿城無辜尸骨,那都是罪孽啊,阿爺心里頭害怕啊?!?/p>
“那不是您做的,不該您來擔著。”
她知道,那不是祖父的錯,那是屠城之人自己的罪孽。
“可咱是滿人,即犯下了罪孽,咱是逃不掉的?!卑攨s明白。
“阿爺?”她不知如何安慰。
“孩子啊,阿爺也曾殺過人,可阿爺只殺該殺的人,無辜的老百姓總是不該殺的。”
她懂阿爺話里的深意,“所以漢人終究是恨我們,即使當政已經(jīng)二十年了,他們?nèi)匀煌涣四菄鸺液?,不然他們也不會四地起義抗清了。”
阿爺卻警告她,“云珠啊,你現(xiàn)在還小,造反這種事情啊,也許是恨,也許是責(zé)任,也許是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不該你過問的。”
“不管如何,老百姓總是沒錯的,我們要善待他們,是不是?”
那種事,她也就只敢對阿爺說,如果那個人是皇室,她一定要事不關(guān)己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