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進入教室,我還沒能將那個女孩子的樣子從腦海中驅散。雖然還是初中生的樣子,但總覺得她隱隱散發(fā)出了不屬于那個年齡段的氣息,和陶瑪斯既不同又相似,是非常難以說清楚的感覺。
不會也是神使吧。
如果按照小說劇情的走向的話,這倒是非常有可能發(fā)生的劇情。
為了避免我的敘述走向話嘮流的風格,我決定將我沒什么意義的思考擱置在一邊,直接開始敘述今天在學校發(fā)生的事情。
教室里依舊延續(xù)著前一天的沉悶……我本來是這么以為的,不過今天大家意外地有活力啊。雖然氣氛還是有些不太對勁,空氣中若有若無地飄著一絲緊張感。但比起之前的壓抑要好得多。
“晨曦!”
林彤大概是認清我的本性了吧,雖然在上第一節(jié)課的時候頻繁地看向我,好像急切地想說些什么,卻沒有再傳紙條什么的,只是在下課鈴響之后,甚至沒有等老師說出“下課”這個詞,就直接沖到了我的書桌旁邊。
“你聽說了嗎?!”
她瞪大了眼睛,興奮地問我。
老師在看著你哦。
上面那句話,在思考了幾秒鐘之后還是被我咽回了肚子里,說出口的,只有對她之前那個問題的回答。
“沒有。”
我一向是踩點來學校的,也沒有一起上學的小伙伴,所以不知道最近班級里發(fā)生的大事是很正常的。
“哼哼,”她眨了眨眼,獻寶一樣對我抖出了一條傳聞。
“基礎實驗樓的地下,據(jù)說有幽靈出沒哦!”
校園七大不可思議之一?這是我腦海中瞬間蹦出來的概念,我們學校也又這種東西了?
“你知道基礎實驗樓很古老吧,據(jù)說是在上個世紀就存在的建筑呢,而且……”她突然壓低了聲音,彎下腰,湊到我的耳邊:“那棟樓的地下,以前可是審訊室哦。據(jù)說在里面被殺死的人的靈魂還在那里游蕩,每到晚上,就能聽見里面?zhèn)鱽淼年幧幃惖男β?。之前有個學生因為在晚上回來拿數(shù)學書,似乎都被嚇到住院了呢!”
“是嗎?”
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于是我拿出了萬能的二個字應對法。
“是啊是?。 绷滞欢ǚ浅Ed奮,因為她竟然都沒有對我平淡的反應表示不滿,“你是不是也覺得那棟樓附近的風特別陰森?就只有那個地方一年四季都有很大的風呢……”
雖然確實是這樣沒錯,但是這只是單純的建筑位置關系吧。
林彤還在繼續(xù)說著自己的推論,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動靜,我是不是該提醒她一下?
“馬上就上課了!都回去坐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林彤的身后響起。
“哇啊啊啊啊啊??!”林彤立刻像被冰錐刺到了尾巴一樣大叫起來。
沒等我猶豫出結果,那顆不定時炸彈就已經(jīng)自行引爆了——班主任老師正站在林彤的身后,板著臉,死死地盯著她。說出的話里沒有指名,不過所有人都看得出這就是在說林彤。
被嚇了一跳的林彤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正因為是班長大人,所以才必須要以身作則地聽老師的話。
老師也站上了講臺,對著雖然沒上課卻已經(jīng)鴉雀無聲的全班同學有些生氣地開始了講話:
“關于這幾天同學之間流傳著的什么鬼啊,神啊的傳言,我在這說一下,這個流言是在我上學的時候就有的,到現(xiàn)在我們不是都還好好的嗎?誰都沒見過鬼!以后都不許再說了!”
同學們的反應是拖沓的,有些不情愿的應答聲。
從這節(jié)課下課開始,班級的氣氛又回到昨天那樣子了,林彤也因為散播謠言被老師抓了現(xiàn)行一整天都蔫蔫的,就連放學之后的明天見說的都有氣無力的。
“晚上好?!?/p>
林彤走了之后,陶瑪斯立刻就出現(xiàn)了,同時還帶來了一種懶散而輕松地氣氛,讓在學校感受了一天緊張氣氛的我不由得松了口氣。可能也就是這個原因,我也比平常輕快了些地打了招呼。
“晚上好?!?/p>
在回家的路上,我把學校的幽靈傳聞當笑話一樣講給了陶瑪斯,但是他好像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情當成笑話看待,反而隨著我的講述變得越發(fā)嚴肅起來。
“你見過那個幽靈嗎?”他問。
“當然沒有。不對,就連這個幽靈本身都不存在吧。也不對……幽靈根本就,不存在吧……”在這句話出口的瞬間,我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我自己都聽不見了。
明明有一個超自然的神使就站在我身邊,為什么我的思維還在下意識地忽略這些超自然的因素呢?既然神明存在的話,那么相對的,鬼魂應該就也會存在的吧。
“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清楚,喂,晨曦。”陶瑪斯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他眼中的閃光,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們?nèi)タ纯窗?!?/p>
果然!
“不行。”我果斷拒絕?!凹胰藭牡摹!?/p>
我平常不怎么會拒絕別人,唯獨牽涉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會異常堅定。我不做會讓家人擔心的事情,必須要做的話無論如何也要瞞著家人。
反正對方是其實很懂得保持距離的陶瑪斯,所以被拒絕一次應該就會放棄了。
“嗯……那么晚上偷偷溜出來呢?”
我收回剛才的話。
雖然陶瑪斯懂得保持距離,但是他和一般人對于“不行”的理解不太一樣。
“我可以去你家接你,保證不被你家人發(fā)現(xiàn)?!?/p>
“……好吧?!?/p>
人家都這么說了,再拒絕下去的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于是我沒有再多想就點了頭。
我是在很久之后才意識到,這可是在三更半夜和異性一起偷溜出家門??!然而當時不管是我還是陶瑪斯都沒有在意這一點,這一定是我的失誤。明知道對方是欠缺常識的陶瑪斯,卻沒有把各種因素都考慮進去,這絕對是我的錯。
然而,后悔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現(xiàn)實可沒有能隨時讀取的存檔點。
真是的,自從陶瑪斯出現(xiàn),以前能夠理直氣壯地說出來的話都變得有些像笑話了,改變時間這種事情,只要陶瑪斯對什么事情后悔了就能做到吧。
我看了一眼身邊和平常一樣的陶瑪斯,暗自嘆了口氣。
現(xiàn)在是深夜零點三十分,地點是空無一人的學校里,人物是我和陶瑪斯,我們的目的是探尋校園幽靈傳說的真相。
三十分鐘前,陶瑪斯如他所說的去了我家接我,不過為了不讓家人發(fā)現(xiàn),他直接出現(xiàn)在了我的臥室里。當然了,穿戴整齊在臥室里等他的我沒什么立場去指責他的失禮。
但是!被他抓著從五樓的窗戶直接跳下去這種事情我再也不做了!再也不做了!
因為是潛入學校這種怎么聽都不會讓人覺得正常的事情,我沒有穿校服,而是隨手抓了一條長袖連衣裙。陶瑪斯依舊是那一套比身材大了一碼的襯衫長褲,啊,今天他把拖鞋換成了普通的運動鞋。
不知道為什么,晚上總是會在門口的警衛(wèi)室值班的大爺今天不在,因此我和陶瑪斯沒有經(jīng)過任何障礙就順利地進入了學校的內(nèi)部。
夜晚的學校每天都看得到,可是這種空無一人的狀態(tài)我是頭一次感受。
明亮的群星之下,染上了月亮顏色的教學樓比白天可愛得多,從上到下逐漸加深的顏色因為沒有其他建筑的遮擋,沒有被堅硬的線條所分割,是極為自然的漸變。
我剛好站在了教學樓影子的邊界處,腳下是有些殘破的石板鋪成的操場,石板之間的縫隙中生長著修長的草葉,在這些深綠色的映襯之下,單用眼睛去看就能感受到石板上的涼意。
果然,還沒有到夏天。
就算白天偶爾會熱得嚇人,到了夜晚那些熱氣也會像潮水一樣消退下去。
夜晚是沉淀的時間。
不管是星星,還是人的心情,都會在夜晚變得清晰起來,可能是因為白天不管什么都看得很清楚的緣故吧,人總是會被其他的東西轉移走視線,而夜晚能看清楚的只有自己的心。
“哇哦,我還是第一次進到你們學校里面來呢。”
一邊向著東北角的基礎實驗樓方向前進,陶瑪斯一邊向觀光客一樣東張西望。
近幾年,學校一直在斷斷續(xù)續(xù)地進行小規(guī)模的改建,據(jù)說完成之后會變得非常美麗,然而預計完成時間是四年后,那時我早就畢業(yè)了。
因為這些斷斷續(xù)續(xù)的改建,讓校園東北角的地理環(huán)境變得相當復雜,還在建設中的人工池塘周圍只有些十分簡陋的護欄,就算是白天,一不小心的話也很容易掉進去,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和陶瑪斯決定穿過旁邊的那條長廊到實驗樓門口去。
在池塘開始修建之前,這道長廊幾乎可以說是整座學校里面最有人氣的場所。斑駁的白色廊柱上纏繞著小巧的牽牛,生命力驚人的藤攀上了紅色的瓦頂,具有非常濃烈的浪漫氣息。
據(jù)說教導主任很喜歡來這里檢查,不管什么時候總能抓到幾對早戀的情侶。
不過現(xiàn)在,可是看不出一點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