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圣殿里,春桃就急著上來為白云鶴換衣裳。
白云鶴倒是不著急,反而吩咐道:“春桃,你為我換衣帽時還是帶著手套好些?!?/p>
白云鶴的出發(fā)點是好的。在外面待著這么久,衣帽上自然攏著一團寒氣,她怕春桃猛地接觸冷的東西不適應。可說話說了一半就很容易引起猜疑。
這話放被春桃聽了,只覺得白云鶴是在嫌棄她,怕她弄臟了衣服。
春桃冷著一張臉,去拿手套。白云鶴倒是不曾看見春桃的臉色,自顧自地摘下身上的首飾。
等到春桃捧著收拾,衣帽放置妥當?shù)臅r候,白云鶴又不想休息了,她打算出去走走。
“春桃?!卑自弃Q喊了一聲,見春桃沒回答,就叫來夏荷。
“祭司有什么事要吩咐?”
“把我那墨綠色的大氅拿來,我一時半會也睡不著,出去散散心?!?/p>
“那我去找秋菊姑姑,讓她跟著你?”夏荷看著白云鶴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必了,我不過是去神樹那里,不必跟著了?!?/p>
白云鶴所說的神樹是一棵萬年長青樹,這樹干粗的三個人抱不攏。樹的周圍還有溫泉環(huán)繞。
“那祭司小心些,我安排小丫頭守門,您回來了敲門就是。”
“你安排就是了。”
白云鶴就這樣不飾朱翠,裹著身墨綠色的大氅出了圣殿。
此時的海靖昌正在山腰處的亭子里賞雪,一抬頭就遠遠的看見白云鶴獨身一人往神樹那邊走,小雪花時有時無并不影響視線,偶爾還會有有月亮從云里露出頭來,撒下一片月光。
一個仰視的角度,很容易就讓人心笙搖曳。
此時的白云鶴在海靖昌眼里就是極美的,不飾朱翠,遺世獨立。美人啊,是淡妝濃抹總相宜,縱然青衣素面,也依舊是國色天香。
海靖昌還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和白云鶴已經(jīng)緊密的聯(lián)系在一起了,現(xiàn)在的他只覺得白云鶴是個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哪里是自己能高攀得上的呢?他把這一幕珍藏在心底,就轉身回去了。
海靖昌就像一尾潛在水底的魚,來去無痕,白云鶴并不知道海靖昌曾注視過她。她靜默著看著從溫泉中升騰起來的水汽,享受著孤身一人的安靜時光。
“你就是我阿爸常常提起的白云鶴?”
白云鶴聽見聲音就回頭看去。
只見一健壯的青年遠遠的走了過來,小麥色的皮膚,濃眉大眼,高鼻深目,頭發(fā)都編成了細密的辮子,最后歸作一處結成一股。身上穿著鐵銹紅色的長袍,看衣著穿戴應該是莽荒國人。
“你是莽荒國二殿下?”
“正是,我叫那若肅?!?/p>
“久仰大名?!卑自弃Q心情復雜,說了這么一句,就不再吭聲。
“按年歲,按輩分,你都要叫上我一聲哥。即便咱們倆結不成親,也可以做朋友嘛。”
草原上長大的孩子,直來直去又豪爽痛快。白云鶴最喜歡這種直來直去的性子,一時間就把那若肅看做知己。
“想不到你這樣爽快!”
“嗨,都是實話嘛。姑父已經(jīng)給我阿爸遞了退婚書,你我的婚姻就不作數(shù)了?!?/p>
白云鶴聽了笑道:“說來慚愧,即便我不做祭司,我那時也不是很想嫁給你?!?/p>
那若肅聽了擺擺手道:“這個自然,我也不愿意娶一個從沒謀面的人做妻子,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的想法一樣?!?/p>
白云鶴笑道:“巧了,竟然想到一起去了。可見英雄所見略同?!?/p>
那若肅聽了大笑兩聲,走過去坐在溫泉邊上,拍了拍地面示意白云鶴也過來坐下。
白云鶴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不像那若肅這樣不拘小節(jié),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站著也不是坐著也不是,又不忍心拒絕那若肅,生怕傷了那若肅的心。
那若肅見她猶豫,一把拉住白云鶴將她拽下,“怕什么,我們在草原上都是這樣,騎馬累了,就坐在地上,有時還會躺在草地上。你能聽到蟲子的叫聲,還能聞到青草香,那香味里有太陽的味道?!?/p>
“和我說說草原吧,母親總是很懷念那里,可我從沒去過,我從出生就在圣墟從未出去過。”
“草原啊,說起這個詞啊,我就能感受到天地間的寬闊!”
那若肅一臉自豪地講起了草原,那里是一往無際的綠色,有望不到邊的原野丘陵,有牛有羊,有呼嘯的風,有茫茫的蒼天,有翻滾著要壓在地上把一切吞沒的烏云和閃電,還有庇佑他們的長生天。
白云鶴從中隱約的感受到一絲蒼涼又豪邁的自由,和雪岳國為了維持神秘所有的莊重肅穆相比,那自由是多么的吸引人。
“那若肅,如果有機會,你帶我在草原上騎馬好不好?”
白云鶴眼睛的光是他不曾看到過的,她的眼睛帶著濕漉漉的光像盛著清夢的星河,眼波流轉間傳遞著憂郁或是喜悅的情緒,說不清那是好奇,試探,猶豫或者是邀請。那一切啊,全都在那裝著清輝蟾彩的眼睛里欲說還休的遙遙望來。
“當然,我還要帶你去看日出和日落。那時的草原是金色的!”
從那若肅的身上白云鶴感受到了恣意揮灑的青春和對生命飽含的熱忱。那若肅就像日出的光,黑夜褪去,迷霧消散。他是那個站在荒野河川上的少年,他的背后是他帶來的萬丈陽光,炙熱又璀璨,那光照耀著每一寸土地,同樣照進了白云鶴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