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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年味》

雜詩錄

在歲月的長河中,“過年”這個詞曾經(jīng)承載著無盡的歡樂與溫暖,然而如今,它似乎變得越來越形式化、流程化了??粗F(xiàn)在的小孩子只知曉過年就是買新衣服、包餃子、放鞭炮、拜年,便以為這就是年味,我不禁心生悲哀,他們終究是沒有體會過我們當(dāng)年那份純粹的快樂啊……

我是個土生土長的農(nóng)村人,在我的記憶里,小時候村里的年味那才叫一個濃呢。那時的冬天,天空總是湛藍(lán)湛藍(lán)的,雖然寒冷,但人們的心卻如同暖陽般溫暖而熾熱。那時候的年味,主打就是人間煙火、熱鬧非凡,網(wǎng)絡(luò)還未像如今這般普及,人們也都單純質(zhì)樸,鄰里之間的情誼深厚而真摯。

過了臘月門兒,村子里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瞬間變得熱鬧非凡。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著置辦年貨,大人們穿梭于集市之間,精心挑選著茶葉、美酒和各種瓜子零食,為即將到來的新年做足準(zhǔn)備。而孩子們呢,一放寒假,村里的大道就成了他們的歡樂王國,到處都是歡聲笑語、追逐打鬧的身影,那吵鬧聲、嬉笑聲仿佛是最美妙的樂章,在村子的上空回蕩。

村里的“中老年團(tuán)體”可是過年的一道獨特風(fēng)景。他們會把自家的大鼓、銅鑼等樂器搬出來,在活動中心擺開架勢,上演一出精彩的好戲。雖然沒有華麗的舞臺,沒有人伴舞,也沒有專業(yè)歌手傾情演唱,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的熱情。

老少爺們各個敲得津津有味,激情澎湃,那震天響的鑼鼓聲仿佛在訴說著對新年的期盼和祝福。村里的男女老少也都紛紛趕來,齊聚一堂,大家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等到團(tuán)體表演結(jié)束,這些鑼鼓、嗩吶就被隨意地擱置在一旁,而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這些小孩子們上場了。

瞧,鑼鼓隊剛一離開,我們這些未經(jīng)世事的孩童便像一群小麻雀似的,一窩蜂似的涌上前來。你敲鑼,我打鼓,還有一個鼓足了腮幫子吹嗩吶,雖然大家都毫無經(jīng)驗,氣息不穩(wěn),只是一味地用著蠻力,但那股子認(rèn)真勁兒和興奮勁兒卻絲毫不減。

只聽得嗩吶中發(fā)出陣陣沉悶的聲響,還夾雜著噴濺而出的唾沫星子,鼓聲、鑼聲也是節(jié)奏混亂,活脫脫的一場“噪音交響曲”,場面既熱鬧又滑稽,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而那時的村子里,還有一群特殊的“訪客”,那就是各個走街串巷的商販們。賣春聯(lián)的、賣煙花爆竹的、賣豬肉的等等,他們的到來,讓村子里更加熱鬧了。

賣豬肉的小販開著裝滿活豬、活羊的農(nóng)用三輪車,一路吆喝著來到村里。一到地方,村里的老少爺們便會迅速圍攏過來,大家齊心協(xié)力,一起把狂躁的豬羊死死地控制住。這個拉頭,那個拽腿兒,豬羊的慘叫聲和人們的喊號聲交織在一起,直上云霄,仿佛在演奏著一首別樣的鄉(xiāng)村交響曲。

還有那賣爆米花的和賣冰糖葫蘆的,他們的到來,無疑是孩子們的最愛。一輛電動三輪車,一個小型音響,承載了所有的美好與甜蜜。音響中傳出的歡快旋律和輕松歌詞,瞬間就吸引了許多孩童的目光,大家紛紛圍了過來。三輪車上那透明的屏障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冰糖葫蘆,有紅彤彤的蘋果、黃澄澄的香蕉、橘子,還有紫瑩瑩的葡萄等等……

這些水果被串在一起,再澆上熬制好的糖漿,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像星星一樣閃閃發(fā)光。孩子們眼巴巴地望著這些琳瑯滿目的糖葫蘆,饞得直流口水,一個個眼睛里都閃爍著渴望的光芒。

再看那邊,蹦爆米花的老大爺也開始了他的精彩表演。老大爺端坐在馬扎上,不緊不慢地把干凈的玉米粒放入猶如大炮一樣的鍋體中,然后往里面灑上白糖,再將鍋體架在火上烤。一邊烤,一邊熟練地轉(zhuǎn)動著鍋體,期間,許許多多的小孩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狗似的,紛紛圍了上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爆米花機(jī),神情中滿是渴望與期待。

隨著鍋體漸漸加熱,鍋內(nèi)的壓強也在不斷增大。終于,等時機(jī)成熟以后,大爺便會站起來,俯下身,然后扯開嗓子喊道:“開鍋咯??!”這一嗓子,仿佛是一個神奇的信號,周圍的孩童們便像脫了韁的野馬,紛紛落荒而逃。跑出一段距離后,他們停下來,雙手緊緊地堵住耳朵,卻又忍不住回頭看去。

這時,大爺從懷里拿出一個編織袋,迅速套在鍋體的入口處,接著打開爆米花機(jī)的蓋子,只聽“砰!”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打破了平靜,直上九霄。頓時,大爺?shù)纳磉厽熿F彌漫,他在煙霧中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好似臨凡的老神仙。

等煙霧散盡,那爆米花的香氣撲鼻而來,彌漫在空氣中。孩子們又似一窩蜂般擁了上來,這個伸出稚嫩的小手接住爆米花,那個將口袋撐大,拿起爆米花一把一把地往口袋里裝,邊裝邊往嘴里塞,那滿足的神情讓人忍俊不禁,場面熱鬧至極。

那時的我們,都是十二三歲的少年,過年前的幾天,我們通常會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口中討論的除了當(dāng)下流行的玩具、熱門的動漫,還有那些只有少數(shù)人才能玩到的電子游戲。

當(dāng)然,我們最喜歡的還是到村上的小賣部里買炮仗。那時候的炮仗種類可多了,有摔炮、劃炮、竄天猴,還有手持煙花棒等等。煙花棒通常是女生的首選,而我們男生則對摔炮情有獨鐘。

那時的摔炮很便宜,兩三塊錢就能買到一兩盒。我們從盒子里取出一個炮仗,然后奮力往地上一摔,只聽“啪”的一聲,清脆響亮,同時還會有一瞬間的火花閃過,那感覺真是痛快極了。

我們還會拿著炮仗向天空拋去,有時會一下同時向上拋出好幾個,等這些炮仗落地,便會發(fā)出一連串的響聲,就像在放鞭炮一樣,讓我們興奮不已。

每到臘月二十七、八,家家戶戶的女人們就開始忙碌起來,包包子、蒸饅頭,為新年準(zhǔn)備各種面食。而且街坊四鄰都會相互幫忙,今天我家做時,你來幫;明天你家做時,我來幫。大家一邊包著包子,一邊嘮著家常,歡聲笑語回蕩在屋子里,人與人之間是那么地親切、和睦,仿佛是一家人一樣。

家中的男人們也不得閑,都開始忙著煮肉、做四喜丸子、炸藕餅、炸豆腐泡等等,各種美食的香味在屋子里彌漫開來。每次做好的第一鍋美食,總會被家里的孩子們一掃而光,那吃相,真是狼吞虎咽,讓大人們又好氣又好笑。

終于,等到了除夕夜,這過年的氛圍也正式達(dá)到了高潮。家里會做一頓豐盛的飯菜,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窗外煙花四起,鞭炮齊鳴,絢麗的煙花照亮了夜空,那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仿佛是在為新年的到來歡呼喝彩。這種熱鬧的氣氛會一直持續(xù)到初一的早上。

除夕吃完了年夜飯,每家每戶就會開始包餃子。那時我們會坐在電視機(jī)前,一邊包餃子,一邊看春晚。當(dāng)年的春晚小品總是那么精彩,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讓人開懷大笑,歡聲笑語回蕩在屋子里,充滿了濃濃的年味。

在山東,初一早上還有個特別的習(xí)俗,那就是一家人要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就起床,煮餃子、吃餃子。吃完了餃子,老少爺們會拉幫結(jié)伙一起到別人家中拜年。

拜年時,輩分的大小會有序地排列,輩分大的要走在前面,輩分小的要跟在后面,浩浩蕩蕩,成群結(jié)隊,場面甚是壯觀。從黎明直到天光大亮,大家都沉浸在拜年的喜悅之中。男子拜完年,就該輪到女子了。

女子拜年相比于男子來說要隨意一些,男子拜年是非常正式的禮拜,登門拜年,拜完即走。而女子則不然,女子只需登門與家中主人嘮嘮家常,嗑嗑瓜子即可,大家說說笑笑,氣氛融洽。等到初三早上天一亮,我們就會到自家的祖墳上去祭祀。此時,人們會在祖墳周圍鳴放鞭炮,磕頭祭拜,表達(dá)對祖先的思念和敬意。

忙完這些,接下來就是走親訪友,串門拜年了。大家?guī)е鴿M滿的祝福和禮物,相互走訪,相互問候,分享著過年的喜悅。等這一切結(jié)束以后,年也就過完了,但那濃濃的年味卻永遠(yuǎn)留在了我們的記憶中。

如今,生活節(jié)奏變得越來越快,網(wǎng)絡(luò)也漸漸發(fā)達(dá)起來,人們的壓力與日俱增,雖然過年的形式還在,但卻再也沒有曾經(jīng)的那份年味兒了。其實,歸根結(jié)底不是年味沒了,而是人情淡了,時代變了,我們也長大了……但無論如何,那份美好的回憶,將永遠(yuǎn)珍藏在我們的心中,成為我們生命中最溫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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