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幼薇不知道,在公主府的春宴那一日,并非是裴文宣第一次和她見面。
那一年,裴文宣扶靈回鄉(xiāng),生前是禮部侍郎的父親出殯竟是無一人相送,他一身素衣孝服,護送父親的棺材回家鄉(xiāng)下葬。剛出華京的城門沒有多遠,路遇從護國寺上香回來的車駕,狹窄的官道上容不下兩人的車隊并行。
按照一般的風(fēng)俗規(guī)矩,死者為大,遇上了送棺材去下葬的,自然是要給他們讓路。
可裴家的下人認(rèn)出了那車駕乃是皇家的馬車,唯恐沖撞了貴人,一時間不敢再往前行。
裴文宣正欲上前溝通時,那車駕竟是自己避讓了路,裴文宣便下令送葬的隊伍繼續(xù)前行,經(jīng)過馬車時他聽見里面?zhèn)鱽硪粋€女子的聲音,“裴公子,節(jié)哀順變。”
當(dāng)時他無暇分身去查證馬車?yán)锏娜耸钦l,還是后來回到華京,多方打聽查證,這才得知那馬車?yán)锏娜丝赡苁侨骼钣邹薄?/p>
后來,他得知三公主府上在選太傅和駙馬,他雖是有心想前往,但是在得知前往的人選身份時又打了退堂鼓。
他有自知之明,似他這般日子過的捉襟見肘的人,有什么資格求娶公主。
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是沖著太傅一職去的,就連他身邊的童業(yè)都以為他是被那豐厚的報酬俸祿所誘惑,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藏起的私心。
“你……為了我當(dāng)初的一句話……”
一時間李幼薇竟然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所謂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大約就是如此吧。
當(dāng)日的她不過是隨口的一句話,竟能換得裴文宣如此真心以待,倒是讓她心中難安,受之有愧。
“如果是因為這些的話,其實你也不必……”李幼薇猶豫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裴文宣,有沒有可能,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p>
“公主的好,旁人不知,微臣卻心中清楚?!迸嵛男卮鸬氖挚隙ǎ安还芘匀巳绾握f,在微臣的心里,公主就是最好的。”
“可我之前那么對你……”要是說起來,李幼薇最開始不過是想利用他,但裴文宣卻是一片真心。
這讓她的利用就顯得卑劣了起來。
裴文宣淡淡一笑,“公主不必心有不安,微臣看的很清楚,也是自愿這么做的?!?/p>
李幼薇:“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想著要怎么幫我了?!?/p>
她沒有辦法想象出過去的日子里,裴文宣是怎樣一步步的謀劃這些,就憑他今日說的這些計劃,絕非只是一個簡單的設(shè)想。經(jīng)過楊家的事情,他已然在朝堂上有了立足之地,今后步步為營的籌謀,發(fā)展自己的勢力。
有他在,將來就算陛下駕崩,他依然能履行自己的承諾,護佑公主一生平安喜樂。
裴文宣:‘微臣知道,沒有經(jīng)過公主的同意就擅自與陛下達成合作,這是微臣的錯?!?/p>
“你待我一片真心,步步算計都是在為我著想……”她說著停頓了片刻,想起自己當(dāng)初對裴文宣的設(shè)計,“我也存了利用你的心思,此事,便算是扯平了吧?!?/p>
“不能扯平!”裴文宣著急的說道,“公主,你若是不想嫁與微臣,微臣可以去見陛下,請求取消婚約。還請公主給微臣一個機會,允微臣侍奉在側(cè),公主居于內(nèi)廷之中不能無人依靠,公主三思?!?/p>
李幼薇曾經(jīng)問他,“孤家寡人和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區(qū)別?”
當(dāng)時他說,他希望做公主的依靠,好讓公主在疲累之時有所棲息之地,心安之所。
他求的,從來都不是功名利祿,高官地位,不過是想在將來公主失去陛下這個依靠之時不至于無處可去,無人可依,任人宰割。
李幼薇:“裴文宣,本宮瞧著你一向是個聰明人,怎么這會愚笨了起來?”
她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有些話自己不好說的過于直白,本以為他會明白,結(jié)果卻像是對牛彈琴似的。
“微臣……?”裴文宣猶豫著,不太確定自己的猜測,試探性的輕聲詢問,“公主,若是微臣的理解沒錯的話,您愿意……”
愿意什么呢?
李幼薇和他對視一眼,竟是同時笑了起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不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局面。
公主還是那個公主,駙馬,也還是那個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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