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很深了,楚楚沉沉的睡著,而朱棣卻毫無睡意,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的睡顏,這僅僅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個晚上,他已然發(fā)現(xiàn),她對他有著強烈的吸引力,那種完全不受控制的情感沖動讓他內(nèi)心有著隱隱的不安,他不想要再有任何軟肋,而除了妙云以外,他也不認為還有任何女子會走進他的內(nèi)心。
想至此,他驟然發(fā)現(xiàn)昨天夜里他竟然沒有夢到妙云,八年了,妙云第一次走出了他的夢境,朱棣只覺悵然若失,顯然過去的情感已深深的刻進了他的生命里,他寧愿守著一個舊夢渡過余生,也不愿意再嘗試與任何女子走到一起,更重要的是他已擁有過最好的,如何還能將別的女子看進眼里?
可是,這個女人,根本沒有給他一絲拒絕的機會,就這樣突然的闖入了他的生命,他情不自禁撫上了楚楚好看的眉毛,在心里嘆息:我會愛上你么?
楚楚感受到了朱棣手指的溫度,于睡夢中本能的靠近他的懷里,朱棣順勢緊緊的將她摟住,只覺得心里的某處缺失終于被填滿了一般,酸酸漲漲的感覺充斥著整個胸膛,他忍不住低下頭來吻她的唇,她的面頰,她的脖頸,終于楚楚被折騰的醒來,她抱住朱棣伏在她胸前的頭,男人微微加重了唇齒間的力度,楚楚吃痛,略用力抓住朱棣的頭發(fā),朱棣抬起身來與她四目相對:“如眉,你醒了?”
楚楚略帶嬌嗔的說道:“朱棣,我好累,好想睡”,朱棣看她睡眼朦朧的模樣,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他這是怎么了?
楚楚見朱棣不再動作,而她從穿越而來可以說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過,這個時差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倒過來的,于是在朱棣懷里蹭了蹭便又要睡了過去,手攬住朱棣的腰的時候,只聽楚楚夢囈般的說道:“好結(jié)實”,說完忍不住抓了兩把,而朱棣卻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翻身將楚楚壓在身下,楚楚也被他的動作惹的清醒了一半,惺忪的雙眼更顯嫵媚,而朱棣自然沒有辜負楚楚的話,向她展示了他的腰到底有多結(jié)實。
最后,楚楚累及,卻沒了睡意,只覺得天似乎快亮了,趴在男人懷里突然說道:“朱第,我今天想出去走走”
朱棣一邊輕撫她的后背一邊回應(yīng):“現(xiàn)在正值太子喪期,京城內(nèi)各處皆節(jié)哀度日,不適宜出行游玩,待得半個月后太子出殯,我再帶你出去走走”
楚楚乖順的享受他手掌的摩挲,將他纏的更緊,說道:“朱第,我真的有些糊涂了,我只是失憶而并非變傻了,為什么我現(xiàn)在對日常生活都一竅不通?”
朱棣無聲而笑,吻著她的頭發(fā)說道:“如眉,看來你并未將我的話聽進心里去,還是在胡思亂想”
楚楚反駁:“我哪里有?這也算胡思亂想?我只是實在沒辦法做個一無所知的傻子”
朱棣嘆息著安撫她的情緒:“如眉,相信我,慢慢的你都會適應(yīng)的,其實想不想的起來曾經(jīng)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后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太子喪期過后,我會盡快請求父皇恩準我們回北平的,也許回到了那里,你會自然而然的想起一切的”
楚楚從朱棣的話中似乎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訊息,她起身看他:“朱棣,你怕你父皇,他很嚴厲嗎?”
朱棣搖頭苦笑:“我首先是他的臣子,然后才是他的兒子”,即使朱棣很好的掩飾,楚楚卻看得出朱棣眼中暗藏的傷痛:“他曾經(jīng)傷害過你?”
朱棣只覺得莫名的心驚,面上卻波瀾不驚,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沉聲說道:“如眉,你真的喜歡胡思亂想”
楚楚卻突然認真起來,握住了朱棣的手,說道:“朱第,我雖然不知為何我會忘了除你之外的所有,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全然忘記了你的身份背景,我的世界似乎除了你這個人之外一片空白??墒?,我可以肯定,既然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你一定也已做好了與我分享人生的準備,請永遠不要對我閃爍其辭好嗎?我想要與你分享生命中所有的喜悅,也愿意分擔你人生中所有的痛苦,我說過的,我會一生一世保護你的”
朱棣只覺得酸脹的感覺從胸口彌漫到了眼睛,這個女人,是來改變他的人生的嗎?她這樣直白的對他袒露心聲,全無防備,可是他如何可以完全的對她交付真心?她這樣柔柔弱弱全無依靠的一個女子,何以與他同擔腥風(fēng)血雨?更何況,他是大明燕王,如何需要女人的保護?
楚楚見朱棣久久不出聲,只是嘴角一直噙著一絲微笑,略有些賭氣的甩開他的手,自顧自的窩進床里面就不再說話,朱棣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愛她任性的模樣,他俯下身來,扳住她的肩膀,見她還是不理他,終于吐露心聲:“如眉,我可以與你分享我人生至大的歡喜,可是另一部分,我有能力獨自承擔,我只想讓你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人,就像現(xiàn)在這樣,我的女人不必與我一起抵擋風(fēng)雨”
楚楚只覺得朱棣這番話是極其錯誤的,那絕非她想要的夫妻關(guān)系,可是她來自21世紀女強人的三觀已暫時被這個時空抹去,她想要組織起語言來反駁他,卻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辯駁,不知不覺間又流下淚來,這種一無所知的挫敗感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擊垮她,朱棣無奈的從身后將她抱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如眉,我會保護好你的,對于你想不起來的一切,不要再如此勞費心神了,相信我那對我們的以后沒有任何意義”
朱棣的聲音極其的耐心溫柔,直讓楚楚覺得此刻全然是她在任性,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停止思考,只覺得又頭痛起來,她忍不住去拽自己的頭發(fā),朱棣見狀連忙將她扶起摟進懷里,用手給她輕輕揉著額頭,他掌心的溫度緩解了她的疼痛,卻聽男人略帶責備的聲音響起:“如眉,若你非要知道過去的一切,等回了北平我再細細說與你聽,現(xiàn)在你的情況,確需安心靜養(yǎng)”
楚楚無法抑制頭痛,也無法抗拒朱棣如此溫柔的態(tài)度,只能強壓下一切疑問,默默的點了點頭,最后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等到她再次醒來時,天已經(jīng)完全亮了,而男人已然離開。
守候在床邊的依然是小平,楚楚明白這又是一個和昨天一樣的白天,頓時連起床的欲望都沒有了,她在內(nèi)心深處恍惚覺得這并非她的生活,可是卻毫無辦法,她無趣的將被子蒙上了頭,悶聲說道:“小平你不用守著我了,我還要再睡會兒,醒了我會去叫你的”
卻發(fā)現(xiàn)沒有回應(yīng),楚楚想到昨天小平的表現(xiàn),怕小平多想,急忙將被子拿下,卻見穿戴整齊的朱棣正微笑著站在床邊,楚楚心里說不出的喜悅,立即化成行動,從床上跳到了他的身上,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就開始上下左右吻他的臉,朱棣雖然料到了她一早見到他會高興,可是她的舉動著實讓他沒有心理準備,等到楚楚終于停下了她的吻,緊緊摟住男人的脖子,癡癡的說道:“朱第,我想要你陪著我”
語氣中的依戀之情讓朱棣的心軟了又軟,他同樣的抱緊她:“我會盡早回來的”
楚楚發(fā)現(xiàn)她無比依戀他的懷抱,這個懷抱讓她無比心安,一早起來的沮喪也被驅(qū)散開來。
朱棣輕輕將她放在床上坐下,縷著她額邊的碎發(fā),說道:“昨天我讓小北去尋了許多頗有趣的話本,若是覺得無聊,可以去書房看看”,楚楚握著他的手放在唇邊問道:“是為了我專門尋的嘛?”
朱棣溫柔的笑:“是,你以前很喜歡看”
朱棣自然不知道楚楚曾經(jīng)喜歡什么,他只能把自己覺得有趣的東西賦予她,楚楚滿足的說道:“謝謝,你真好,做你的女人真幸福,朱第,我好喜歡你”
說著在朱棣的手上吻了又吻,朱棣發(fā)現(xiàn)楚楚真的很喜歡說謝謝,也真的從不掩飾她對他的愛意,她總是這樣直白,讓朱棣幾乎招架不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是真的心動了么?
他將她攬進懷里,此刻他真的哪里都不想去,真的就只想陪在她身邊,他感到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心里都是踏實而歡喜的。
朱棣離開后,楚楚起身在小平等的幫助下洗漱更衣,今天她已經(jīng)完全學(xué)會了如何穿這些裙衫,吃過了早飯就匆匆讓小平帶她去書房,來到了書房,看著滿屋的書架都已被擺滿,不禁感嘆:“原來朱第這樣喜歡看書”
小平點頭,語氣中也難免驕傲:“柳妃娘娘說的是,我們爺不僅行軍打仗的功夫是一流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是無一不精的”
楚楚一聽立馬來了精神:“行軍打仗?小平,快和我說說朱第從事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很危險么?”
小平正要回應(yīng),卻聽得外面一片嘈雜得聲音,楚楚和小平出了書房,發(fā)現(xiàn)冬兒,君桃和倚翠正跪在地上,她們的面前站著一個打扮極其貴重的濃妝女子,正一巴掌扇在冬兒臉上,冬兒立刻被扇倒,楚楚見此情景如何能忍,立刻快步上前將冬兒扶起,對濃妝女子說道:“你是誰?憑什么打人?”
濃妝女子看到了楚楚,心下已經(jīng)明白了幾分,跟在身邊的兩個小太監(jiān)趕緊上前對楚楚說道:“大膽奴才,看到淑妃娘娘還不下跪請安!”
楚楚疑惑,小平知道今天定是要出事了,趕緊上前跪倒在淑妃面前:“回稟淑妃娘娘,柳妃娘娘初來乍到,還什么都不明白,因此王爺讓柳妃娘娘暫時呆在這院中,無意冒犯娘娘,一切還請娘娘等爺回來了再說”,原來這濃妝女子就是朱棣的側(cè)妃之一
只見季淑妃輕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楚楚,吐出兩個字:“跪下”
楚楚不為所動:“要跪你跪,你到底是誰?憑什么在我家撒野!”,說著又吩咐小平她們都起來:“小平,冬兒,君桃,倚翠你們快都起來,有我在這里,你們不用怕她”
季淑妃沒有想到楚楚竟然如此猖狂,幾乎氣暈,身邊兩個小內(nèi)侍趕忙將她扶住,季淑妃氣急敗壞的說道:“才有了一點點寵愛就敢如此無法無天,以下犯上,告訴你,無論王爺如何寵你,你現(xiàn)在也不過是一個沒有名分的侍妾,在應(yīng)天燕王府,我就是你的主母,還不給我跪下!”
楚楚聽的一頭霧水,只撿了要點反駁:“我丈夫?qū)櫜粚櫸谊P(guān)你什么事?我憑什么要給你下跪”
季淑妃聽到楚楚稱呼朱棣為丈夫,更是幾乎氣的冒煙,立刻指使左右道:“讓她給我跪下,我到要看看她的小膝蓋是不是鐵打的”
說完兩個小內(nèi)侍乖乖巧巧便沖了上來,小平剛想阻止,而楚楚已早先一步解決了乖乖巧巧,將沖上來的二人打飛后,又來到早已嚇傻的季淑妃身邊,將她按翻在地問道:“你到底是誰?憑什么在我家里大呼小叫,頤指氣使?”
季淑妃不停哀嚎,小平怕楚楚真的傷了她,趕緊上前握住楚楚的手:“柳妃娘娘請手下留情,她是王爺?shù)氖珏?!?/p>
楚楚一瞬間愣在原地,不禁松了手,季淑妃趕緊在乖乖巧巧的陪同下狼狽的逃走了,小平見楚楚恍惚的模樣,知道她此刻心情,吩咐冬兒幾個先下去,輕輕喚了一聲:“柳妃娘娘”
楚楚仿佛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一般,看著小平一字一頓的問道:“她是朱第的妻子?”
小平連忙搖頭:“不,柳妃娘娘您別誤會,淑妃娘娘僅僅只是側(cè)妃而已,現(xiàn)在燕王府中并沒有正妃”
楚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就不再說話,小平卻禁不住心思轉(zhuǎn)動,他們王爺?shù)暮笤嚎梢哉f在眾位王爺中是最干凈的了,除了仙逝的徐娘娘外,也就僅僅只有兩位側(cè)妃,兩位夫人,通房丫頭什么的從來都沒有過,可是卻還是難免爭端,不過看著爺這幾日對柳妃娘娘的寵愛,日后封為側(cè)妃是一定的了,季淑妃向來跋扈,為王爺所不喜,今日這一鬧,估計王爺不會怪罪柳妃娘娘,于是對楚楚勸道:“柳妃娘娘,這件事小平會和王爺如實稟報的,王爺素來知道淑妃為人,不會怪罪娘娘的”
楚楚只覺得心里面有什么東西在坍塌,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現(xiàn)在只想見朱第,她需要一個答案,要他親口說出的答案!于是站起身來徑直向門外走去,小平立即跟上“柳妃娘娘,你要去哪?”
楚楚并不理會,只是徑直向門外走去,到了人居玉宇園門口,突然想到朱棣曾經(jīng)囑咐過她在園子里呆著,不要亂跑,原來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她不過是一個被他藏起來的女人,他早已妻妾成群,為何還要向她求婚?!
楚楚只覺得心被狠狠攥住,她踏出園門口的一刻,小平立刻跪在她身前阻攔道:“柳妃娘娘,王爺有令,您不能出這園子”
楚楚看著小平焦急的樣子,心里想到何必為難這個小姑娘,這是她和朱棣的事情,再說就算出了這園子她也不知朱第在哪,于是又魂不守舍的轉(zhuǎn)了回來,來到池塘邊上,撿了一塊石頭坐在,楊柳低垂,正順風(fēng)拂在她臉上,楚楚伸手捉住一根柳枝,看著在水中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語:“芙蓉如面柳如眉,柳如眉,你竟然會愛上一個有婦之夫?”
不知等了多久,朱棣終于回來,原本他帶著小北徑直就要回人居玉宇而去,他發(fā)現(xiàn)他滿腦子都是如眉,可是剛進王府大門,管家福玉就將發(fā)生的一切向他稟明,朱棣暗自心驚,如今全城都在通緝?nèi)缑?,燕王府鬧出這么大動靜,無意火上澆油,這個季淑妃,因他素來不喜,因而被留在應(yīng)天,果然不是個安分守己的。
于是沉聲問道:“這府里,上下都知道柳妃的存在了?”
福玉答道:“回稟殿下,原本事情只發(fā)生在人居玉宇院內(nèi),只有柳妃娘娘和淑妃娘娘的身邊人知道,可是淑妃被柳妃娘娘打了以后,一路哭喊著回了她自己的園子,頗鬧出了一些動靜,不過請王爺放心,我已經(jīng)將眾人召集,告誡過他們,若此事膽敢傳出,必嚴查不待!”,朱棣攥緊拳頭點頭吩咐道:“嗯,辛苦老管家了,把今天所有知道情況的下人全部叫到主園內(nèi),我要親自過問”
福玉領(lǐng)命下去,朱棣帶著小北準備先去看看季淑妃,卻還是忍不住腳步來到了人居玉宇,小平正等在園門口,而他看到了楚楚坐在池塘邊上的落寞身影,耳邊聽到小平對整件事的描述,最后小平總結(jié):“依小平看,此事錯不在柳妃娘娘”
朱棣只是盯著楚楚的背影搖頭道:“現(xiàn)在不是怪誰與不怪誰的問題,只是經(jīng)季淑妃這么一鬧,現(xiàn)在全府上下都知道柳妃的存在了,現(xiàn)在正值太子喪期,此事若是傳入皇上耳中,我只不過免不了一頓斥責,可是如眉卻會萬劫不復(fù)”
小平小北跟在朱棣多年,自然了解朱元璋護短的性格,且不論柳妃現(xiàn)在不清不楚的刺客身份,單就燕王于太子喪期納妾這一點,就足以賜死柳妃了,二人也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只聽朱棣繼續(xù)說道:“小平,在這守著柳妃,告訴她我一會兒再來,我先去解決淑妃那邊的事情”
小平領(lǐng)命,而楚楚這邊卻聽見了動靜,在朱棣轉(zhuǎn)身離開的那一刻,提起裙擺就喊著他的名字追了上去。
朱棣為避免事情鬧大,必須先解決淑妃那邊還有知道此事的一眾奴仆,現(xiàn)在不是和如眉兒女情長的時候,因此聽到了楚楚的聲音并未留步,只是快步離開,楚楚在園門口被小平攔住:“柳妃娘娘,王爺讓您在這里等著,他看過淑妃娘娘再過來,還有您不可以直呼王爺?shù)拿M”
楚楚只覺氣不打一出來,略用力拍開小平擋在她身前的手,小平不敢對楚楚動粗,只能在身后跟上,而朱棣這邊已走上了回廊,楚楚見他仍舊不回應(yīng)她,一個箭步就抄了近路跳上了回廊,站在朱棣的面前,朱棣看她身輕如燕的樣子,忍不住在心里贊嘆了一聲,面上卻冷了下來:“如眉,你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