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在做一個噩夢，在風雨交加的傍晚，我在黑夜里穿行，經(jīng)過一排黑壓壓的枯藤與樹枝，它們就像一列列高聳的柵欄一般，阻隔我降落。好不容易我才跌落到一塊平地，然而很快我便被幾個混混所包圍，被一頓毒打后傷痕累累地慘死在路邊……

我每次從噩夢中驚醒，額頭上都全是冷汗。然而，夢醒后現(xiàn)實也即是我的噩夢。我在日式酒店工作，房間里都是以榻榻米設計形式呈現(xiàn)的構造，紙門紙窗，方方正正，但每個房間又有些許的不一樣。浮世繪為主題的、櫻花為主題的各有不同，里邊的擺設也應主題的不一樣作了有特色的調(diào)整。

我的工作就是在這些房間里“表演跳舞”，供客人開心。免不了總遇到客人的辱罵及調(diào)戲，長此以往，我都有些身心抵觸不想做了。但為了錢，我又不得不做下去。

我看到其中一間房特別凌亂，飲料酒水滿地、墻壁都有潑到，在酒店做打掃工作的老人不住地嘆氣，我說道：“這又得打掃很久了吧……大家都很辛苦呢?！?/p>

這個房間里有一幅畫也被糟蹋了，畫面是一個在飛翔的女神，現(xiàn)在上邊有著黏糊糊的果汁……

只有我們兩人的屋子里，老人一邊用毛巾擦拭著畫作一邊說道：“這個世界，分了兩批人，一批是翼人，一批是無翼人。翼人必須將自己隱藏起來，不可以讓別人看到自己能夠飛行，只能通過行走混在無翼人當中。因為一旦被無翼人發(fā)現(xiàn)和他們不一樣，就會被射殺掉?！?/p>

“那不就和鳥一樣嗎？”

老人沒再回應我，我這才發(fā)覺旁邊站了個人，是酒店主管。她垮著一張臉說道：“現(xiàn)在你在這兒閑扯什么呢，還不快去工作！”

我只得灰溜溜地繞回客人的房間，推開紙門準備節(jié)目。這次的客人穿著干凈整齊，一身黑衣，身材魁梧，他戴著一副墨鏡，對我說道：“你坐下來吧。”

我順從地坐在了榻榻米上，他提起矮桌上的酒壺，幫我也面前倒了一杯酒，說道：“休息休息，不用表演那些。”

他細長的手指上戴著好看的戒指，我拘謹?shù)囟似鹈媲暗木票?，心里想他會不會有什么特殊癖好?/p>

然而他取下了墨鏡，顯露出一雙眼角有著細紋的灰黑色眼睛，看向我道：“就這樣聊聊吧?！?/p>

“我不跳的話會被罵的?！?/p>

“他們會罵你？”

“嗯……”我小聲地將手圈成筒狀說道：“這里有這里的規(guī)矩，我必須給你提供節(jié)目。”

房間里紅藍色的光暈在緩慢的旋轉(zhuǎn)著，我站起身來打開音樂，柔和的韻律飄蕩在了房間中，是首老歌。

我也不了解他，還是常規(guī)操作的好。我隨著音樂跳起舞來，手環(huán)上的鈴鐺晃動著聲響。他坐在那里，靜靜地看著我，直到我跳完。

之后他起身推開紙窗，抽了口煙，煙霧彌漫于房間之外，問道：“你平常是幾點下班？”

“沒有準確下班時間，做我們這行一直就是這樣的狀態(tài)，也不會有假期?！?/p>

“如果我?guī)愠鋈ツ?？你愿意跟我走嗎？”他說道。

我不會和素不相識的人一起，今天我們剛見他就這么說，也不太合適吧。盡管他的話有幫我的意思，但我還是拒絕了。

“謝謝你，不過我不會離開這里的?！彪m然想擺脫這里的生活，但陌生人的邀請我依然沒能接受，誰知道他之后想做什么，我并不想被拉入一個更深的地獄。

他臨別之際問我的名字，我說叫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