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花瑪拐和昆侖也分頭來到了驛站。在出發(fā)前往云南之前,鷓鴣哨提議繞道回搬山派一趟,搬山分甲術(shù)之中,有一旁支是關(guān)于機關(guān)偃甲術(shù)的,鷓鴣哨現(xiàn)世的大師兄擅長于此道,他們感覺會對此行有所幫助。
高超的偃甲術(shù)甚至可以制作自行人,可以作為試探機關(guān)和探路之用,這對盜墓者來說,簡直就是神兵利器。
陳玉樓在前世認(rèn)識鷓鴣哨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一派首領(lǐng),他對那個大師兄認(rèn)知甚少,只知道他也是英年早逝,不到四十就去了,搬山一脈都逃不過早亡的命運。但他也并非完全沒聽說過那人,江湖傳聞搬山前任魁首專長于機關(guān)偃甲術(shù),是一個宅心仁厚之人。
今世既然有緣一見,他也自然不會推辭,在得到金算盤的同意后,他們便先繞道前往搬山派。
搬山其實在傳到鷓鴣哨這代的時候已經(jīng)日漸式微,人才凋零,陳玉樓知道,搬山分甲術(shù)以及那些精妙的手段在不久之后,也會隨之失傳。陳玉樓心想,卸嶺盜墓主要靠力,草盾和蜈蚣掛山梯雖然也看似精妙,但和摸金派的分金定穴以及搬山的分甲術(shù)一比,還是小巫見大巫,說白了,卸嶺靠的還是人多勢眾,如果那些精妙手段可以日后為他所用,以后下墓肯定也事半功倍。
和這輩子的搬山魁首打好關(guān)系,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阿樓,我?guī)熜蛛m然是個仁厚之人,但他對待派外之人會冷漠一些,你見到他的時候不要介意。”,鷓鴣哨在馬車中偷偷拍了拍陳玉樓的手背,低聲提醒著。
陳玉樓笑了,忍不住揶揄道,“你不也是這樣么?你和他很像嘛。”
鷓鴣哨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陳玉樓想起了前世他們相遇之時,鷓鴣哨把他從貍子爪下救出,之后卻頭也不回就把他扔下離去,但他臨走前,沒有忘記給他留下防身之物。
難道歷代搬山魁首都是面冷心熱的嗎?陳玉樓沒來由地覺得心情也好了起來。
一路無話,不久就到了。陳玉樓已經(jīng)是一派首領(lǐng),第一次拜見另外一位首領(lǐng)自然也要正式一些,就算出門在外一切從簡,但禮物和拜帖是不能免的。
陳玉樓換上了一身月白色云紋長衫,先讓花瑪拐提前呈上禮物和拜帖,在對方應(yīng)了之后,就和鷓鴣哨以及金算盤一同前往拜訪。
來應(yīng)門的是一個看似三十七八左右的中年男子,自稱搬山魁首。他臉上表情微冷,看不出喜怒。陳玉樓和金算盤自我介紹了,對方冷漠疏離地回了一禮,便把眾人迎入屋內(nèi)。
鷓鴣哨在看見他之時,微微一愣,但他的表情隨即恢復(fù)正常,什么也沒說。
眾人進屋之后便分賓主落座,搬山卸嶺雖然在門徒人數(shù)上天差地別,但在江湖上卻是齊名的,更別說陳玉樓此時比這位搬山魁首還要年輕許多,他自然對對方心存敬意。
魁首本人話不多,他擺手喚來一人,給眾人上了點心和茶水,那位年約二十七八,高鼻深目的輪廓,竟也和鷓鴣哨有三分相似。他動作機械地為眾人上了茶和點心,便站在搬山魁首的身后。
“這位是我?guī)煹馨⒙?。陳總把頭,金掌柜,還有各位,遠(yuǎn)道而來沒什么招待的,請用些茶和點心吧。”,搬山魁首淡淡地說,語調(diào)平緩。
眾人舟車勞頓,也是累了渴了,客氣幾句,便紛紛吃喝起來。陳玉樓留意到,魁首和阿洛兩人幾乎沒有對點心動過一筷子,對茶水也只是淺嘗即止。
陳玉樓心念一動,眼珠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他看向鷓鴣哨,但對方卻頭一低,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躲開了他的目光。
陳玉樓心下疑惑,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一些線索,但一時之間還是沒有想明白。
有一種奇特的違和感,從一進門開始便纏繞著他。
很快,邊吃邊談間,大家面前的點心盤子空了,阿洛又為大家換上了新的吃食,陳玉樓沒有忽略他走動之時那略微機械的動作。
難不成………?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位搬山魁首也太神了,這個阿洛,簡直和真人無異,下結(jié)論之前,還是該試探一下,陳玉樓挑了挑眉。
最好的辦法是直接觸碰,真人和偃甲人在觸感上應(yīng)該會有明顯差別,但如果直接過去摸他,這也太失禮了,而且萬一搞錯了,自己的顏面可丟到姥姥家了,此法行不通。
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呢?陳玉樓抬頭,正好對上了金算盤的目光,后者眼里精光四射,看得出來,他應(yīng)該也想到了陳玉樓正在思考的事情。
金算盤一向隨性灑脫,他也沒有陳玉樓需要代表卸嶺顏面這種顧慮,想到了什么,他便直接做了,隨即站起身來,嘴里說著,阿洛兄弟,不如我們切磋一下之類的話,便伸手向著他的手腕抓去。
阿洛動作呆滯,并沒有躲閃,金算盤一下便抓到了他的手腕,在觸碰之時,他的臉色便變了。
太精妙了,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奇事!
面前這個阿洛,果然就是一個??甲人,可是看他的皮膚和五官,居然如此逼真。更別說他還能自動行走,能做出給眾人倒茶端點心這些事。不用下墓尋寶,面前這一個,就是無價之寶啊。
金算盤立馬興奮起來,他搓著手,轉(zhuǎn)身看向搬山魁首,急切地說,“魁首,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您的這位偃甲人,可否讓于我們?多少錢都不是問題?!?/p>
作為商人,遇到這樣的寶物,他自然是不想錯過的。
但搬山魁首只是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金掌柜誤會了,他是我的師弟阿洛,并不是什么偃甲人,我的師弟,自然不會賣與他人,還望金掌柜見諒。”
此時,鷓鴣哨似乎是想站起來,但是在看了魁首一眼后,他沒再動,他看了陳玉樓一眼,又看看阿洛。
陳玉樓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下更加疑惑。他與搬山魁首乃第一次見面,但記憶之中,搬山魁首雖然比鷓鴣哨年長許多,但不至于是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從年齡上來看,面前的這位魁首就對不上。
但要是他是冒牌貨,鷓鴣哨沒理由不拆穿他。
總覺得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忽略了的,陳玉樓不由得再次打量起這位搬山魁首來。
因為初次見面便盯著對方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陳玉樓自然不會這樣做,從進門起他便沒仔細(xì)觀察過這位魁首。
但現(xiàn)在仔細(xì)一看,不難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很深,屋內(nèi)光線不強,所以方才一直沒有發(fā)覺,其實仔細(xì)觀察,他的臉竟有些像木頭的質(zhì)地。再說除了茶水,這位也一直沒有吃過任何東西。這點是很不正常的,招待客人,自己卻不進食,這樣失禮的行為也不像一派之首會做的事。
還有鷓鴣哨反常舉動,方才,他在看見這位魁首之時,明顯愣了愣神,那一絲違和的舉動,也沒有逃過陳玉樓的眼睛。
陳玉樓心念一動,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邊廂金算盤還不打算放棄,他正在以三寸不爛之舌,滔滔不絕地向搬山魁首游說著,還是希望他能割愛,把??甲人賣與他們。
陳玉樓微笑不語,他站起身來,把折扇握在手中,突然間,他走前一步,拱手向著阿洛行了一禮。
“搬山魁首,重新認(rèn)識一下吧。常勝山上有高樓;四方英雄到此來;龍鳳如意結(jié)故交;五湖四海水滔滔。在下,卸嶺陳玉樓。”
“哈哈哈,陳總把頭果然名不虛傳?!?,阿洛笑了,他也走前幾步,來到陳玉樓面前,動作輕盈,哪里還有半分機械舉動。
之見他臉上露出贊賞之色,對著陳玉樓一拱手,道,”在下,搬山慕容洛,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