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門前,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馬車窗戶上緩緩露出了一個明眸皓齒,夭若桃李的臉頰,與時下流行的細眉細眼,姿容婉約大不相同,倒是引人注目,而這人也正是來到京都的明蘭。
明蘭一手拉著窗簾,打量著外面的人來人往,前面不遠處高高的城墻上正寫著“京都”二字,周圍來來往往的一些行人小商,步履不顯匆忙,神態(tài)也不顯疲憊,看來這京都要比其他地方繁華的多。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明蘭猝不及防的顛了一下,便收回視線,朝著駕車的人喊了一聲,“小何,怎么了?”
前面靜悄悄的,沒有傳來應(yīng)答。
明蘭皺了皺眉,身邊的侍女上前掀開了馬車前的簾子,原本坐在前面趕車的小何卻不見了,位置上空蕩蕩的。
覺得有些不對,明蘭看了看左右兩邊的外面,不時的有路人在外面走來走去,也都正常,思索了一番,她便打開簾子,準(zhǔn)備下車。
剛打開門,明蘭便看到范閑一身月牙白的衣衫站在門外,張開雙臂,笑盈盈的說道,“明兒,歡迎你來!”
明蘭愣了一下,接著眼角一彎,上前朝著范閑的后背輕捶了一下,嗔道,“哥哥,原來是你在捉弄我,我還以為剛進京就有什么麻煩呢”
“咳咳!”范閑作勢咳了幾聲,求饒道,“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成,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
明蘭輕哼了一聲,瞥到一旁站著的幾人,便收斂了一下,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恢復(fù)了以往端莊得體的模樣。
一旁的范若若見此,拉著范思轍上前,乖巧的叫了一聲,“姐!”
明蘭也認(rèn)出這就是小時候在澹州呆過一段時間的范若若,笑著上前應(yīng)了一聲,“你就是若若吧”
“是我,姐!”范若若點頭笑道,
明蘭看著面前舉止有度的范若若笑道,“一晃這么多年過去,我們都長大了,若若如今端莊沉穩(wěn),倒是讓我有些不敢認(rèn)了”
“姐說笑了,我還是那個和你們一起到海邊摸魚捉蝦的若若呀!”范若若眨著眼睛說道,
明蘭失笑了一聲,說道,“是啊,那時候可真是無拘無束的”
“嗯,我最喜歡那時候去海邊玩兒了,對了,姐,這個就是思轍!”范若若指著身邊那個身著紫色長襟的少年說道。
“思轍?我們最小的弟弟?”明蘭看著那少年說道。
“是啊!”范若若點點頭,扯了一下那少年的衣袖,說道,“快叫姐”
范思轍抬頭看了一眼明蘭,漫不經(jīng)心的叫了一聲“姐”然后繼續(xù)低頭玩自己的手指。
范若若瞪了他一眼,對著明蘭笑道,“姐,他就是這樣,你別介意”
“是啊,他就只對錢感興趣,你要是送他個百八十兩的,保準(zhǔn)親親熱熱的拉著你的手不放”范閑也在一旁說道,
而范思轍突然兩眼放光,立馬殷切的瞧著明蘭說道,“姐,你要送我百八十兩???”
明蘭見他這個模樣,笑了一聲,說道,“百八十兩不知道有沒有,不過,我確實帶了一些小玩意兒來送給你們”
“不是錢啊,那就算了”范思轍蔫蔫的說道,
范若若聽此,立馬不贊同的說道,“姐大老遠的來了,還帶了東西,你還挑起來了”
范思轍連忙討好地笑了笑,說道,“我就是隨口一說,隨口一說!”又對著明蘭說道,“姐,大姐,你帶了什么好東西,讓我瞧瞧吧”
瞧著兩人的模樣,明蘭笑了一聲,吩咐身邊地侍女回到馬車上,拿出了兩個盒子,一個遞給了范若若,一個遞給了范思轍,說道,
“這些是我在澹州給你們挑選的禮物,都是當(dāng)?shù)氐囊恍┨厣?,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
“姐送的比京都里的什么都貴重!”范若若一邊說著一邊接了過來,旁邊的范思轍正躍躍欲試的要打開盒子。
范若若皺著眉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范思轍也只好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了。
明蘭見此,笑著說道,“沒事,本就是送你們的禮物,想看看就看看吧”
范思轍聽此立馬打開了盒子,一旁的范若若倒是沒有動,明蘭笑著幫她把盒子打開了,說道,“若若,你也看看吧,看禮物合不合心意”
看明蘭把盒子打開了,范若若也不好推辭,便說道,“好,謝謝姐”不過,看到里面的東西,眼中忍不住放出了亮光。
“姐,這是什么呀?真好看!”范若若看著里面的一個手飾移不開目光。
“這個是澹州一個民族的手飾,是戴在手上的,來,我?guī)湍愦魃?!”明蘭拿起那串東西,將上面的四個指環(huán)一一套在了范若若的手上,然后將搭在她手腕上的銀鏈子系上了。
“好了,怎么樣?”
“好看,真好看,還有鈴聲呢!”范若若一邊搖著手腕一邊說道,臉上滿是笑容。
“你喜歡就好!”明蘭也笑道,
“謝謝姐!”
而這邊的范思轍正和范閑兩只腦袋湊到一起,一起看著兩人中間的黑盒子,正嘀嘀咕咕的,兩人一轉(zhuǎn)眼便看到了這幕。
見此,范若若奇怪的看著明蘭,說道,“姐,你送給他的禮物是什么?這兩個人怎么了?”
明蘭笑了一聲,說道,“就是一件小玩意兒,你應(yīng)該也見過的,是哥哥小時候喜歡過一段時間的玩具”
“玩具?”范若若皺了皺眉,還是沒想起什么,便走到兩人中間,也去瞧瞧盒子里裝的什么。
一對小巧的刺猬正躺在里面,一動不動的,看起來甚是可愛。
“刺猬?”范若若驚訝道,
“這可不是一般的刺猬,這是用海螺做成的!”范閑拿著一只在一旁介紹道,
“海螺?”范若若也拿起盒子中的另一只仔細看了起來,確實,上面的刺密密麻麻刺的都是用暗色的小海螺做的,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不過這刺猬的下面還有一個圓口,看來這個刺猬的身體也是用海螺做的。
“來,若若,把它放到耳邊聽一下,會有大海的聲音”范閑說道,
“好”范若若依言,將圓口放到了耳邊。
靜悄悄的,周圍傳來來來往往路人的聲音,其他的倒是沒有什么。
“哥,什么是大海的聲音,我怎么沒聽到啊”范若若拿下海螺,奇怪的看著范閑。
“我說的是海浪的聲音啊”說著,范閑也將手里的海螺放到了耳邊仔細去聽。
依然靜悄悄的,除了路人的聲音什么都沒聽到。
拿下海螺,范閑皺著眉看了看周圍,恍然道,“肯定是因為這里人太多了,若若,我們回去再聽吧!”
“好,聽哥的”聞言,范若若便放下了東西。
見此,范思轍湊上前,將范閑手里的東西拿了過來,又看向范若若,軟著聲音說道,“姐,這是大姐送我的,你看好了就還給我吧”
“好!”范若若欣欣然將手里的東西還給了范思轍,沒多說什么,不過還是交待了一句,“但回去得讓我聽聽哥說的海浪聲!”
“好好好,沒問題!”范思轍滿口答應(yīng),將東西收回盒子里,喜滋滋的抱著東西。
范若若看著他這番表現(xiàn)有些奇怪,轉(zhuǎn)身朝范閑問道,“哥,他不是只對錢感興趣嗎?”
范閑笑道,“這東西誰都會喜歡的,況且他還是個半大孩子,想當(dāng)初我也喜歡的很!”
而范思轍抱著黑盒子,噠噠的跑到明蘭面前,眼神發(fā)亮的說道,
“大姐,這個,還有姐那個東西,我都沒有在京都看到過,如果我們合伙開個店專門賣這些小東西肯定掙錢,再加上什么噱頭,千里快送,珍品難得,再讓這京都里的一些名人戴戴,到時候說不定價錢還越捧越高,千金得一呢!”
說著,范思轍也越來越激動,仿佛看到金山銀山在對自己招手。
聽此,明蘭倒是對這個弟弟刮目相看,還懂得噱頭,不過,這東西還真是挺普通的,不是什么珍奇玩意,也就是京都的這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小姐們見的少,覺得新奇,不過,頭一次見面她也不好打擊這個弟弟的熱情,便說道,
“思轍,你這個主意不錯,不過,還是先看看京都城里有多少人喜歡這個,愿意買,又愿意多少錢買吧”
“行,沒問題,我現(xiàn)在就去打聽!”范思轍抱著盒子,急急往城里走去。
范若若連忙拉住了他,“回來!姐還沒回家呢,你上哪去!”
“不是有你們在嗎?”
“一起回去!”
“我要去…”
范若若瞪了他一眼,范思轍頓時氣弱下來,哼哼唧唧的說道,“…掙錢”接著就被范若若一把拉回來了。
范閑笑了一聲,對著明蘭說道,“他們姐弟挺有意思的吧”
“嗯”明蘭點了點頭。
“好了,耽誤了這么長時間,父親和姨娘該著急了,我們回去吧”范閑說道,
聽此,明蘭眼中微動,“姨娘和父親都在?”
范閑點了點頭,悄悄說道,“知道你想問什么,這家人都挺好的,那柳姨娘也不是什么狠毒之人,看范思轍就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不過,還得看看才行”
“那走吧”
“嗯”
范閑便帶著明蘭上了他們那一輛馬車,和范若若,范思轍他們一起進了京都城中。
路上,明蘭忍不住掀開窗邊的簾子,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看著這個陌生朝代京都的風(fēng)光。
范閑也湊到窗戶邊上,看著外面說道,“京都這邊確實不錯,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也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兒,等會去跟父親請了安,我?guī)愫煤霉涔洹?/p>
“好,不過,哥,你這段日子過的怎么樣?”
“還行吧,就是想你做的飯了,唉,以前呆在澹州不知道,等來了京都才發(fā)現(xiàn)明兒你的飯菜有多么好吃”
明蘭懷疑的看著他,“有那么夸張嗎?這里好歹是慶國的都城,臥虎藏龍,還找不到一個好廚子?”
“我也不知道?。 狈堕e擺手說道,又指了指外面那個酒樓,道,“呶,那個是一石居,是京都有名的大酒樓,我也嘗了嘗他家的菜,不過也就那樣”
“是嗎?”明蘭朝著范閑指的地方看去,對面確實有一家酒樓,兩層,門面裝點得很確實不錯,人來人往的,還挺熱鬧。
隨即察覺到一道視線傳來,明蘭順著看向了一石居的二樓。
一個身材修長,身著墨綠色長袍的男子正站在窗戶邊上瞧著他們,看那視線似乎也正盯著她,明蘭也一眨不眨的看著那人。
范閑順著明蘭的目光,也瞧見了二樓上的人,微微皺起了眉。
不過,這段短暫的一眼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馬車駛了過去,那人也消失了,明蘭和范閑也收回了視線。
“哥,剛剛那人是誰?”坐回馬車?yán)?,明蘭看著范閑問道,
范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看那樣子,身份應(yīng)該不簡單”
“確實”明蘭也贊同的說道。
坐在一旁的范若若聽此,好奇的問道,“哥,你們在說誰?。俊?/p>
“我和明兒在一石居看到一個人,只是我們倆都不認(rèn)識”范閑說道,
“哦,這樣啊,沒關(guān)系,哥還沒來多長時間,姐也剛來,過一段時間就都認(rèn)識了”范若若笑道,
“好”明蘭和范閑都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些什么,靜靜等著馬車駛向目的地,范府。
另一邊,一石居的二樓,李承澤看著消失在街尾的馬車,嘴角微勾,目光幽深,輕輕轉(zhuǎn)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李承澤略有些磁性的聲音說道,
身后的謝必安面無表情,不發(fā)一言。
輕笑了一聲,李承澤收回視線,轉(zhuǎn)身離開,謝必安也緊跟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