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范若若帶著范閑和明蘭一起來到了靖王府,幾人到的時候靖王世子李弘成正等在門口,似是親自迎接,這倒讓明蘭有些吃驚,不過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
范閑露出了八顆大白牙,十分熟稔將手里捧著的各式點心一下塞給了他,笑道,“世子殿下,這是我在街上給你買的禮物,看,還有這個柿子,和你的世子倒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李弘成接過范閑遞過來的一個紅澄澄的柿子,頗有些手足無措,但還是禮貌的道了一聲寫,說道,“多謝范兄了!”
“無事,無事,應(yīng)該的!”
李弘成很快便恢復(fù)了原狀,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明蘭和范若若,朝著兩人微微行禮道,“兩位范小姐!”
“世子殿下!”明蘭和范若若也回了一禮。
接著,李弘成又看向范閑說道,“好了,范兄,大家都入席了,我們也快進(jìn)去吧”
“好,好,好”范閑連連應(yīng)道,李弘成便在前面引路,帶著三人一起進(jìn)府了。
走過假山,亭臺,長廊,一行人來到一處寬闊的房間內(nèi),里面規(guī)規(guī)整整的坐了不少人,正是舉辦詩會的地方。
雖是風(fēng)氣開放,不拘泥于男女,但還是分席而坐,男的在左邊一排排并列坐著,女的則在右邊,前面還有些遮擋視線的輕紗。
明蘭和若若便一起坐在女席上,范閑倒是沒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徑直走到女席這邊打量了一圈,這番不禮貌的行為也引起了女席,男席兩邊的不滿,禮部尚書之子郭保坤在范閑回到自己位置上就趁機發(fā)難了,要和范閑比詩,而且是十步成詩!
明蘭暗暗搖了搖頭,她這個哥哥可是能把紅樓夢背下來的人,那唐詩宋詞元曲更是不在話下,雖然她也不喜歡這種抄襲的行為,但用來應(yīng)付一下宵小發(fā)難也還可以。
不出所料,范閑以杜甫的一首登高力壓郭保坤,還有他身邊京都有名的才子賀宗緯,留下這首詩后,范閑揚言只要他們能作出比這首優(yōu)秀的詩就算他們贏,然后揚長而去。
眾人面面相覷,本以為范閑只是個粗俗無禮的鄉(xiāng)下小子,沒想到卻有大才,一時間都議論紛紛的,女席這邊除了討論范閑,也有幾人將目光移向了明蘭,畢竟她是和范閑從小一起長大的,還有范若若這樣京都第一才女妹妹,不知她的才華如何。
感受著身邊若有若無的視線,明蘭輕咳了一聲,悄悄對著范若若說道,“若若,我出去透口氣,如果有人問起我,你就說我去方便了”
“好,姐,你去吧”范若若側(cè)著身子悄悄說道,
“嗯”明蘭看了看眾人,然后彎著身子,悄悄退了出去。
不遠(yuǎn)處的李弘成瞧見這幕,將身邊的小廝喚了過來,吩咐了幾句話,便打發(fā)他出去了。
而這邊,明蘭說透口氣是真的,她還真沒什么才華,要是被逼著背詩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范閑出去了,她也想看看這個哥哥想做什么。
不過,這靖王府倒是真的大,她走了有兩柱香的時間,還是到處都是走廊,沒瞧見有什么花園,后院之類的。
繞過一片竹林,前面又通向一條長長的走廊,明蘭便繼續(xù)走了過去,不過走了一段時間后,便發(fā)現(xiàn)這條長廊的盡頭有個亭子,里面隱隱約約有個人影。
見此,明蘭轉(zhuǎn)身往回走,不過,走到那片竹林口時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來京都的目的,便轉(zhuǎn)頭又朝前面走去了。
越往里面走也越顯清涼,走廊的盡頭,不僅有個亭子,還有個不大不小的湖,微風(fēng)拂過,亭子邊上的輕簾隨之搖動,在這炎炎夏意中,倒是頗為清涼,而且里面還有一個小榻,擺著些水果,看來這人倒是懂得享受。
明蘭一邊走著一邊下了這個結(jié)論。
很快,她也走到了盡頭,站在亭外不遠(yuǎn)不近處,看著面前身著墨綠色衣衫,背對著的人。
前面的人也緩緩轉(zhuǎn)過身,定定的看著明蘭。
“是你!”明蘭看清他的模樣一下便想到了昨日入京時在一石居二樓上看到的人,有些吃驚。
李承澤微微笑了一聲,說道,“勞煩范小姐還記得我”
明蘭也淺淺笑了一下,說道,“我的記性一向挺好的,不過,這位公子認(rèn)得我?”
“當(dāng)日范小姐坐的馬車是范府的,剛巧我也聽說范府從澹州來了一位小姐,這不就對上了?”
明蘭聽此,輕聲道,“既然公子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您的身份是不是該透露一下?”
李承澤走到桌前,雙腿蜷在一起,隨意的坐到了地上,示意明蘭也坐下。
明蘭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劍客,猶豫了一番,還是上前坐到了他對面,只是雙腿并攏,脊背挺直,十分端端正正。
李承澤輕笑了一聲,推了一下面前的葡萄,說道,“西北那邊送過來的葡萄,你嘗嘗”
明蘭沒有動彈,說道,“勞煩閣下的好意的,只是您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
“這個問題很重要?”李承澤問道,
明蘭輕笑著,沒有說話。
李承澤望了一眼旁邊平靜的湖面,說道,“范小姐不如猜猜看?”
明蘭微微斂目,過了一會兒,問道,“閣下的父親是靖王嗎?”
李承澤嗤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明蘭見此,輕輕說道,“那您就是二殿下了?”
“哦,何以見得?”李承澤問道,
“能在靖王府這么隨意的也只有二殿下了”明蘭說道,
李承澤呵呵笑了起來,又將那盤葡萄推到了明蘭面前,說道,“范小姐這下可以放心嘗嘗了吧”。
明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眼前晶瑩剔透的紫葡萄,伸出手從盤里拿起一小串吃了起來。
見此,李承澤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
不過,這葡萄是真不錯,北邊氣候與他們這邊有很大不同,種出來的水果糖分格外的足,尤其是這種葡萄,個大皮薄糖足水分多,吃起來格外的香甜,讓本來敷衍了事的明蘭忍不住把手里的葡萄吃完了。
見此,又將那盤裝著綠葡萄的盤子推到了明蘭面前,示意她嘗嘗,自己也拿了一小串品嘗起來。
明蘭猶豫了一下,但看他吃的隨意,自己也只好也拿了一串吃起來。
一時間四周靜悄悄的,兩人都一言不發(fā)的吃著東西,看起來倒是頗為和諧。
這股安靜沒持續(xù)多久,忽然,不遠(yuǎn)處角落里的謝必安拔出劍,朝著走廊那邊直直刺了過去。
李承澤往那邊瞥了一眼,沒有動,繼續(xù)吃著東西。
明蘭因為背對著那邊,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那邊的動靜,直到傳來了聲音。
“我就是路過,沒必要下手這么狠吧”說著,范閑一個翻身,躲過了謝必安的劍。
明蘭聽此,連忙轉(zhuǎn)身看過去,那邊的范閑和正在和那個劍客交手,臉色微微一變,又收斂了起來,轉(zhuǎn)身說道,“殿下,那是我哥哥,不是什么刺客”
“我知道,范閑嘛,范小姐不必?fù)?dān)心,謝必安只是在和他切磋而已”李承澤說道,
聽到他這樣說,明蘭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只能看著不遠(yuǎn)處的兩人在那打,只是范閑看起來并不是謝必安的對手,漸漸處于了下風(fēng),這讓她不由得有些擔(dān)心。
不過,好在李承澤及時喊了住手,兩人才停了下來,范閑也瞧見了明蘭,直直往這邊走過來。
“明兒,你怎么在這兒?”瞧見她獨自一人在這,范閑微微皺起了眉。
明蘭起身解釋道,“我就是出來透透氣,恰好走到這里了”
“行,那好吧”瞥到一旁的李承澤,范閑略微點了點頭,不便再說什么。
明蘭看了看兩人,介紹道,“哥哥,這位是二皇子”
范閑直直盯著李承澤,李承澤也靜靜望著他,亭子里陷入了寂靜,明蘭微微側(cè)首,沒有開口。
忽地,范閑一笑,敷衍的行了一禮道,“殿下好!”接著坐到了位置上
李承澤也忽地一笑,將身旁地上的一本書放到了桌子上,有些贊嘆的說道,“范閑,你這出紅樓寫的極好??!”
仿佛剛剛的一切毫不存在。
范閑拿起面前的一串葡萄邊吃邊說道,“殿下謬贊了,那是一位曹先生所著,我只是代為記錄而已”
“范兄自謙了,這京都人不知找了多長時間,這世間可沒有范兄說的曹先生??!”李承澤繼續(xù)說道,
“哎,那位曹先生淡泊名利,隱居世外,你們自然找不到!”
“范兄不必推脫,剛剛詩會上你作的那首詩我也聽到了,我也是喜愛文學(xué)之人,在我看來以范兄的才華不應(yīng)當(dāng)這般被掩沒”
“二殿下太看得起我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話罷,范閑手里的葡萄也吃完了,便梗扔了出去,隨意說道,“殿下這是在拉攏我嗎?”
明蘭微微一愣,看向了范閑。
李承澤也是一愣,隨即便恢復(fù)過來了,順著說道,“是啊,太子視你為仇讎(chou),你我又志趣相投,自然要拉攏于你了”
范閑嘆了一聲,“可惜啊,我并沒有那么大的志向,怕是要辜負(fù)二殿下的好意了”
李承澤笑了一聲,說道,“不著急,范兄可以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二殿下,我這就告辭了!”說罷,范閑又拿了串葡萄起身,拉著明蘭離開了亭子。
李承澤看著范閑的背影搖頭笑了一聲,喊道,“等一下!”
范閑身形一頓,轉(zhuǎn)過身來,笑道,“二殿下還有什么事嗎?”
李承澤看向明蘭,微微一笑,說道,“范小姐的東西落在這兒了!”
“我?”明蘭皺著眉轉(zhuǎn)身回到亭子,四處看了一下,沒有什么東西,便問道,“二殿下說的是什么?”
“這個”李承澤示意了一下眼前的葡萄,“看范小姐喜歡這葡萄,那這個就當(dāng)是見面禮了”
明蘭看著眼前的一盤綠葡萄還有紫葡萄,有些心動,也有些猶豫。
李承澤沒等明蘭言語便吩咐謝必安將東西裝了起來,遞給了她。
明蘭也只好收下,轉(zhuǎn)身朝李承澤行了一禮,說道,“那多謝二殿下!”
“無妨”
“民女告退”
“范小姐慢走”
明蘭又行了一禮后,拿著東西離開了。
而范閑看著明蘭抱在懷里的東西,暗暗瞪了她一眼,明蘭微微抿唇,沒有言語,越過他走開了,范閑也緊跟其后快步離開了這里。
李承澤看著兩人慢慢消失,臉上的笑意也落下,起身繼續(xù)看向了面前風(fēng)平浪靜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