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找去了華山。到了華山之下,又不知道從何找起,在三妹的小屋下立了片刻,便打算到縣中去尋他的白老弟,楊戩暗忖,如果沉香現(xiàn)在真的落戶在華山的話,白無侵會知道的,他說過,身為縣令,當(dāng)知一縣,戶籍他都記得。
今日是冬節(jié),鄭縣之內(nèi)也是熱鬧非凡,家家歡慶,歌舞升平。楊戩一路尋至縣府,隱身進(jìn)去找人。結(jié)果卻在內(nèi)堂(三堂)發(fā)現(xiàn),那人正病臥在床,床畔坐著個老大夫正在給他診脈,旁邊侍立著一個年輕典史,面色沉重,想來也是心急如焚。
楊戩看著沉香竟有幾分不省人事的樣子,心中大痛,這少年素來意氣風(fēng)發(fā),器宇軒昂,如今卻脆弱如斯。實在惦念不已,于是楊戩又折回縣府大門口,現(xiàn)了身形,待要上前敲門,卻被守門衙役攔?。骸敖袢斩?jié),衙門不理事,明日再來吧!”
楊戩答道:“我是此處縣令的好友,正因今日冬節(jié),特來拜訪?!钡@衙役態(tài)度強(qiáng)硬,說什么也不讓進(jìn),楊戩不欲與他糾纏,正要施些手段時,衙門口又迎來一波人。
為首的是個長者,身后跟著兩個衙役,兩人正抬著一張棕紅色涂漆的長案。守門衙役見這長者,便躬身一禮,叫聲大人,又為他開了門。
楊戩上前,和那長者搭話,說明自己是縣令好友,特來拜訪。那長者慈眉善目,人也隨和,沒什么架子,見楊戩氣度不凡,又聽楊戩如此說,便有些為難卻仍客氣地勸道:“這位公子,您先請回吧,不瞞你說,老朽正是縣中主簿,府中這兩日正是多事之秋,我家大人又病了,現(xiàn)下怕是無法見你?!?/p>
“既然病了,那我更應(yīng)該去探望,不知主簿大人可否行個方便?”
“這…現(xiàn)下老朽無法通報,你口口聲聲說是白大人的好友,可有憑證?”
楊戩一時愣住,陡然省起一物,便取出來拿給那個主簿看。主簿見竟是他家大人隨身帶著的墨玉流蘇墜子,當(dāng)下不再懷疑,引了楊戩一同入府,歉意道:“衙府里剛歷一劫,大伙都似驚弓之鳥,一時之間謹(jǐn)小慎微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不敢有所疏漏。方才怠慢之處,請多見諒。”楊戩連稱不敢。
路過客堂(二堂)時,楊戩見院子里堆滿了書架和文書,不少文吏正在整理入架,忙得不亦樂乎,期間還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將客堂里的書冊搬過來,交給他們歸類。
客堂里更是忙慘了,在縣丞的主持下,一眾官員都正在奮筆疾書。因這客堂本是會客之所,并無辦公案幾,于是眾人,有展紙于茶幾之上的,有鋪在椅子上的,有掛于墻上的,甚至很多都伏在地上,一時千姿百態(tài),擠得楊戩幾乎無處下腳。
主簿見怪不怪,領(lǐng)著楊戩和抬著長案的衙役,從東側(cè)繞路去了內(nèi)堂。
楊戩大感不解,但他一個外人,不便過問,就暫時壓下心中疑惑,隨主簿進(jìn)了內(nèi)堂。主簿命人用新長案將舊案臺替下,擺好后,示意楊戩自便,就帶著人搬上舊案臺出去了。
楊戩一見那舊案臺的傷處,就知道那是被人砸穿的。驚奇之余,遂繞過屏風(fēng)進(jìn)了內(nèi)室中沉香的臥房。
守在沉香身邊的年輕典史見了來人陌生,便要詢問。楊戩難免又低聲解釋了一番。典史以前就覺得他家大人不接地氣,如今見了這人,便覺得他更像是不食人間煙火,聽聞這兩人是摯交好友,心中便也信了幾分。
沉香這重病來得蹊蹺,況且,書中云: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靜體,百官絕事,不聽政,擇吉辰而后省事。冬節(jié)的時候,士農(nóng)工商都要放假休息,怎么這縣衙如此例外,竟忙得熱火朝天?楊戩終于沒忍住,顧不得許多,不由出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