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皎皎也感覺到了死一樣的寂靜,她不敢探頭看只能拼命屏住了呼吸,生怕因為掉以輕心葬送自己的性命。
人在極其害怕的時候根本無法控制大腦思考。
四周沒有一絲聲音,微不可查的呼吸掩蓋不了寂靜,戚炤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白影,心里涌現(xiàn)一陣不祥的預(yù)感,沒有任何提示說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隱藏的玩家。
當(dāng)然,這股“不詳”是對于已經(jīng)被死神即將收割性命的倒霉蛋而言。
“一?。?!”
孩子猛的發(fā)出尖銳叫聲,白色影子收到命令呼涌而上,柜子被巨力撕裂開,尖銳的木棍插進(jìn)馮皎皎的身體,貫穿傷幾乎在瞬間像撕扯破布娃娃般攪碎整個腹腔。
血濺到了柜子的四角和整面墻壁,馮皎皎死命地掙扎了幾下,最終雙眼不甘地望著天花板,慢慢沒了動靜。
胸膛被整個橫向剖開,血肉器官散落一地。
戚炤看著滿意露出笑容的小孩沒有任何動作,直到視線中一只小手皮肉開始被腐蝕潰爛“…………”
又來了。
左眼再次看到那只手臂的主人蜷縮成一團(tuán)痛苦哀嚎,身體軀干由內(nèi)而外慢慢腐爛。
【好痛】
【好痛】
…………………是個小女孩。
他說要和馮皎皎玩捉迷藏,他做鬼。
女主人的孩子要和她玩捉迷藏,孩子做鬼。
房子很大,人很多,白色影子人。
白色的影子,會發(fā)現(xiàn)玩家。
孩子原地發(fā)瘋笑了一會,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只剩下破碎的衣柜和滿樓梯的鮮血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發(fā)生過。
視野恢復(fù)正常,沒有血紅的雪花干擾。
“………完了?”綾舟心有些驚訝“這就停止殺人了?”
“應(yīng)該有某種規(guī)則約束NPC殺人?!逼轂莶]有因為一個玩家的死亡而感時傷秋。
孩子和媽媽捉迷藏,孩子當(dāng)鬼一次只能殺一個人,也許這就是一種【規(guī)則】。
否則全部殺完了還玩兒什么。
正在眾人不知如何處理這堆碎肉塊的關(guān)鍵時刻,已經(jīng)少了一條胳膊的黃歷也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他的一條腿缺了一大塊肉,滴滴答答地滲血。
守岸也沒想到黃歷能活下來,他已經(jīng)有些想要逃跑了,求生欲驅(qū)使他趕緊找個地方茍到最后。
除了想要掐死他的黃歷,其他人似乎都沒注意到自己,尤其是看上去領(lǐng)頭的兩個人,守岸咽了口唾沫,昏暗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在沒有人阻攔的第一時間選擇跑到了一樓的房間并死死關(guān)上了門。
戚炤注意到了他的動靜,不過并沒有在意,傻子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待著會是什么下場。
果然是骯臟的人,連骨骼也從根部腐敗。
黃歷狠狠罵了句臟話,轉(zhuǎn)頭就看到了鬼一樣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臉幾乎要貼在他身上。
“??!”
女人看了一眼死去的馮皎皎就移回了目光,黏膩惡心的眼神任誰都忍受不了,偏偏當(dāng)事人一點也不覺得。
“各位客人,麻煩幫我盡快找到孩子,時間不多了。”虛偽的眼淚是遮擋笑容的面具,女人在放肆般狂笑。
和阿喜相同的表情卻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后者只是簡單的惡心而已。
什么叫時間不多了?
“九點四十了?!逼轂菘粗謾C(jī)顯示的時間,一瞬間原本昏昏暗暗的天瞬間陰沉了下來,守關(guān)人要來了。
祁瀟沒有什么驚訝地擺擺手“老套路了,先回去那個地方。”
戚炤立刻明白了祁瀟說的是那條暗道。
太無聊的副本就失去游玩的樂趣了。
“走??!”其他人立刻跟上戚炤跑向有暗道的房間,黃歷也顧不上逃跑的守岸,連忙拖著一條腿跟上,能活命誰會管那些。
萬幸房間的門還沒有鎖上,幾人跑到有地毯的屋子,一個接一個跳進(jìn)了暗道里,
【 警告!F級副本守關(guān)人嵐九徭開始狩獵,生命來之不易,請各位務(wù)必珍惜?!?/p>
(溫馨提示:請【死神】前往跳躍副本完成排查任務(wù))
伴隨著一陣冰冷的機(jī)械聲,暗道門緩緩關(guān)上,他明白這是選對的意思。
暗道很黑,幸好有手機(jī)能照亮,大概兩米高的頂上滴著水,腐爛的氣味在通道內(nèi)蔓延,估計有些年頭沒人進(jìn)來過。
他看著完全見不到盡頭的通道修長的雙手隱隱在顫抖,更多是習(xí)慣用刀劃破皮肉隱瞞的痛癢。
那是在他大概四五歲的時候,戚宴曾經(jīng)對他很好,像個普通的父親對待兒子。
可在某一天后跟變了個人似的總是喜歡喝酒與毆打其他人。
被稱為繪畫天才的文藝青年墮落成與煙酒為伍的行尸走肉。
他總是在新一輪毒打開始前躲在柜子里,靜靜聽著污言穢語的咒罵,里面也是這么黑,完全看不到盡頭。
可惜他的肢體在車禍中損傷的太嚴(yán)重,只好用一條手臂做成了手機(jī)支架。
也許不是親生父子本就無法友好相處。
“沒必要去想一些對自己毫無價值的垃圾。”
戚炤被這一聲喚回了神,對上祁瀟墨色瞳孔若有若無的笑意的確激起一種怪異的不甘。
心里慢慢平靜了下來,“前面還很遠(yuǎn),走?”
祁瀟看了看遠(yuǎn)處漆黑一片的路更加興奮,“難道不想去看看有什么新奇玩意兒?!?/p>
“……呵?!?/p>
綾舟心咽了咽口水“戚哥,會不會來個回頭殺之類的……我艸?。?!”
沒等凌大姑娘回過神,頭頂突然掉下來一具尸體,就差三厘米就砸到綾舟心的頭上,把人嚇的頭發(fā)騰的一聲豎起。
“什么玩意兒?。坎铧c砸死我?。 ?/p>
戚炤回頭看了一眼正想踩尸體幾腳的綾舟心和環(huán)抱著雙手看戲的本山昊琴,再加上一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周佚和一瘸一拐嚇出豬叫的黃歷,戲劇性的畫面甚至蓋過死尸。
獨立于世界之外的祁瀟在已經(jīng)止血的脖頸處繼續(xù)畫圈,不時靠在墻邊打哈欠。
“……………小聲點?!?/p>
他皺著眉檢查跌下來的尸體,是一個女人,自己之前正好見過。
一樓房間照片里的女人。
很有辨識度的面容,對于“辨認(rèn)”拉胯的戚炤也不難分析出身份。
她死的很安詳,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胸口插著一根木條貫穿了心臟因失血過多而死。
木條的顏色很像馮皎皎死的柜子。
“媽的,礙事?。 秉S歷沒好氣的罵了一句,隨后害怕什么似的訕訕閉了嘴。
戚炤沒搭理他,他正專心地看著尸體,從皮肉到骨骼。
祁瀟犯賤地捅了捅戚炤“戚大先生,看出什么了?”
戚炤抬眼望了望祁瀟蒼白俊秀的容顏“你手賤?”
“嘖,這就沒意思了,配合一下嘛。”
“…………可能是女主人?!?/p>
“那照現(xiàn)在看來,一共有兩個女人,一個是NPC,和小孩在所謂女主人房間合照,另一個是一樓相冊里的和壁畫里的,也就是死的這個?!?/p>
“目前看是這樣?!?/p>
“那它唯一的難度就是二選一嘍,一半正確率啊?!敝茇婀值卣f“這么容易?”
“絕對不會。”本山昊琴肯定地說,一貫十分平靜的臉上依然面無表情“戚哥之前帶著我們通過兩次F級副本,一共十五個人,只活了六個?!?/p>
戚炤聽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頓,面上倒沒有表露分毫。
周佚明顯的也是一愣,隨后沉默了下去不知想些什么。
本山昊琴毫不避諱地在周佚面前說這件事,戚炤已經(jīng)猜到了,這幾位都是原來祁瀟口中“組織”的成員,光看這作風(fēng)就和自已師出同門。
以另一種方式“重聚”在一個鬧鬼的暗道內(nèi)還真是緣分。
對于喜歡獨自行事的人來講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如果是現(xiàn)在的戚炤就有可能另當(dāng)別論。
他有些無聊。
“前面有門?!逼顬t示意戚炤向前看。
幾行人加快了腳步,果然在黑洞洞的前路看到了一扇古銅色的門,上面的漆掉了不少,靠近就能聞到陳年灰土的氣息。
視線再一次泛紅波浪,破舊大門上浮現(xiàn)出幾個小孩子涂鴉,七八個小人高矮樣貌不同,拉著手站在全部是眼睛的玻璃瓶內(nèi)。
有雙眼流血和全身潰爛,甚至有只剩下上半身和被劃分成十幾塊的慘狀。
【我們把它記錄在了門上】
【不要想起來……不要原諒他們】
祁瀟很早就注意戚炤不正常的發(fā)呆行為,沒有提前打招呼就拍拍戚炤的肩膀“先生稍退幾步?!?/p>
回過神來意識到他要干什么的戚炤并不在意,熟練退后幾步欣賞接下來的盛況。
沒了顧及的祁瀟猛的一腳把門踹開,爆發(fā)力極強(qiáng)的瞬間將門幾乎整個拆卸:門發(fā)出咔哧的聲音在承受不住壓力后直接掉下去一半。
“…………”
“………”
“……………”
戚炤似乎料到了結(jié)局,默默惋惜了一下門,徑直走進(jìn)去。
門里的東西讓所有人都愣了,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一個長椅,上面靜靜坐著七八個女人,統(tǒng)一穿著粉色旗袍,別著珠花雙目緊閉,長相和兩個外面和死的女人很像說是克隆也不為過。
“…………得了,九十個女人,一個孩子。”周佚嘆了口氣,“怎么辦?她們?nèi)妓懒诉@下怎么找?!?/p>
在女人所坐的長廊一角擺放著近半米高的紙箱,戚炤一腳把紙箱子踢翻,里面滾出來一個干枯的男人,很顯然早就被人挖空了內(nèi)臟制成干尸存放在里面。
鹽粒少許夾在皮膚褶皺中變成青色。
“和女人照片上的男人很像?!?/p>
“????”
“媽的麻煩……這樣吧,死去的女人就叫一,活著的NPC叫二,好區(qū)分。”黃歷不耐煩地說。
“切,難不成椅子上的叫三,四,五,六?!本c舟心翻了個白眼,他就是看不慣這個傻子怎么著都得懟幾句,無關(guān)對錯。
“很可能這個男人就是二的‘老公’”本山昊琴看了看長椅上的一排女人,在多個人中試圖找到些別的相似點“怎么會有這么多女人都待在這個地方死亡,這貨有收集癖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