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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漆黑的屋子里,安靜的可怕,只有墻壁上一扇小小的天窗有月光透進來,將這個雜亂不堪的房間映照得影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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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生了銹的鐵床,稍微一點碰撞就會發(fā)出刺耳尖銳的聲音。
還有一張殘破不堪的木桌,桌面上的顏色已經(jīng)被磨掉了一大片,看起來斑駁的樣子令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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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就是空氣里彌漫著的令人作嘔的惡臭,像是潮濕的棉被被堆積久了而散發(fā)的一樣,又像是淡淡的鐵銹味,混雜在一起,實在是不適合人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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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深夜里,這里便顯得更加恐怖了。
我靜靜的站在角落里,利用黑夜完美的隱匿了自己的身形。
可即使表面再鎮(zhèn)定,面不改色,但這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卻是控制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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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艱難的深呼吸了幾次,想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同時也想努力的驅逐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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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下一秒,有人伸手將我攬進了懷里,大手緊緊的握住了我那止不住顫抖的手。
嗅著鼻翼間熟悉的氣息,感受著這個從不陌生的懷抱,我差點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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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在我耳畔呢喃,聲音小的只有我們彼此能聽見。
越前龍馬“別怕,有我在。馬上就開始了,注意控制情緒,不要勉強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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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動聽啊,貪婪的嗅著這過分熟悉的味道,我終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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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空氣又凝重了幾分,再仔細聽,你會聽見不遠處正響起細微的抽泣聲,是小孩子的哭聲。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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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陳舊的鐵門被人從外面粗暴的踹開,隱隱約約走進來兩個人,聽聲音是一男一女,大概四五十歲左右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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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幾大步走到了鐵床邊,將蹲在地上小聲哭泣的小女孩兒給粗魯?shù)木玖似饋怼?/p>
男人“說,你剛才都看見了些什么?”
粗獷的聲線令人不禁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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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連忙止了哭泣,低聲哀求著。
小女孩兒“沒有,我什么都沒看見,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什么也沒看見…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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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同進來的那個女人開口了,似乎有些著急。
女人“剛剛的事是不是被這家伙看見了,這可如何是好,過兩天上頭就要派人下來巡查了,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了會出大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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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隨手將女孩兒一丟,話里別有深意道。
男人“怕什么,小孩子多調(diào)教調(diào)教就好了,教訓教訓就不敢亂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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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的月光照在小小的屋子里,一覽無余。
只見那個小女孩兒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不停的往角落里縮,大大的眸子里噙著眼淚卻不敢出聲,臉上滿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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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想了想也贊同男人的話,詭異的笑了笑。
女人“也是,小孩子嘛,就是欠教訓,要多多調(diào)教才好,才聽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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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男人手里的鞭子就已經(jīng)狠狠落在了女孩兒的身上,女孩兒猝不及防的發(fā)出一聲慘叫,劃破了這冷冰冰的長夜。
同時,那一聲慘叫也直直的抵達我心底,驚得我渾身一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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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漫無止境的鞭打,皮鞭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女孩兒的身上,聽起來心驚膽戰(zhàn)的。
黑夜里,只剩下皮鞭抽打的聲音,和女孩兒的哀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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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我求求你…別打了…我不會說的…我什么都沒看見…我求求你了…別打了…我疼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下鞭子的聲音和女孩兒微弱的呼吸聲,奄奄一息,讓人不得不懷疑她下一秒就會永遠的閉上那雙漂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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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反觀另一頭的香川輕歌,整個人已經(jīng)嚇得癱倒在地,也是,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怎么會見的了這樣殘忍的場景呢。
香川輕歌坐在地上,雙眼空洞,哪里還有女神的半分影子,她突然尖叫一聲,不停的哭喊著。
香川輕歌“別打了,別打了…救命啊…會出人命的…別打了…別再打了…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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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兩個人卻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一樣,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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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空氣中也開始彌漫著一股血腥味,那個女人才制止了那個男人。
女人“好了,差不多夠了,再打下去就會出人命的,到時候上頭來人了我們也不好交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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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這才收手,嗤聲道。
男人“也好,這下看她的樣子也不敢出去亂說了,我看,就是欠教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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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兩個人頭也不回的就轉身離開了,心里連半分的仁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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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蜷縮在地上的那抹小小的身影,我的心里止不住的泛疼,那些塵封的記憶又開始重現(xiàn)。
小胖子被虐待得瘦成皮包骨,常常背著我在衛(wèi)生間里嘔血。
同院的姐姐被那個禽獸侵犯,一次又一次的鞭打,導致她傷口感染,不治身亡,被人隨意丟棄,連個像樣的墳墓都沒有。
我永遠忘不了她臨死前的眼神,是比絕望更深的恨意。
我知道,她恨,恨這些惡毒的敗類,她恨這個不公的世界,可是…我也恨啊…我恨所有人,恨不得他們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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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想要走近她,走進那個小小的脆弱的身影,那個小小的半夏,我多想抱抱她,告訴她不怕。
可是,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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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一陣虛浮,整個人險些跌倒,是越前龍馬拖住了我,將我緊緊的擁進了懷里,我明白,他承受著的并不比我少…
整個人死死的抱住他,就仿佛是救命稻草一樣。
我沙啞著嗓子,陷在回憶里無法自拔,那一鞭又一鞭都好像生生的落在我的身上一樣,那樣清晰的疼痛著。
花城半夏“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我好疼啊…真的好疼…救救我吧…求你了…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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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龍馬聽著她的哀求,只覺得整個人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樣,連呼吸都覺得痛,深入骨髓的痛。
他緊緊的抱住她,一遍遍的重復著。
越前龍馬“不怕了,半夏別怕,以后…有我了,你有我了…我會保護你,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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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想讓一個人去死的沖動,那樣的迫切,他想讓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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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感到胸前的衣服變得潮濕,他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她哭了。
他認識她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堅強,真正讓她落淚的時候,很少,屈指可數(shù)。
可現(xiàn)在,這個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姑娘,第一次難過的哭了,他忽然就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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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忙腳亂的捧起她的臉,果然,她的臉上早已經(jīng)被淚水占據(jù)。
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出事的,雖說她的病情已經(jīng)基本穩(wěn)定,可難保不會因為刺激過度而再次喚醒第二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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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須讓她清醒,伸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溫柔的開口。
越前龍馬“半夏,堅強一點,半夏…我需要你…別哭,我需要你…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這只是一次測試,半夏…你聽見了嗎…這些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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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越前龍馬的聲音,好半天我才緩緩回過神,尤其,是他那句,我需要你。
才讓我混亂的腦子逐漸變得清明起來,像是做夢一般。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十六年前…一切,都是一場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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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深呼吸,試圖讓自己盡快穩(wěn)定下來。
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讓香川輕歌能夠盡快進入情緒的一場戲罷了。
我不能這樣,不然,就不是那個驕傲的花城半夏了。這樣哭哭啼啼的,可真不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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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穩(wěn)定了情緒,退出了越前龍馬的懷抱。屋子里就已經(jīng)亮起了昏黃的燈光,并不強烈,卻足以照亮整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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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龍馬走上前將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木棉給抱了起來。那個小女孩兒,就是我從保良局帶回來的木棉。
我不過是提點了她一下,卻沒想到她那么有天賦,可以演的這么好,就她這造詣,恐怕超過我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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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則提步走到了好半天回不過神的香川輕歌面前蹲下,她的目光有些呆滯,大概是第一次簡單這樣的畫面被嚇得不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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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川輕歌“花城半夏,你什么意思?故意讓我難堪嗎?”
她也不笨,看了看現(xiàn)場就反應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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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屑的笑了笑,又恢復了那個高傲的模樣。
花城半夏“有必要嗎?香川輕歌,害怕嗎?看到這些…很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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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眼底的不甘,我突然湊近她,淡淡吐出一句話。
花城半夏“你知道嗎?這些…都是我曾經(jīng)一點點走過來的,所以,你有什么資本呢,就憑你現(xiàn)在這虛有其表的演技就想超過我嗎?未免,太天真了吧。”
說著拍了拍她還微微有些顫抖的肩膀。
花城半夏“記住你現(xiàn)在的感覺,想演好夏知更,這才是最重要的,感同身受。雖然沒想你能有多大的提升,但至少…也別差的太遠吧,所以,香川輕歌,別讓我覺得你真的很差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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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便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出門就發(fā)現(xiàn)越前龍馬和木棉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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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我好像已經(jīng)期盼了很久,那樣美好而又溫暖,真是沒辦法讓人不向往啊。
距離那些事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而有些傷痛已經(jīng)在心底腐爛,再也無法愈合。
可是,我依然能感受到陽光的氣息,那樣純粹。
這是不是也代表著,那個生活在黑暗里的花城半夏,也終于有了接納光的能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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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望著越前龍馬嘴角淺淺的笑意,依然如初般美好,我不禁有些恍惚,腦子里忍不住的想起他那句,我需要你。
是真情流露?還是權宜之計?我分辨不出,對于他,從來都不是我想,就能看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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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花城半夏可以贏過所有人,那他就是那個唯一可以讓我輸?shù)膹仡^徹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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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多去想,反正,只要這幾個月一過就可以了,沒關系,就幾個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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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漸漸走近他,他卻突然伸出手將我散落的頭發(fā)挽到耳后,一如既往的熟稔動作,以前他也總是這樣。
越前龍馬“怎么樣?”
他輕柔的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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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
花城半夏“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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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將木棉放到了地上,溫柔道。
越前龍馬“木棉先去車上,我和姐姐一會兒就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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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看了看我們兩個人,眼里閃過狡黠的光芒,笑嘻嘻的點了點頭。
木棉“好,木棉一個人也可以,哥哥姐姐可以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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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起來怎么那么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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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木棉走遠,我才看著他。
花城半夏“你有…”
什么事嗎?
余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一把拉進了懷里,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打的措手不及,一時竟忘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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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低沉而又充滿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
越前龍馬“書上說,人體總共有206根骨頭,可當我看見冬日的白雪落在你發(fā)梢時,我有了207根?!?/p>
越前龍馬“半夏…你只需要記住一點,我一直在原地,在那個你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地方?!?/p>
我愛你,比任何人想象的,還要更深切的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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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突然直白的話弄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本以為會這樣僵持著,誰知他卻突然松了手。
越前龍馬“拒絕的話就不要說了,反正我并不指望能聽到想要的答案,但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走吧,木棉還在等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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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便真的轉身走了,怔愣的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還有些回不過神。
這算什么,通知我一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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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龍馬,你大概不知道吧。
當我愛上你時,我既有了盔甲,也有了軟肋,我可以為了你拿起武器與全世界為敵,卻也會因為你的一點不開心而丟盔棄甲。
可最后,徹底擊碎我堅固鎧甲的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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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給我希望與光芒的人是你,讓我陷入絕境的人,也是你。
這樣的你,要我怎么面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