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書生
司魚是誰?
司魚是武安縣的一朵奇葩。
織布的張嬸說,她模樣生得甚好,待字閨中,年紀(jì)長了些。
捕魚郎不贊同地?fù)u頭道,洛神的容貌配著那般爺們兒的魄力,消受不了,消受不了。
萬花樓的月娘頗為隱晦地低語,不開口,如花似玉。一開口,破馬張飛。
武安縣的縣令很是無奈地?fù)犷~道,得女如此,愿自掛東南枝。
酒樓上的掌柜思慮甚久,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匯為一句,司捕快欠小店的酒錢,您看,是不是先替她墊上。
謝懷清取了袖中的一兩銀錠,看著掌柜眼中顯而易見地“不夠,不夠”,又探了一兩,交到掌柜手中。
掌柜心滿意足地問道,“客官認(rèn)得司捕快?”
“恩,雖未曾見面,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p>
掌柜凝眸半刻,手掌頗為沉重的拍了拍他單薄的肩,“保重,保重?!?/p>
出了酒樓的門,謝懷清揉了揉肩膀,掌柜拍得,委實重了些。感慨后,便朝著衙門的方向走去。
“小生謝懷清。”
初見,司魚正抓著二斤的牛肉,大塊朵頤,腦海里滿是采花大盜的案子。公堂上站了個白衫的書生,俯身行禮。
“敢問姑娘可是縣令的千金,司魚小姐?”
“我認(rèn)得你?”
書生看似腹中思忖了一番,遲遲答道,“既然你我已有了婚約,那便應(yīng)當(dāng)算是認(rèn)得的?!?/p>
司魚雖官刀在側(cè),卻也實實在在的思春過。夢里的他許是個白馬銀槍的將軍,或是個劍揮江湖的俠客。初遇是英雄救美的橋段,接著是書文里愛恨情深的戲碼,結(jié)局遵照傳統(tǒng)是終成眷屬的裊裊余音。
“司姑娘,來,我教你寫字。”謝懷清執(zhí)筆,朝著司魚揮了揮手。
司魚垂首,卻也只能恨一句,蒼天棄我。
司魚認(rèn)命地執(zhí)了筆,隨著書生的手一筆一畫。起初有些心不在焉,漸漸地,卻也覺得揮筆與揮刀不過一字之差,偶爾也能寫個上得臺面的“謝懷清”三字。
“姑娘,能否應(yīng)了小生一件事?”書生很是小心。
“說吧,除了成親,任何事都是小菜一碟?!迸犊焐跏谴髿?。
“小生無事了。”
司捕快與謝書生的初次同游,氣氛不算你儂我儂,謝懷清拉了司魚的衣袖,言辭里甚是傷懷,“君子,言必信,行必果。姑娘與我的婚事早已定下來,如今怎可反悔?”
司魚頗為得意地抽回衣袖,道:“我是女子,并非君子,我就食言了,你又能怎樣?”
那副耍皮無賴的模樣令謝懷清頗為痛心疾首,掩了面便跟在司魚身后,不再說話。
司魚用眉眼瞟了瞟身后的書生,方要說些什么以示安慰,卻見身側(cè)急馬掠過,馬上的男子,正是這些日子令她頭痛的采花大盜。
未及多想,司魚飛身而起,徒手將八尺高的采花賊拉下馬。
“娘子小心!”
謝懷清擋在司魚身前,生生接下那采花賊刺來的一刀。
書生伴著滿身的血,跌坐在司魚懷中。
司魚驚得大喊出來,“你個文弱的書生,學(xué)什么英雄救美!”
書生虛弱地笑了笑,道,“我以為,姑娘甚是喜歡這樣的橋段。”
“死書生!臭書生!你敢死我就立馬毀了我們的一紙婚約!”
“如此,甚好?!闭f罷,書生便閉上了眼。
謝懷清是誰?
謝懷清是武安縣的又一朵奇葩。
十里八村的人都說,那書生千里迢迢尋了個悍婦做妻,偏偏學(xué)人家書文里英雄救美的戲碼,幸好一紙書卷擋了那匕首三寸,否則定魂歸西天。若說那書卷上只有“謝懷清”三字,筆法不及孩童,卻讓他裱了個三兩的卷軸,那書生不正常,不正常。
七月十五,司魚嫁了個書生。
十里八村的男子都趕著去見一見武安縣司捕快的夫君,掙著拍一拍他那單薄的肩,道一句保重。
十里八村的女子都趕著去拜一拜以二十的高齡步出紅閣的司捕快,掙著將月老廟求來的紅繩掛在她的身上,道一句保佑。
洞房花燭夜,謝懷清與司魚秉燭解了一夜的紅繩。
末了,謝懷清卻道了一句,“甚是有趣,你將紅繩系在我身上,我們再玩兒一次?!?/p>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