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暑氣正盛,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炙烤熔化。買完東西的兩人走在滾燙的街道上,手里提著大包小包,手臂早被勒得發(fā)酸。尤其是時光,在這八月中旬的酷熱中,實在有些扛不住了。只見他“嘩啦”一下,把手中的東西全扔在地上,扯著嗓子嚷嚷起來:“哎呀,我不走了,這天太熱了,實在是扛不住了!”
俞亮看著熱得滿臉通紅的時光,也覺得有些吃不消,點頭道:“確實,那你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讓師兄來接我們?!闭f罷,他也將手中的物品放在地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熟練地?fù)芡朔骄w的號碼。
沒過多久,一輛車疾馳而來,方緒穩(wěn)穩(wěn)地將車停在兩人面前。他一下車,就瞧見地上堆積如山的東西,趕忙幾步上前,打開后備箱,幫他們把東西一一放進(jìn)去。
方緒一邊搬著東西,一邊忍不住驚嘆:“我去,你們倆買了啥,這大包小包的,我都替你們累得慌?!?/p>
俞亮笑著解釋道:“是時光買給我爸媽的補(bǔ)品,還有一些是時光上午買的衣服。”
“行吧,算你們倆小子有孝心。”方緒關(guān)上后備箱,一轉(zhuǎn)身,就看到時光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便伸手說道:“怎么還有一個?你給我,我給你放后備箱”。
時光連忙把盒子往身后藏了藏,笑著說:“不用了,緒哥,這個我自己拿著就行。”說完,還朝俞亮眨了眨眼,俞亮心領(lǐng)神會,回以一笑。
“那行,系上安全帶。”方緒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后座的車門,“趕緊上車,這一下午得累壞了”。俞亮示意讓時光先上車,自己隨后跟上,輕輕帶上了車門。
在車上,俞亮提議先送時光回家,把他的東西放下。他心里想著,方緒晚上有事要提前離場,而時光向來不愿麻煩別人,肯定也不會讓自己送他回家,這樣做能盡可能地給時光減少一些負(fù)擔(dān)。
車子一路疾馳,抵達(dá)俞亮家時,夜幕已經(jīng)悄然降臨,時鐘的指針剛好指向晚上七點。
俞亮輕輕叩響家門,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俞亮的媽媽站在門口。她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溫和地說道:“你們來了,快進(jìn)來?!笨吹絻扇耸种刑嶂臇|西,又趕忙補(bǔ)充道:“怎么還買這么多東西,下回來當(dāng)自己家一樣,不用這么客氣?!?/p>
時光微微欠身,禮貌地說道:“阿姨,您好,我是時光?!?/p>
俞夫人臉上的笑容像是綻放的花朵,愈發(fā)燦爛,眼神中滿是不加掩飾的親切,說道:“我記得你,上次你還去醫(yī)院看過我們老俞呢,小亮這孩子也經(jīng)常提起你,他很在意你呢?!?/p>
“媽,你別說了。”俞亮耳朵微微泛起紅暈,趕忙出聲打斷母親的話。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時光,卻見時光正對著他擠眉弄眼,表情十分俏皮。俞亮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把頭別到一邊,躲開時光的目光。
“這孩子臉皮薄。呵呵,行了,你們把東西放一放,待會兒下來吃飯。”俞夫人笑著說道。
“好的,阿姨?!睍r光眉眼彎彎,笑瞇瞇地應(yīng)道。
這時,方緒在一旁開口:“那我進(jìn)去看看老師。”說完,便徑直上了樓。
“那我們先上去了?!庇崃琳f著,帶著時光一同上了樓。他們將手中的東西放置在儲物室里,只見儲物室內(nèi)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數(shù)量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
“這是我爸住院期間收到的,東西太多了,就直接把這個房間當(dāng)成儲物室來用了?!庇崃两忉尩?。
“看來俞老師還是很受愛戴啊,德高望重的人果然受人尊敬。”時光臉上帶著欽佩的笑容說道。
“以后你也可以?!庇崃恋穆曇艉茌p,仿佛怕驚擾了什么,但這輕柔的話語還是清晰地傳進(jìn)了時光的耳中。
“真的?” 時光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帶著幾分期待問道。
“真的?!庇崃量粗鴷r光,目光認(rèn)真而堅定。
時光看著俞亮這副認(rèn)真的模樣,不禁起了逗弄之心,打趣道:“你每次這副表情我想不信任你都難?!?/p>
俞亮被時光這么一說,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抓了抓后腦勺,模樣憨態(tài)可掬。
“這個給你,等我走了再看啊?!睍r光說著,把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匆匆塞到俞亮手上,而后像個小兔子般急急忙忙轉(zhuǎn)身就走。很快,樓道里便傳來他下樓時“噔噔”的腳步聲。
俞亮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yáng),眼神中滿是笑意。
就在這時,一聲輕微的扣門聲傳來,俞亮這才將目光從手中的盒子轉(zhuǎn)移到門外。門原本就是敞開著的,他抬頭便看見了方緒?!皫熜??!庇崃灵_口喚道。
“這是時光那小子送的?”方緒臉上露出一絲帶著調(diào)侃的諂媚笑容。
“嗯?!庇崃咙c點頭,嘴角那抹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讓我看看什么東西?!狈骄w說著,眼疾手快,一把奪過俞亮手中的盒子。
“師兄!”俞亮見狀,趕忙伸手去阻止,然而幾乎就在同一瞬間,盒內(nèi)的物品毫無保留地呈現(xiàn)在兩人眼前——是一條藍(lán)色的領(lǐng)帶。
“你說慢了?!狈骄w得意地笑出聲來。俞亮迅速將盒子奪了回來,臉上隱隱露出不悅之色。
“你說這小子平常粗心大意,這會兒心思細(xì)膩了,得虧他不是女孩,不然那就是對你有意思”。方緒笑著調(diào)侃道。
“時光他就是這樣,總是出人意料,以他的性格他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道其中的含義,不然他是不會送這個的?!庇崃恋恼Z氣中帶著些許無奈,然而那溫柔的聲音里,更多的卻是難以掩飾的寵溺。
他呀,就是這樣一個小迷糊。
“那你呢?”方緒的語氣陡然變得認(rèn)真起來,臉上的神情也嚴(yán)肅得如同覆上了一層寒霜。俞亮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緊張起來,可臉上仍強(qiáng)撐著維持那抹略顯僵硬的假笑,說道:“我們倆都是男孩子,送條領(lǐng)帶,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小亮,我太了解你了?!狈骄w目光灼灼地盯著俞亮,直言不諱道,“你說,你對時光是不是有那心思?”
“我……”俞亮在方緒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敗下陣來,囁嚅著承認(rèn),“是,師兄,這件事你能不能別告訴時光?”
“小亮,這條路很難走,你可要想清楚”。方緒一臉凝重,語重心長地勸誡著。
“師兄,我并不想讓時光回應(yīng)我什么,我只想每天能看見他我就很滿足了,請你不要告訴他?!庇崃裂壑袧M是懇切,近乎哀求地說道。
“我知道了,不過你這也未免太苦了些?!狈骄w無奈地嘆了口氣。
“比起以前自己一個人練棋打譜的孤獨,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幸福很多了,不應(yīng)該再奢求更多了,只要他還在下棋我就能一直看見他”。俞亮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堅定與滿足。
“那你往后怎么辦?再過幾年,你們就到了成家的年紀(jì)?!狈骄w皺著眉頭,拋出了這個現(xiàn)實的問題。
“我這輩子就打算跟圍棋過一輩子了,我們這行不結(jié)婚的人還挺多的?!庇崃辽裆届o地說道。
“那時光呢?”方緒的目光犀利得如同鷹眼,這一問,如同一把銳利的箭,直直地射向俞亮的心臟。
“時光……?”俞亮頓時語塞,愣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沒能說下去。
“罷了,老師還在等我們下去吃飯呢,今天是你的生日,開心點兒?!狈骄w說著,輕輕拍了拍俞亮的肩膀,隨后轉(zhuǎn)身,先一步下了樓。俞亮默默把盒子重新蓋上,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好情緒,也跟著下了樓。
“你們干嘛呢?怎么這么慢?”時光一邊嘴里抱怨著,一邊正幫著俞夫人一起往生日蛋糕上插蠟燭。俞亮見狀,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祝你生日快樂……”時光率先起了個頭,清脆的歌聲在房間里響起。緊接著,眾人也紛紛跟著唱了起來??粗鴷r光那爽朗燦爛的笑容,俞亮只覺得仿佛有一縷清風(fēng),輕輕吹進(jìn)了自己的心里,瞬間掃盡了方才那些陰霾。
謝謝你,時光。俞亮在心里默默念道。
“小亮,快許個愿?!狈骄w在一旁催促著。
“哈哈~這些孩子真是……”俞夫人看著熱鬧的場景,開心得眼睛都瞇成了縫,家里確實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般熱鬧的氛圍了。
“我希望……”俞亮剛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時光急切地打斷:“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你要在心里默念”。
“哈哈~那小亮,你就重新來。”俞曉暘今天也是格外高興,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俞亮看了眼活力四射的時光,嘴角微微上揚(yáng),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然后,他緩緩閉上雙眼,雙手虔誠地合十。
“快快快,吹蠟燭!”時光興奮得手舞足蹈,那模樣,仿佛比壽星本人還緊張。眾人見狀,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俞亮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輕輕吹滅了蠟燭。一時間,房間里充滿了歡聲笑語,大家談笑風(fēng)生,氣氛好不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