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直葉正讀小學(xué)二年級,我比她大兩歲,我在讀小學(xué)三年級。同時,我們都在學(xué)校的劍道社團,但教練卻不是同一個。
桐谷家位于上海市的比較臨海地區(qū)的陶圣街道,在清朝,他們家還算是當(dāng)?shù)氐拿T,當(dāng)年有位中了進士的秀才,在這里發(fā)揚中方劍技,后來被朝廷看中,直接提拔海軍部隊的將領(lǐng),這人便是他們的祖父,是個行事極為嚴厲的人。
原本期待獨生子,也就是直葉的父親能夠繼承衣缽,但父親高中畢業(yè)后就放棄劍道去了英國劍橋大學(xué)學(xué)習(xí)商務(wù)工作,之后也就從事了商務(wù)專業(yè)。還在同一所學(xué)校遇到了我們的母親——桐谷翠,后來的就不用多說了。
所以祖父便將期望寄托于直葉和我這個外來人身上,雖然這么說會有點難聽,但這是事實,也不得不讓我回憶起那段“破天荒”的事實。
那天,2019年7月28日,印象中上海受利馬奇臺風(fēng)影響,窗外下著風(fēng)雨交加,電閃雷鳴,憑借昏暗的燈光,我躲在房間里以一種不敢相信的目光盯著那幾份紅色的育兒證和結(jié)婚證。
我終于明白原來自打我出生以來,我就生活在一個只有欺騙沒有愛的環(huán)境里。
桐谷和人什么啊,這都是騙人的!!
我跌跌撞撞被門框無情地絆了一下,摔疼在了地上,但是我沒有哭,我一直憋著似乎是想要把這所有的痛苦和不滿都發(fā)泄在他們面前才好。
我哭著大喊:
桐谷和人告訴我,我的父母是誰?
桐谷翠呀,你已經(jīng)知道了呢!
面前的女人緩緩把持在手上的咖啡杯輕輕地放在桌幾上,一邊示意著依偎在她懷里的直葉先上樓去,就像待見成人一樣的待見我這個才8歲的小孩。
雖然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但那時理智告訴我不能干涉到直葉。確認直葉妹妹消失在左邊的樓梯口之后,我隨手扔出那兩本證據(jù),一本是紅色的結(jié)婚證和一本是藍色的育兒證。
桐谷翠長大了呢……
桐谷翠作出了有點吃驚的表情然后囁嚅地說出這句話時,我卻忍不住捏緊拳頭,把頭默默地低下……
桐谷和人為什么要騙我那么久……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我的親生母親看待啊……
桐谷翠本來是想等直葉上高中再告訴你們的,但沒想到你才8歲就去注意你的電子戶口了……
桐谷和人對啊,那檔案被消除了……是吧……
對于面前的女人不說話,第一次感到無比憤怒的我,吼著對她喊到:
桐谷和人你說話啊!
桐谷翠你的母親是我的姐姐,你的祖母也是我的媽媽……所以……
桐谷和人這我都知道。
桐谷和人我只想知道我真正的父母是誰?
桐谷翠你的父母在你出生后不久……
桐谷翠對不起,和人……
身為兩位孩子的母性,很少在孩子面前露出心情不好的神色,但是這次她再也忍不住溢出了那幾滴碩大的淚珠,打濕在她的牛仔褲上。
桐谷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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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直葉哥哥,吃飯咯
直葉在二樓面前和人的面前喊他吃飯的時候,透過狹小的門縫,回應(yīng)她的只有一陣聽似很痛苦的凝噎,桐谷直葉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
桐谷直葉哥哥……
桐谷直葉我……聽到了……
晚上八點,黑暗的房間里偶爾被外面的閃電照亮,那古老的鎢絲燈泡一閃一閃地映襯著一張淚跡斑斑的臉龐。但少年終究是挨不過肚子饑餓的難受 他猶豫片刻后下了樓,打算以故作微笑的表情對待等會他要見到的桐谷翠,但他并不打算多說什么,只是吃個飯吧……
剛到樓梯口,卻對上了一張很慌張的臉龐,那位母親說道:
桐谷翠不好了,和人,直葉她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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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里,和人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來到了家門面前,看到左面掛在墻上的兩把竹制劍,心中突然涌上來一股后悔的逆流。
桐谷和人我去找他……
桐谷翠和人!
母親的勸阻明顯是被外面的狂風(fēng)呼嘯聲帶過了,完全沒有進入和人的耳朵里。和人已經(jīng)隨手拿了一把竹劍溜出門外了。
起初,外面的雨還不是很大,只是有幾陣強勁的風(fēng)往少年兩邊的臉頰掠過。
地上的泥濘在少年急促的步伐之下很容得地往四處飛濺,有些濺到了他的腿上,留下了泥土的斑跡。
路面很濕,而少年也只是簡單地穿了一雙粗制的布鞋,才沒過多久,鞋子就濕了。
外面天很暗,只有那一道道閃電偶爾照亮半壁天空,伴隨那幾陣隆隆的雷聲,但少年無暇顧及這些,他本來也害怕閃電,但是現(xiàn)在似乎不那么害怕了。
桐谷和人可惡,直葉,你在哪里啊!
少年用盡全力的怒吼似乎強過了遠邊的雷聲,主掌萬千世界的上天似乎決不允許在他舉辦盛典的日子有凡人來忤逆他的尊嚴。很快 像銅錢般的雨滴嘩啦嘩啦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水,本來就是柔順無骨的一樣?xùn)|西,縱使它匯聚千萬滴水汽,落在人之上,便化作千萬道細流,潺潺流入人的各個身體部位,片刻,便有一絲強烈的涼意襲卷整個身體。這雨太大了……
“汪汪汪”!
夾雜在雨里的不僅僅是泥土的氣息,少年的耳朵還聽到在不遠處,似乎是下一個巷道里傳出來的——狗吠聲。
桐谷直葉不要過來啊。
看到畏縮在黑暗墻角一邊的桐谷直葉,少年的內(nèi)心像是突然放晴了。
但此時弱小的她正被三只馬路邊的野狗包圍著,它們起著痙攣似的面龐引起了少年的極度憤怒。
少年迅速撥出持在腰間的竹劍,吐出一口唾沫在被水浸濕又有灰塵的手上。
桐谷和人真是的,想對我妹妹做什么!
和人的步伐逐漸用跑的姿態(tài)替換原來的走路姿勢,縱身一躍,竹劍無情地落在中間那頭有著黑色花紋的狗頭上。
發(fā)出一陣疼痛的尖叫后,那些躍躍欲試的狗群立馬落荒而逃了。
桐谷和人已經(jīng)不要緊了,有哥哥在,不怕啊……
多么親切的聲音啊。直葉緩緩地抬起她的腦袋,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面前那個她一生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的人物。他,是他的哥哥。
但很快,她就暈了過去。
那天晚上,桐谷直葉由于41度的高燒被火速送往市中心的醫(yī)院。
桐谷直葉哥哥?
睡在病床的兄妹二人,桐谷直葉漸漸從原來的寒冷中有了意識,只覺得被窩里有一種很令人舒心的溫暖。當(dāng)她睜開那雙朦朧的睡眼,發(fā)生在昨晚的事情也慢慢有了點印象。“在一個黑暗的巷道里,原來是哥哥把我背了回來啊”。
桐谷和人小直!你醒了啊。
桐谷直葉嗯。
桐谷和人對不起,是我的自私……
直葉輕輕地搖了搖頭,用纖細的手悄悄伸到了她哥哥的背后。
桐谷直葉哥哥,再給我點溫暖吧。我覺得好冷。
桐谷和人嗯。
用手摟住他妹妹的腰,把她往自己熾熱的身體上靠,“就這樣緊緊貼住自己的胸口吧,我會一直保護你的”。少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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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由于我的那次自私,讓妹妹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重創(chuàng),在她6歲的心靈告訴她我倆不是親屬的關(guān)系的確有點對她過于殘忍了。2021年9月15日,市一級的劍道比賽拉開籌備序幕,而我的妹妹似乎比我更在意祖父的遺言,成為世界級的劍道選手。但是,暑假風(fēng)寒留下來的后遺癥,使她不幸患上了腦溢血這種短暫性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