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色優(yōu)曇在風(fēng)中低語時，鳳唯正躺在青冥舟頭飲酒。星河倒映在琥珀色的酒液中，他晃了晃酒壺，看著漣漪里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眉間日月印淡得近乎透明，倒顯出原本的桃花眼尾。

"尊主，北荒妖族送來拜帖。"侍從跪在舟尾不敢抬頭。鳳唯懶懶拋了顆葡萄，果肉撞碎在鎏金帖上，濺出的汁液凝成"誅仙宴"三字。他嗤笑著碾碎葡萄籽："告訴那頭老狼，本尊沒空陪他演鴻門宴。"

話音未落，青冥舟突然劇烈震顫。鳳唯翻身躍起時，酒液在空中凝成冰刃，卻見舟頭立著個戴青銅面具的白衣人。那人袖口金線繡著優(yōu)曇花，指間繞著縷熟悉的魂息。

"清七？"鳳唯指尖剛觸到赤霄劍柄，面具人已欺身近前。寒梅冷香撲面，他后頸突然刺痛——三百年前被種下魂契的位置，此刻泛著詭異的金紋。

白衣人摘下面具的剎那，星河都黯然失色。鳳唯看著與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赤霄劍哐當(dāng)墜地："你是......"

"我是你落在往生河的一滴淚。"那人輕笑，腕間銀鈴響徹九霄。鳳唯頭痛欲裂，識海浮現(xiàn)出從未見過的畫面：清七跪在輪回殿剝自己的皮，將血肉喂給優(yōu)曇花，花蕊里卻結(jié)出個啼哭的嬰孩。

銀鈴聲忽遠(yuǎn)忽近，白衣人指尖點在他心口："你當(dāng)真以為，清七魂飛魄散前沒留后手？"地面突然裂開幽冥道，無數(shù)蒼白手臂拽著鳳唯下墜。最后一瞥中，他看見白衣人化作優(yōu)曇花瓣，每一片都映著清七的眼。

黃泉路上，赤霄劍自動出鞘斬斷鬼手。鳳唯踩著劍身掠過忘川，發(fā)現(xiàn)河面漂滿青銅鼎碎片。當(dāng)他撈起一片時，鼎內(nèi)傳來清七的聲音："往生河第三萬六千轉(zhuǎn)，我在奈何橋頭埋了壇酒。"

孟婆亭空無一人，石桌上卻放著對飲的杯盞。鳳唯摩挲著杯沿的優(yōu)曇紋，突然將赤霄劍刺入地下三寸。劍氣掀翻青石板，露出封著冰藍(lán)火焰的酒壇——那是清七的本命魂火。

"你果然在這里。"白衣人從彼岸花叢走出，發(fā)間別著赤霄劍的碎片，"喝了這酒，就能見到真正的清七。"鳳唯拍開泥封的手突然頓住，酒香里混著血腥味，與當(dāng)年拜師茶的氣味一模一樣。

酒液入喉的剎那，天地倒轉(zhuǎn)。鳳唯再睜眼時，竟站在日月宗星隕臺上。臺下三千弟子齊聲賀頌，而他手中捧著拜師茶——茶水里浮著的，是自己扭曲的倒影。

"小七，還不行禮？"熟悉的聲音驚得他渾身僵直。鳳唯緩緩抬頭，看見"自己"端坐高位，額間日月印流轉(zhuǎn)著暗紅血光。那分明是清七披著他的皮囊，眼角眉梢卻帶著他從未有過的陰郁。

茶盞突然迸裂，滾水灼穿掌心。鳳唯在劇痛中清醒，發(fā)現(xiàn)身處往生陣中央。白衣人正用金針將他釘在陣眼，每根針尾都綴著青銅鼎碎片："好師叔，當(dāng)年你盜我仙骨時，可想過有今日？"

鳳唯瞳孔驟縮。三百年前的記憶突然復(fù)蘇：他作為清七的師弟闖入禁地，將師兄的仙骨煉成赤霄劍。血泊中的清七卻笑著握住他顫抖的手："這仙骨，本就是要給你的......"

銀鈴聲響徹云霄，往生陣開始抽取他的魂魄。鳳唯看著逐漸透明的雙手，忽然輕笑："清玨，你還要演到何時？"所有金針應(yīng)聲崩斷，他心口飛出朵并蒂優(yōu)曇，花瓣展開露出沉睡的清七本體。

白衣人面具碎裂，露出與清七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眉間多道金痕："你何時看破的？"

"你身上有赤霄劍的怨氣。"鳳唯將優(yōu)曇花護(hù)在懷中，赤霄劍自動歸鞘，"清七當(dāng)年抽仙骨是為替我改命，而你——"劍光劈開虛空，露出陣外堆積如山的弟子尸體，"不過是他斬出的心魔。"

清玨的笑聲震落幽冥血雨，他撕開人皮露出森森白骨："心魔又如何？這三千修士的魂魄，可都是自愿獻(xiàn)祭的。"白骨手掌抓向優(yōu)曇花的瞬間，鳳唯捏碎了懷中玉玨。

往生河突然逆流，清七的魂魄從優(yōu)曇花中蘇醒。他指尖輕點清玨眉心，白骨上頓時開滿血色優(yōu)曇："我既敢斬你出體，自然留了后手。"鳳唯的赤霄劍同時刺穿兩人心口，金血與黑霧交織中，清玨化作青煙消散。

"你早知我在演苦肉計？"鳳唯擦去唇邊血跡。清七的魂魄虛虛實實，正用往生河水修補(bǔ)優(yōu)曇花："從你捏碎玉玨那刻。"他忽然抬手撫上鳳唯頸側(cè)，"這滴淚，我收回了。"

優(yōu)曇花完全綻放時，天地間響起梵唱。鳳唯看著清七的魂魄化作萬千光點，突然抓住最后一縷："師兄，這次換我渡你。"他震碎自己的日月印，磅礴靈力注入優(yōu)曇花蕊。往生河掀起巨浪，將兩人卷入輪回漩渦。

再睜眼時，山間桃花正艷。樵夫打扮的清七背著竹簍路過，簍里優(yōu)曇花搖曳生姿。鳳唯的柴刀卡在樹樁上，抬頭時四目相對，春風(fēng)卷著花瓣落在相觸的指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