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腹里傳來幾乎錐心刺骨的疼痛,她的大腦一度暈眩,但暈眩過后,她又已經(jīng)無比清醒。
劉耀文動作一頓,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她蒼白面容上滿是冷淡,劇烈的疼痛感讓她渾身都在顫抖,甚至,他摸到了從她下身流出來的汨汨的熱血。
可是,她卻還是艱難地擠出了這么四個字:
韓若你別碰我。
就這么一愣神的瞬間,嚴浩翔已經(jīng)從劉耀文的懷里將韓若接了過去,橫抱在身前,往餐廳外疾步走去。
二樓的樓梯口,余思淼旁觀著這一場鬧劇,始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還是那么擔心她。
直到嚴浩翔徑直抱著韓若離開,她也沒有說話,眼神定定地看著下面。
在韓若摔下的那片地板上,留著一灘深紅色的血跡。
劉耀文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灘血跡,以及剛才抱著韓若時,他手上沾上的鮮血。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他立刻追了上去。
嚴浩翔抱著韓若進了車里之后,劉耀文后腳就跟了上來。
嚴浩翔把韓若平放在汽車后座上,劉耀文也坐進了后座。
韓若你……你……
韓若滲了滿額頭的汗,身子抖得愈發(fā)厲害。
很顯然,她此時此刻并不想看見劉耀文。
但劉耀文又怎么可能離開?
劉耀文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開車!
他對嚴浩翔急急吼道。
嚴浩翔也來不及跟他掰扯什么,趕緊坐進了駕駛座,踩下油門。
韓若的血流得越來越多,她一顆心也越來越沉下去。
此時此刻,比起生理上的劇烈疼痛,她心痛更重百倍。
劉耀文摸著她手腳竟是冰涼,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緊緊將她抱在懷里。
韓若 劉耀文……要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問題,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疼痛的間隙,韓若對劉耀文咬牙切齒地說道。
劉耀文將她抱得更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要是韓若出了什么事,他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自己。
嚴浩翔開著車在大馬路上橫沖直撞,闖過了無數(shù)個紅燈。
這餐廳離醫(yī)院的距離并不近,劉耀文焦急無比。
懷中的女人臉白如紙,她死死掐著劉耀文的胳膊,咬著嘴唇,唯有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發(fā)出一兩聲痛楚嘶啞的低吟。
她的呻吟一聲比一聲綿長,聲音卻越來越微弱了。
氣若游絲,唯有身下流出的濃稠的鮮血,還有些溫度。
劉耀文對不起,對不起,阿若……你別嚇我……
劉耀文難得有這樣六神無主的慌張失態(tài)的時候,韓若微睜著眼,只覺得他如此陌生。
整個身子好像因為那些流逝的鮮血,變得輕盈了起來,腦袋里轟轟地響,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有個孩子的聲音在叫她:
媽咪!媽咪!
她跟著那個聲音跑去。
是個小男孩,劉耀文說過,他已經(jīng)取好了男孩子的名字,就叫劉南宸。
于是,她就這樣呼喚他的名字:
韓若南宸。
她想起那個時候,劉耀文就那樣趴在她的肚子上,輕輕撫摸親吻,還帶著一絲寵溺威脅的語氣對寶寶說:
韓若你要乖一點,要是再折騰你媽咪的話,等你出生以后,我就打你屁股。
可是,她是不是等不到寶寶出生了?
那些從身下流出的淋漓的血,鮮紅得刺目,她痛到幾乎痙攣。
劉耀文再開快點!
劉耀文對嚴浩翔大聲嚷道。
孩子保不住了,她不能再有事。
都怪他,今天就不該跟顧朝夕見面。
不,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跟她發(fā)生爭執(zhí)。
無論此時此刻劉耀文有多么恐懼懊惱,懷里的人依舊是面如死灰。
她已經(jīng)完全昏了過去,無論他怎么呼喚,都叫不醒了。
這個孩子,終究還是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盡管在意外發(fā)生之前,劉耀文就已經(jīng)下定決定要勸說韓若直到她同意做手術(shù)為止,但在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告別的情況下,得到了醫(yī)生的宣判,他依舊心如刀割。
韓若那韓若呢?韓若有沒有事?
劉耀文急急忙忙問道。
醫(yī)生病人大出血,現(xiàn)在還在搶救中。
醫(yī)生的話音未落,護士立刻就沖了出來:
護士陳主任,血庫告急!
由于在韓若被送來醫(yī)院之前,醫(yī)院剛剛接收了一批因為連環(huán)車禍而導致重大傷亡的患者,血庫里的儲備明顯不夠了。
劉耀文還不趕緊從其他醫(yī)院血庫調(diào)血?
劉耀文紅著眼,厲聲說道。
醫(yī)生劉夫人的情況很危險,怕是來不及!
嚴浩翔她是O型血,跟我的一樣。
嚴浩翔站出來說。
劉耀文與他對視了一眼,他點了點頭,示意劉耀文別太擔心,隨后就跟著護士去一旁抽血。
搶救室的紅燈一直亮著,也不知道亮了多久,劉耀文頹然地站在門口,攥緊了拳頭,卻是有力無處使。
他甚至沒有辦法像嚴浩翔那樣,用自己的血去暖她。
醫(yī)生和護士進進出出了許多趟,他不斷地拉住人詢問里面的情況,卻一直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
萬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不敢想。
只怕他也會跟著一起去死。
一直到天黑的時候,搶救室的燈終于滅了,韓若被護士推了出來。
她緊閉著雙眼,躺在純白色的被單上,臉色和被單差不多。
劉耀文阿若!
劉耀文搶到了她的身邊,連著叫了她好幾聲,也沒有回應。
劉耀文醫(yī)生,她怎么樣?
醫(yī)生 那個孩子沒有保住,病人也是從鬼門關(guān)剛剛拉回來的,狀況不是太好,不排除有術(shù)后二次出血的可能,一定要當心。
醫(yī)生緊皺著眉頭,情況不容樂觀。
那天晚上,劉耀文連眼睛都不敢眨,就這么一直守了她一夜。
還好,從搶救室里出來后,她的生命體征都還算平穩(wěn),算是渡過了危險期。
可劉耀文一顆懸著的心,并不能放下。
他巴望著她快點醒,又不知道她真的醒了以后,該如何面對她。
劉耀文阿若,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沒有回應,任何回應都沒有,劉耀文甚至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故意不想要醒,不想要面對他。
來探望韓若的人一茬又一茬,可無論是劉北宸或劉安安,還是劉老夫人或嚴浩翔,都沒法把她喚醒。
直到,三天后的深夜。
劉耀文已經(jīng)守了她整整三天三夜,一刻都沒有休息過,這天晚上,他實在是熬不住了,趴在床頭打了一會兒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