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唔!”離月軒小小的身子癱軟在明紫色的寬大床榻上,銀色頭發(fā)凌亂地鋪散垂落,遮掩他精致的側(cè)顏,落了一榻凄艷月色。
藍(lán)紫色床單被他緊緊揪在手中,扭曲地隱隱有破裂的趨勢。
他緊咬著下唇,唇邊溢出痛苦的悶哼聲,血肉模糊。
破碎無力的呻吟若有若無地縈繞在寢宮中,他的臉正在扭曲移動,隨即重組塑造,神秘詭譎的魔紋四散游走,看著甚是駭人!
早在方才綠衣就想過離月軒對她說的“有些痛苦”不會那么簡單,但沒想到離月軒說的改造身體會是如此痛苦,這完全超出了她的預(yù)料。
殿下小小年紀(jì)忍耐力就如此強絕,心性堅韌不拔,遺傳了娘娘的善心和皇上的果敢毅力,可終究還是個孩子,怎么能讓她不心疼呢?
“唔唔!呃!”
剜心刻骨之痛不僅沒有消停,反而愈加狂烈,如附骨之疽蔓延全身,劈天蓋地地侵襲著他的意識,一絲絲,一縷縷,深入靈魂身體,無處不在,好似要將他活活撕裂開來般,饒是離月軒飽受過各種疼痛折磨,此刻依然疼得冷汗直流。
離月軒只覺一股魔力在自己體內(nèi)橫沖直撞,洶涌澎湃,瘋狂涌向全身,所到之處渾身的經(jīng)脈寸寸碎裂成齏粉,肌肉撕扯,還能清晰地聽見骨骼碾碎重組的咔嚓聲響!
無窮無盡的循環(huán)!
噴濺而出的鮮血不消一會便將他染成血人,那種撕心裂肺的劇痛超過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離月軒身體蜷縮,不斷痙攣,死死咬著牙,唇角沁出一股腥甜,他無力減輕痛苦,只能生生承受。
撐下去!他要撐下去!老天再給他一次重活的機會,他不能輕易放棄!
沒有親身感受過這種痛苦的人,是不會知道有多痛多可怕!但離月軒硬是咬著牙沒吭一聲。
猛然一股絞痛從腹部傳來,赤色的魔力在接近丹府位置時,如碰撞上一堵無形的墻,兩者碰撞的波瀾如同刀刃層層切割,在他體內(nèi)攪得天翻地覆,一些修復(fù)完整的筋脈再次粉碎!
“呃??!”離月軒忍不住仰頭低吼,胸口涌上一股腥甜,壓抑不住,大口烏黑的鮮血,大口噴出,十指緊緊揪住的藍(lán)紫色被單“刺啦”一聲破裂,他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疼!鉆心入骨的疼!如同分筋錯骨般讓他幾欲崩潰!
“殿下!”王嬤嬤胸口泛疼,抬步正要沖上去,被綠衣一把拉住,“綠衣,你做什么!”
“嬤嬤,殿下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要做什么,我們無權(quán)過問!”綠衣此刻也是美眸泛紅,雙手顫抖,嗓音哽咽,貝齒咬住下唇,慢慢滲出幾絲鮮血。
能讓向來喜形于無色,毅力強悍的殿下叫出聲來,可想而知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痛苦!
她也想阻止殿下,可殿下方才對她說了,無論他做什么,她們都不許有多余的動作,不能去妨礙他,否則他受的一切痛苦都會前功盡棄!
她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情妨礙到殿下!
王嬤嬤啞言,是啊,殿下方才能那么冷靜,應(yīng)該是有自己的想法,她不該用自己的想法去阻礙了殿下的未來。
是毒!皇后!
那個狠毒的女人料定母妃會生下他,便對母妃下毒手,他即使是出世,也會因為這毒夭折!
倒退一步講,即使母妃放棄生下他,那毒也會漸漸蠶食母妃的生機,母妃也難逃一劫!
皇后,好狠的心!他發(fā)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離月軒銀紫冰眸陰狠,殘虐妖佞,琉璃石般魅滟的瞳仁滑過一縷瘋狂,左手伸到枕頭下,拔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扎進(jìn)丹府!
“噗嗤!”鮮血迸射飛濺!
伴隨著“咔擦”一聲響,離月軒還未天賦覺醒的丹府頓時轟然粉碎!
“殿……殿下!”王嬤嬤青衣她們一臉驚駭,驚呼出聲。
殿下竟然在自殘!
原本就面臨昏厥的離月軒遭受這一刀,如同雪上加霜,嗓子嘶啞根本叫不出聲來,視線開始模糊起來,腦?;煦缫黄?。
“咳咳咳!”
匕首拔出,不過轉(zhuǎn)瞬,他腰間就濡濕一片,刺目的色澤不斷蔓延純白色的外衫,渾身迸濺的鮮血積成一片,最后從他的袍角滴落,暈染了身下的床榻,漸漸向外蔓延,仿佛盛開的瀲滟之花!
他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他也明白要得到必須要先失去!
他是華夏帝國的王者殺手——鬼煞!
他可以對別人狠,對自己他能更狠!不過是丹府罷了,毀了他也能再重塑一個!
凝聚噬魔源,本就是魔力對身體的再一次改造,兩歲前吸收的魔力和形成的魔紋起了關(guān)鍵作用,可以大幅度洗筋伐髓,精進(jìn)修為。
原本凝聚噬魔源并不需要承受如此痛苦,可這具身體在胎中中毒,出生時身體孱弱,丹府被毒素侵蝕,根本無法凝聚靈力。
丹府被毀,無法凝聚靈力,自然就無法凝煉噬魔源,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毀了丹府。
毀了丹府,那些毒對于身為藥靈的他根本就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
丹府破碎,丹府筋脈中沉淀的毒素四散飛逸,最后被魔力完全吞噬!
時間漫長煎熬,離月軒仿佛經(jīng)歷了十八層煉獄的折磨,腦海一片混沌,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將要昏厥之時,那痛苦才如潮汐般緩緩?fù)巳ァ?/p>
一股清涼的氣息自腹部傳來,開始填補,斷續(xù)重生,籠罩遍全身大大小小的筋脈,骨骼重組,肌肉滋生,筋脈、細(xì)胞所有的一切開始重組,飛速地重生著,脫胎換骨!
溫暖舒適的力量如同江水暖泉,注入丹府,一絲絲靈力纏繞,從毛孔透入,溫養(yǎng)著每一寸肌膚,渾身瘋狂地吸收著天地靈氣。
飛涌而來的靈力透過皮膚流入筋脈,與體內(nèi)的魔力融合散開,齊齊朝丹府沖去。
“嘩!”天地規(guī)則降臨,包裹著離月軒的身體,淡紅色的靈力顏色不斷加深,他的修為也在不斷增加!
“是晉級規(guī)則!”綠衣墨眸微訝,心里有些疑惑,殿下才兩歲,怎么會有修為的?
“難道說殿下已經(jīng)覺醒丹府了?不對呀,丹府覺醒應(yīng)該去神殿的!”青衣也有些疑惑。
不過不論如何,看樣子,殿下總算熬過來了,方才那凄慘的樣子真是嚇了她們一跳。
王嬤嬤扶著水墨丹青的屏風(fēng),五指緊緊扣入,看著那處天地規(guī)則降臨的方向,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
赤階三星!
赤階七星!
赤階九星巔峰!
然而還未結(jié)束,他體內(nèi)洶涌的靈力沖刷著丹府,隨即那赤色中溢出些橙色,最后被橙色完全取代!
一星,兩星,三星,三星中級,三星巔峰,最后停留在四星。
“殿下,您怎么樣了!”一眾人見天地靈氣散去,紛紛沖上前。
噬魔源…
離月軒顧不得任何,閉目意識沉入身體,腹部處一顆菱形的晶體,閃爍著水晶般溫潤剔透的清淡光澤,在一團(tuán)透明色的靈氣中輕輕地旋轉(zhuǎn)漂浮,散發(fā)出清涼的氣息,在渾身經(jīng)脈中游離,無時無刻不在吸收著天地靈氣,他終是松了一口氣,緩緩勾起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唇,無聲地笑了。
用將凝聚噬魔源與丹府融合的方法來修復(fù)丹府,重構(gòu)身體,提前覺醒天賦。
這方法說來簡單,但其中的兇險程度,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的下場。
“橙階四星!”繞是心性穩(wěn)定的綠衣都面露錯愕,低呼出聲。
在幾柱香內(nèi)從一個修為全無的人進(jìn)階到低級橙階,這天賦絕對是妖孽般的存在,更何況殿下他才兩歲!
離月軒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床榻上,渾身癱軟,大汗淋漓,雙眸赤紅,濃重地喘氣,惹人憐惜,汗水猶如雨落一般將他全身都浸濕,銀紫眸光黯淡,額心一抹血色光芒一閃即逝,面容上的紅色蔓延到右側(cè)額處。
在他身下,進(jìn)階光澤還未徹底消散,玄奧神秘的法陣中,四顆星辰璀璨著曜日奪目的光輝,昭示著他的修為。
“天哪,殿下竟然這么強悍!”藍(lán)衣青衣也驚愕不已。
“綠…綠衣…咳咳…今日的事…封鎖消息…”離月軒張了張干裂的嘴,嗓音細(xì)若蚊吟,剛開口忍不住發(fā)出一連串的咳嗽。
綠衣低頭湊到離月軒旁邊,等他斷斷續(xù)續(xù)說完,話音還未落,腦海中的暈眩感一波波襲來,他終是無力支撐,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真是狼狽??!有多久沒有這么累了?
“青衣,即刻去找溫太醫(yī)來!”
王嬤嬤抱起離月軒,動作小心翼翼,那纖若的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滿身是血,輕飄飄的仿佛一陣風(fēng)都能輕易吹走。
一襲月白的外袍,血跡干涸,染成了暗紅色,如同在血水中泡過一般。
“是!”青衣應(yīng)了一聲,瞥向床榻上的孩子,眸光微沉,轉(zhuǎn)身出了宮殿。
綠衣上前幫忙,手指輕輕脫下黏在身上的衣服,剛凝固的傷口頓時又血如泉涌。
“嗯!”昏迷中的離月軒悶哼一聲,面色扭曲,渾身顫抖,額頭霎時冒出一股冷汗。
瘦弱白皙的肌膚上,暗紅色的血痂結(jié)了一層,可想而知他曾承受多大的痛苦,看得兩人心疼不已。
“嗡——”嗡鳴聲驀地響起,在綠衣、藍(lán)衣和王嬤嬤瞪大的雙眼中,離月軒的身子被一股光芒包裹,那光芒柔和如輕紗,瀅嬈蘊藉,煥彩流光,一縷縷,游走在他身體的每一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fù)著他的傷口。
翠綠色的顏色鮮艷如同最純粹的生命力,是萬物復(fù)蘇,勃勃生機,仿佛都能聽見流水迢迢,群芳剎那。
不過幾次呼吸之間,他渾身受的創(chuàng)傷恢復(fù)如初,肌膚白皙光滑,粉雕玉琢,好似他根本不曾受過傷,流過血。
離月軒是魔族藥靈體,擁有自動修復(fù)的恐怖體質(zhì),即使轉(zhuǎn)生一世,他的血脈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挽妃會死,有一小部分原因則是因為離月軒的出世吞噬了她的身體生機,因為上一世自爆身亡,離月軒靈魂受損,所以當(dāng)初并未危及到皇宮內(nèi)那些人的生命。
?。Ы?,黃泉途彼岸)
望眼處是遍地的血色,曼珠沙華,遍野妖嬈綻放,一片靜渺。
天穹血色,妖嬈魅艷,透過云層灑下萬千流輝。
一襲白衣的男子俊眉微微一動,微怔地眨眼,站在原地,出塵圣潔的白衣與妖冶嬈惑的彼岸花形成強烈對比,及腳踝的三千銀發(fā)不扎不束,清風(fēng)吹拂,優(yōu)雅輕揚飛舞。
男子的面容清朗俊美,一勾一掠,集冷峻優(yōu)雅于一身,淡雅華貴,美如天上謫仙,他眉心一抹螺旋散開的曼陀羅紋路,為他增添一點驚華之色,高挺的鼻梁,削薄櫻紅的唇,銀紫色重瞳,氤氳起灼灼其華的流瀅妖邪,泓幽深邃,淡漠無波。
右臉頰側(cè)眼角下,一點妖詭魅惑的神秘紋路盤踞蜿蜒,血色涌動,魔魅邪佞。
這是魔界?他怎么會在這里?這是夢境還是真實?
離月軒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往彼岸河岸走去,銀發(fā)絲絲縷縷飄揚,在艷蘼的月色下渡著染血的風(fēng)華。
這是父皇的誕生之地,也是他們的定情之地。
淡色的唇淺淺勾起,淡漠無波的瞳眸綻出傾倒天下的溫柔淺笑,若是有人看見,怕是會猜測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夠讓這個風(fēng)華無雙的俊美男子露出這樣溫柔的一面。
灰白黃泉河岸殊途,漫野曼珠沙華遍開。清風(fēng)吹拂,云落華香。
離月軒靜靜地坐下,閉眼休憩。
“撒兒…”突如其來的聲音低魅磁性,如同釀造千年的美酒,攜裹著輕邪低沉的誘惑,誘人溺斃沉淪。
離月軒渾身一震,猛然睜開眼睛,眸光迅速一回,落在身后,撞上一抹墨色修長的俊逸身影,風(fēng)華絕代。
一襲玄衣的男子踏著天光血色而來,三千銀發(fā)鋪散飛揚,從肩頭滑落,周圍斑駁的光華被長發(fā)揚起的弧度化作道道暗影,蜿蜒披散。
身姿俊削修長,面容俊美深邃,棱角分明,精致得如同降世的神祗,狹長勾魂的鳳眸妖冶,鐫刻一雙幽銳深邃的瞳眸,流瀅妖惑,眸底笑意微微,殷紅削薄的緋唇,噙著一抹淺笑,天地光華不及那一人的一絲一毫。
“撒兒…”那人喚道。
“父皇!”離月軒眸中綻出難以壓抑的欣喜,飛快走去,環(huán)住那人精壯的腰身,久久不愿松手,一直以來漂浮不定的心霎時間安定下來。
“為何要放棄我?你答應(yīng)了我,會等我回來!”耳邊傳來男人優(yōu)美低啞的聲線,冰冷,邪佞,帶著他不熟悉的冷漠無情。
離月軒怔住。
“你還要騙我到何時?”愷威掙開他的桎梏,十指緊扣住他的肩膀,用了深入骨髓的力量。
“父皇,不是這樣的,我一直在等你回來!”肩胛骨傳來的痛楚讓離月軒悶哼一聲,他卻是不管,抓住他的手,嗓音焦急。
“呵,已經(jīng)遲了…”男人低聲輕笑,緋月流火的唇挽起一絲慘淡。
離月軒從未想過,他那風(fēng)華傲世的父皇,會有這樣絕望脆弱的一面,胸口心臟處泛起的陣陣絞痛一寸一寸蔓延全身四肢百骸,漸漸奪去他的呼吸。
“父皇,我沒有騙你!”
“已經(jīng)遲了,既然你要走,我也該離開了…”愷威隱隱勾唇一笑,讓離月軒心中惶然不已。
“父皇!父皇,別走,別離開我!”離月軒想要抓住他,卻在下一瞬貫穿了男人的身體,赤色的氣流從他指間消逝,他驚恐地看著他的身形漸漸散漫。
男人唇瓣淺勾,看著離月軒笑得凄美,點點赤色星芒從他身體內(nèi)分崩離析,黃泉殊途的曼珠沙華狂風(fēng)肆虐,男人的身影越來越透明,最后只余那四下飛逸的彼岸花燒成一片灰燼。
“父皇…別離開我”鼻翼間還殘留有那人身上熟悉的寒香,離月軒失魂落魄地呆滯原地,瞳孔失神,變?yōu)樗兰诺幕野滓黄?,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順著他的頰側(cè)緩緩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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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太醫(yī),殿下他如何了?”王嬤嬤看著床榻上沉睡的人兒,眉頭皺起。
“據(jù)老夫看,殿下是體力透支,太過勞累了,不過并沒有大礙。我會開些寧氣安神的藥,你記得給殿下服用!”
年過五十的溫太醫(yī)撫了撫稀疏的幾根胡須,提筆寫下一張藥單,淡淡地吩咐。
“好,多謝溫太醫(yī)了!”王嬤嬤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青衣,送送溫太醫(yī)!”
雖然不懂為何那些傷口會自動愈合,不過,只要殿下沒事就好。
“是!溫太醫(yī)這邊請!”青衣福了福身子,右手伸出一引,嬌俏靈動的雙眸瑩瑩璨亮,剪成一彎月牙。
溫太醫(yī)抱起醫(yī)藥箱,撫了撫胡須,笑道:“有勞青衣姑娘了!”
月華流水,高懸夜空,疏星點芒。
“父皇…父皇…”
綠衣正在床榻邊守著,忽地聽見一聲低喃囈語,她輕微一愣,起身剛要替他掖被子,離月軒雙手揮動,猛地抓住她的手。
“父皇!父皇…別離開我”離月軒手下抓緊綠衣的手,節(jié)骨泛白,青筋突起,恍若抓著海上最后一根浮木,這一瞬間他才像一個孩子,受了委屈般,全然沒了半分平時的冷傲淡然。
“父皇…別離開我…”他臉蛋蒼白,額頭浮出一層細(xì)密的汗珠,嘴中喃喃自語,全身劇烈顫抖著,神情惶恐不安,有晶瑩溫?zé)岬臏I珠順著頰側(cè)滑落。
“殿下!”綠衣墨瞳凝起一抹擔(dān)憂,空出的一只手輕輕擦去他額角的汗水,黛眉微鎖。
殿下終究還是個孩子,果然會想起皇上啊。
“青衣,殿下怎么了?”青衣端了一盆熱水進(jìn)來,身后跟著藍(lán)衣。
“殿下做噩夢了…”綠衣因被抓住手,只能半就著身子,微微躬身。
青衣擰干毛巾上前來,小心翼翼地擦拭孩童額上沁出的汗珠。
“父皇!”離月軒猛然睜開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呼吸粗重,眼眶通紅,瞳孔深處還未褪下的惶恐毫無預(yù)兆就那么狠狠扎入三人的眼中。
“殿下!您沒事吧!”
離月軒愣怔著抬頭,床榻旁,站了三個清秀的女子,正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他。
“沒事…”他搖了搖頭,嗓音沙啞,低眸卻是一怔,他緊緊抓著女子的一只手,白皙的右手上被他掐出五個鮮紅泛紫的指印來,他連忙松開,“抱歉…”
“無妨,殿下沒事就好…”綠衣淡淡地挽起唇角,墨眸如流嵐霧靄,清光留盼,氳染著溫婉的笑意,容顏絕色,佳人傾城。
“殿下,您先喝點水!”青衣倒了一杯水,扶著離月軒坐起來,他低咳一聲,端著茶杯咕咚咕咚往下灌。
“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們先下去吧…”離月軒疲倦地斂起羽睫,宮燈暗影,被額前細(xì)碎劉海,映上他白皙的側(cè)顏,打下了一排剪影,遮掩了他眼中的情緒。
“殿下,那您早些休息…有何事我們就在外面?!本G衣見他神色疲憊不堪,低頭躬身行禮。
“嗯!”離月軒頷首淡應(yīng)一聲,藍(lán)衣綠衣青衣三人,轉(zhuǎn)身齊齊退出了寢殿。
滿室寂靜。
離月軒睜開眼睛,淡淡抬起雙手,平舉眼前,光芒驟閃,雙手掌心冒出一縷縷靈力,卻完全是迥然不同的顏色。
右手掌心燃燒的是橙色靈力,而左手掌心卻綻開一株赤紅的曼陀羅花,妖嬈似血的起伏蔓延,一炫璨如霞的赤色,一澄澈空明的淡橙色,渾然不同的流光溢彩。
他會昏迷只是因為承受不住那股痛苦,如今他骨骼重修,魔力有了不小的進(jìn)步,也正慢慢溫養(yǎng)他的身體筋脈,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只是還不夠,這個身體,還有他如今的實力,還是不夠。
“父皇…我會找到你的”他低喃,放下右手,左手掌心,瀅嬈的曼陀羅花在夜色闌珊下散發(fā)著致命的流光,印上他銀紫色的重瞳,妖佞凌寒的瞳仁,那里好似古井無波,深處是洶涌澎湃的寒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