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臨淵臺的那一刻,荼姚前所未有的輕松。
在毗娑牢獄的那些日子,沒有外界的干擾和誘惑,她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她的父親,想起了旭鳳,想起了太微,也想起了……廉晁。
廉晁?
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憶起這個名字了。
哪怕他代表著荼姚最為嬌縱肆意的過去。
或許是因為過往的時光太過輕松,令人心生愉悅,也或許是因為那段過去里有他。
廉晁是愛她的,這點毋庸置疑。但很可惜,荼姚更愛的是權(quán)力,她素來是高傲的,也堅信著只有她才能配得上這天界至高位。
其實她也并非沒有猶豫過,畢竟愛慕她的廉晁是天帝之位的第一候選人啊。不過可惜,那場戰(zhàn)役之后,眾人都說廉晁沒了,她也信了。
所以后來太微早有預(yù)謀的接近和利用,她無所顧慮地入局了。因為真摯的愛和無上的權(quán)利之間,她再也無需選擇了。
或許是造化弄人,當(dāng)她懷上旭鳳,竟才知道廉晁未死,只是被藏起來養(yǎng)傷了。她又擁有了一次選擇的機會,但很可惜,作為母親,她再也不能回頭了。所以,只能抱歉了,廉晁。
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而因為她,世間再無廉晁,只有翼緲洲蛇山之巔的一位上神,尋覓著世間最為絢麗的寶物,執(zhí)著地堅守著承諾。
彼時,荼姚的心口確實悶悶的,但她只能努力摒去這種感覺。高傲如她,絕不可能去吃回頭草!?。?/p>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選錯,荼姚將籌碼全都放在了太微身上。果然,她賭輸了。
其實她心中一直都明了,從太微囚禁梓芬,要為她廢后;從太微自稱所謂北辰君尋了個龍魚族的替身簌離;從太微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她手中的勢力排除異己,荼姚便知道,她選錯了。
但是天后娘娘怎么可能會承認(rèn)呢。所以她又將籌碼放在了她的兒子旭鳳身上,一旦旭鳳登上帝位,那她便不算輸。
不過很可惜,或者說,不愧是父子吧,她又押錯了。她的丈夫愛上了梓芬,她的兒子愛上了梓芬的女兒。一個為了梓芬要廢除她的后位,一個為了梓芬的女兒不惜和她作對。呵,果真是孽緣!
成婚近萬載,結(jié)果丈夫和兒子都不親近她,荼姚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于是,她想起了鳥族。不知何時起,鳥族便脫離了她的掌控,或許是自它們成為了她手中的一柄利刃開始吧。身為鳳族公主,她也曾與鳥族兒郎征戰(zhàn)沙場,感受過萬千將士的仰慕。但慢慢地,她變得不再是她,她開始利用鳥族,利用自己的親人謀奪利益。彼時的她早已配不上鳳族公主的稱號,也辜負(fù)了一身的血脈,或許正因如此,鳥族不要她了。
當(dāng)于毗娑牢獄中,看到那位鳥族新任族長,她明面上的侄女穗禾時,荼姚是震驚的。因為穗禾太像她年輕時候了,一樣的高傲,也一樣的渴望著權(quán)柄。但穗禾比她更幸運,荼姚看著鳥族侍衛(wèi)眼中狂熱而尊敬的眼神,看著潤玉看向穗禾時充滿柔情的眼神,便知道她終究敵不過穗禾。
同樣擁有著鳥族高貴的血脈,荼姚孤寂一人,眾叛親離;而穗禾,愛人、族人皆在身側(cè)。荼姚輸了,輸?shù)膹氐住?/p>
感受著罡風(fēng)刮過,荼姚想到她也曾擁有過一人的柔情。而潤玉,像極了他。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過往。
“我荼姚乃是六界唯一的鳳凰族后裔,要嫁也要嫁最好的?!?/p>
那時的她依舊充滿著稚氣,以及未經(jīng)風(fēng)霜的驕傲。
……
故作灑脫的少年郎奪去她鬢發(fā)中的簪子,看著她,輕聲說道,“送我吧!”眼中滿含期待。
……
“好?。 ?/p>
荼姚看著幻境中的自己,頗為羞澀地答應(yīng)了他。
驚喜的少年,嘴角高高揚起,成為她眼中最為絢麗的風(fēng)景。
……
淚珠滑落面頰,荼姚眼底滿是悔意。
原來這世間最為絢麗之物,竟是那純凈剔透的愛!
可惜她此時才勘破。
洶涌的氣流中,荼姚的身影漸漸消散。她以最后的靈力化作了一枚赤金色的鳳翎。
逆著氣流,飛上臨淵臺,劃破天際,來到蛇山之上。儒雅隨和的青衣男子,緊緊地握住面前的寰諦鳳翎,感受著上面熟悉的氣息,撕心裂肺地哭著,“荼姚—”。
滿頭青絲成白雪。
后來,俊朗的青年走出了蛇山,行遍六界,高高束起的發(fā)冠上赤金色的發(fā)簪閃爍著淡淡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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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加更奉上
作者有話說今日更新完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