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作祟之地名為彩衣鎮(zhèn),距云深不知處二十里有余。
姑蘇地處江南,入耳之聲皆是綿軟綿軟的。兩艘船迎面撞到了一起,翻了幾壇子糯米酒,連兩個船家理論起來都聽不出半分火氣。云夢多湖,卻沒有這種水鄉(xiāng)小鎮(zhèn)。魏無羨看得稀奇,掏錢買了兩壇子糯米酒,看看金子軒,覺得他不會在這時候喝酒,心安理得霸占了兩壇。
他聽著姑蘇人吵架,嘖嘖稱奇:“姑蘇人說話嗲嗲的。這哪是在吵架?不過金鱗臺也沒什么人吵架,能動手何必動口呢?”
金子軒聽了許久,突然問道:“無羨,姑蘇話,哥哥怎么說?”
魏無羨無語地嘆了口氣道:“你覺得我會上當嗎?”
金子軒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魏無羨看前面隨藍忘機走動時飄動的抹額飄帶,小跑幾步追上他,道:“藍湛,我有個問題,你,能否為我解惑呀?”
“可?!彼{忘機言簡意賅。
“恩……在姑蘇話里,哥哥怎么說?”
“噠噠……”藍忘機話音剛落便猛然停下腳步,羞憤地看向身旁忍不住笑意的魏無羨。
“魏嬰!”
“干嘛,你說可以問我才問的!”
后邊吵吵鬧鬧,領隊的藍曦臣聽了也不生氣,笑道:“其實忘機小時候很可愛的,只是長大后就只叫兄長了。說實話,兄長也很想再聽忘機喊一聲‘噠噠’?!?/p>
“兄長!”
“哎呀哎呀,”藍曦臣佯裝可惜道,“看來有些話我聽不得,只有魏公子能聽得。”
藍忘機甩袖,不再理會笑得更開心的魏無羨?!?/p>
“噠噠?”魏無羨托腮看著藍忘機,眼神亮晶晶的,“不公平不公平!我還沒聽過藍湛叫我噠噠呢!”
“聽過了?!彼{忘機被他纏的沒辦法。
“他是他你是你,里面那個魏無羨管里面那個,我是我!”
藍忘機換了個托詞,“魏嬰,我虛長你些?!?/p>
藍曦臣突然開口:“忘機,我也長你些?!?/p>
自家兄長不配合,魏無羨笑得更開心了。
金子軒咂咂嘴,心里莫名其妙真的想要一個弟弟了,若是真像魏無羨那樣,他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是自家弟弟。
忽悠藍忘機不成功,魏無羨又去看江澄。
江澄不搭茬,翻了個白眼繼續(xù)看水幕。
【除水祟是要緊的事,眾人不多作停留,乘了十幾條細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劃去。漸漸地兩岸民居越來越少,河道也靜謐起來。
這條河道通往前方一片大湖泊,名叫碧靈湖。
金子軒水性不怎么好,魏無羨雖然這些年下水捉魚會水,到底也不精通,兩個人在同艘船上。
彩衣鎮(zhèn)數(shù)十年來從未有水鬼作祟,近幾個月卻有人在這條河道和碧靈湖頻頻落水,貨船也莫名沉水。
前幾日,藍曦臣在此布陣撒網(wǎng),本以為能捉住一兩只,誰料想一連捉了十幾只水鬼。將尸體面目洗凈帶往附近鎮(zhèn)上詢問,竟有好些尸體沒人認領,當?shù)責o人認識。昨日再次布陣,居然又捉住不少。藍曦臣雖持有玉簫‘裂冰’,但藍家的破障音入水,威力削弱過半,恐怕難以應付數(shù)量眾多的水祟。
魏無羨道:“要說是在別的地方淹死,順水飄到這里來的,也不大像。水祟這東西認域,通常只認定一片水,便是他們淹死的地方,很少離開的?!?/p>
藍曦臣點頭:“不錯。所以我感覺此事非同小可,便讓忘機一同前來,以備不測?!?/p>
魏無羨道:“澤蕪君,水鬼都聰明得很。這樣劃船慢慢找,萬一它們一直躲在水底不出來,豈不是要一直找下去?找不到怎么辦?”
藍忘機道:“找到為止。職責所在?!?/p>
魏無羨:“就用網(wǎng)抓?”
藍曦臣道:“不錯。難不成魏公子有其他辦法?”
魏無羨搖搖頭,他雖然在蘭陵也除過祟,但沒對付過水祟,無甚佳策。
藍曦臣見江澄獨自一艘船,不說話,開口道:“云夢多水,江公子相比與不少水祟打過交道,是否有什么別的法子?”
江澄一怔,他們云夢人善水,仗著水性好,又是少年脾氣,常是直接下水將水祟網(wǎng)起來。
只是這么不入流的法子,平日里用便算了,怎好意思當著姑蘇名士的面說出來?
江澄想搖頭,但有些不甘。
魏無羨是蘭陵人,他沒什么法子還有理可說。他這個云夢人怎么能沒有?
一時間,他倒是有些下不了臺了?!?/p>
藍曦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猶記得魏公子當日有什么想法就說了,瀟灑肆意。江公子明明也是少年,卻沾染了些久經(jīng)人事的事故,顯得有些別扭。
江澄一下子又紅了臉。魏無羨那日說出來他也覺得不妥,可是這心思赤裸裸地公布出來,倒顯得他尷尬了。
【魏無羨轉移話題道:“如果有什么東西,像魚餌一樣能吸引水鬼自己來就好了。或者能指出它的方位,就像羅盤那樣?!?/p>
金子軒哼道:“光說不做,你有了什么主意,那次不是拿最好的材料給你供著?你倒好,過了一炷香就沒興趣了?!?/p>
魏無羨訕訕道:“我那是有更好的法子了,需要好好琢磨!你等著,我哪天真做出來了,第一版肯定給你……給藍湛用!”
金子軒眉頭一皺,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不上藍忘機了嗎?】
魏無羨撓了撓腦袋,“嘿,你們金家果然是財大氣粗啊,由著這小子折騰?!?/p>
“你管你自己叫什么?”金子軒有些不能理解。
魏無羨很分得清現(xiàn)實與虛幻,因此也很少有什么忌諱。
金夫人微笑著開口:“魏公子若是真有這羅盤的想法,金氏還是愿意全力支持你的?!薄?/p>
“???”魏無羨有些無措,看了眼江楓眠。
江楓眠搭腔:“金夫人說笑了,江氏還沒有到支撐不起小孩子小打小鬧的地步?!?/p>
【魏無羨一低頭,剛好能看見藍忘機所乘那艘船的船底,心念一動,叫道:“藍湛,看我?!?/p>
藍忘機正凝神戒備,聞言不由自主看向他,卻見魏無羨手中竹蒿一劃,嘩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飛濺而來。藍忘機足底一點,輕輕躍上了另一只船,避開了這一潑水花,惱他果然是來玩笑打鬧的,道:“無聊!”
魏無羨卻在他原先所立的那只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腳,竹蒿一挑,將船只翻了個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著三只面目浮腫、皮膚死白的水鬼!
離得近的門生立即將這三只制住了。藍曦臣笑道:“魏公子,你怎知它們在船底的?”
魏無羨敲敲船舷:“吃水不對。船上剛才只站了他一個人,吃水比我和子軒的船還要重,肯定有東西扒在船底。”
藍曦臣贊道:“魏公子果然聰明,雖然沒什么經(jīng)驗,倒是善于觀察。”
江澄見到此幕,心中不屑:運氣好罷了。他不過是沒看到,要是瞧見了,也能判斷出來。
魏無羨竹蒿輕輕一撥水,小船飛駛,劃到與藍忘機并列。兩船相鄰,他道:“藍湛,剛才我不是故意潑你水的。要是我說出來了,它們聽見就跑了。喂,理理我呀?!?/p>
藍忘機紆尊降貴理了他,看他一眼,道:“你為何要跟來?”
魏無羨誠摯地道:“我來給你賠禮道歉。昨晚是我不對,我錯了。”
藍忘機印堂隱隱發(fā)黑。估計是還沒忘機之前魏無羨是怎么給他“賠禮道歉”的。
魏無羨明知故問:“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別怕,今天我真是來幫忙的?!?/p>
“對啊藍二公子,無羨真的是來幫忙的?!苯鹱榆幋钋?,“再說,無羨是把藍二公子看作好朋友,才會開這種玩笑的。他這人,向來是越喜歡誰,越要捉弄誰的?!?/p>
“對啊,你看,我就從來不捉弄子軒?!?/p>
“……”金子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因果關系,“魏無羨!”
魏無羨笑嘻嘻。
藍忘機見此,臉上表情不由得柔和幾分。
看來金子軒說的是對的?!?/p>
聶懷桑笑瞇瞇的,哎呀,魏兄和藍二公子的關系果然不太對?。?/p>
金子軒實在忍不住了,“你們打情罵俏,為什么總是要扯我……那個金子軒?。俊?/p>
金夫人摸摸他的頭,憐愛地看他一眼,“傻孩子。”
在她看來,水幕里的這個時候,魏無羨分明是和金子軒關系更好,才能隨意開玩笑。
不過魏無羨與藍二公子的關系的確是突飛猛進,也不知后續(xù)會怎么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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