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是16歲那年遇見的庫庫魯。
那年花開半夏,漫山遍野的山茶。
院子里剛種上了枇杷樹。
她那時在花海里游蕩,快撞到了對方的時候,他將她扶住說了聲小心。
他手里的山茶遞到她眼前,他輕聲說,是安安嗎,跟山茶花很配呢,像山茶一樣。
夏安安抬起頭,對上庫庫魯溫柔的眸。
那年,爸爸夏木讓她叫庫庫魯“哥哥”
一叫便是許多年。
庫庫魯一家初來乍到的時候,夏安安一點也不習(xí)慣,但是又想到初遇時的那雙眸。
夏季晚風(fēng)溫柔吹拂著夏安安打濕的秀發(fā),她坐在小院子里發(fā)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庫庫魯聞聲而至,手里還拿著一個吹風(fēng)筒。
他說小心感冒。
于是乎,晚風(fēng)和熱風(fēng)穿過他的細(xì)長的手指和她的頭發(fā)絲。
夏安安往后想起都是一陣心悸。
于是后來,夏安安的不習(xí)慣被庫庫魯對她的好一點點磨平,不復(fù)存在。
時間流逝的說快不快,說短不短,夏安安為庫庫魯過的第一個生日快到了。
她躺在花海中問旁邊的人,庫庫魯哥哥你要什么禮物啊。
過了良久,庫庫魯回答說,要山茶。
夏安安那時滿腦門子問號,不知道在這很多開滿山茶花的山坡為什么他說要山茶。
那好,我弄花環(huán)給你,疑惑后夏安安坐起身信誓旦旦的說。
夕陽照射他的側(cè)顏,夏安安看見他眼底一如既往的溫存。
風(fēng)吹鈴響,滴答滴答,凡事喧囂出一種靜謐的旋律都讓人容易陷入其中。
撲通撲通。
夏安安每次放學(xué)都會莫名期待來接她的人是庫庫魯。
盡管是兩個人并肩步行,兩個人都不說話的時候,世界安靜的只聽的見他輕淺的呼吸聲。
庫庫魯哥哥,我有點餓,夏安安迷迷糊糊說了一句。
庫庫魯看向前面的店鋪說,好,站在這等我。
夏安安一直看著路邊的山茶,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抹在鮮紅里呈現(xiàn)出的白,是庫庫魯遞給她的棉花糖。
像光,夏安安心說。
云朵般的棉花糖入口即化,舌尖上的一抹甜讓她心情愉悅。
含完最后一口棉花糖,齒間甜味還有殘留。
是真的甜,夏安安想。
說來奇怪,明明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小細(xì)節(jié),夏安安卻記了好些年。
后來很多年庫庫魯?shù)纳斩Y物都是夏安安送的山茶。
有一次,夏安安在寫作文的時候問他,如果要離開這里了,最想去的地方是哪。
庫庫魯回答說,云南。
再問他為什么,卻是不語。
夏安安每次聽別人說自己跟庫庫魯比親兄妹還親的時候都有些異樣,卻笑著應(yīng)和,連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出自哪種感情。
庫庫魯說她像山茶,她倒覺得庫庫魯也像,像那山茶的花語——含蓄。
那年意外發(fā)生,庫庫魯?shù)膵寢屖チ怂膼廴耍驗橄哪臼撬龕廴苏湎У呐笥?,庫庫魯?shù)膵寢尶偢杏X觸景生情。
他們連夜收拾行李,庫庫魯說,他要走了。
那時候夏安安愣了很久,這個信息消化了很久,腦海中思緒萬千,卻猛然捕捉到一點,她想起初遇時庫庫魯說她像山茶。
而后每年生日他要的始終是山茶。
那年她哭著求著,今年生日禮物你把我?guī)ё吆貌缓谩?/p>
夏安安看著庫庫魯眼底的不忍,聽他顫抖的說安安別鬧。
那是夏安安聽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夏安安也想鬧,想讓他帶她走,想讓他別走,卻始終不知道怎么留下那個人。
夏安安覺得慢慢習(xí)慣一個人的存在很簡單,可是要適應(yīng)那個人的離開卻很難。
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花枯萎了,喜歡的東西終會不見,1001號的星系脫了軌。
夏安安卻始終刻苦銘心的記得。
后來的很多年,每當(dāng)人問她最想去哪里,她都會很堅定的回答,去云南。
問為什么,她會和那年的庫庫魯一樣沉默不語。
因為啊。
他說他最想去的地方是那里。
因為啊。
她想在那座城市與他再度重相逢。
因為啊。
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座城。
高考后的志愿夏安安填去了云南,她如愿以償?shù)膩淼搅诉@座城市。
也終于知道了,云南的有些地方有很多的山茶。
這座城市陌生又熟悉,她不知道他有沒有來過。
可是往后很多年,她都沒在這座城市遇見過庫庫魯。
世界那么小,輕云飄飛山茶盛放轉(zhuǎn)身遇見你。
世界那么大,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跌跌撞撞轉(zhuǎn)眼不見你。
夏安安再也沒有見過庫庫魯。
盛夏,夏安安踏回久別的家鄉(xiāng),山茶一如既往開的鮮,開的美。
嘎吱——家門被輕輕推開,里面的世界還是曾經(jīng)的模樣,好像什么都沒有變。
夏安安卻突然愣在了原地,眼眶一點點變紅濕透。
庭有枇杷樹,今已亭亭如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