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夜鶯鳥從窗欞上朝林奈飛來,啾啾地叫了幾聲。
不必言語,林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接住她。
夜鶯小姐的身份還不能暴露。
老板娘怪異地看著林奈。
這人剛才是在和鳥說話嗎?
林奈深吸一口氣,想借此平復(fù)一下糟糕的心情。
其實,還有一點(diǎn)她沒說出來
小鎮(zhèn)上幾乎沒有女人在街上出來走動,也沒有一家正經(jīng)的女裝店鋪,加上這幾天所見所感,她很清楚的知道——這里,女性地位很低。
也許鎮(zhèn)上原本有很多女人,但在這個偏僻落后的戈壁小鎮(zhèn),有人打起了她們的主意。
她們?nèi)羰窃谝粋€相對平和發(fā)達(dá)的城鎮(zhèn),或許還有法律可以保護(hù)她們,但這里是沙漠——貧瘠的,窮困的沙漠。
在這里,善意很難存活,但惡卻可以扎根于黃沙之中,隨風(fēng)蔓延。
再往壞一點(diǎn)的方向想:拐賣女性,或許是整個小鎮(zhèn)都默許的。因為這可以滿足部分群體人性中暴虐的欲望,甚至可以帶來一點(diǎn)財富的希望……
她都不敢去想那些被拐者會經(jīng)歷些什么……
心緒不穩(wěn)的靈魂師小姐輕撫著夜鶯的尾羽,忽地又想起了在那個老人店擺著的舊照片。
照片上的那個小女孩,穿著明艷的黃色連衣裙,手里捧著一捧沙漠里并不常見的白色小雛菊,騎在爺爺脖子上,笑容明媚。
那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那是一個本該在愛里長大的小姑娘。
靈魂師小姐半垂著眼瞼,掩去眸底積郁的殺意,她輕咬了一下舌尖,讓刺痛拉回遠(yuǎn)走的思緒。
再抬頭,她又變成了那個冷血理智的林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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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同意合作了,幫他們松了吧?”
奈布提起刀往上一挑,挑斷了繩子。
老板娘有點(diǎn)懵:“什么合作,我同意什么了?”
“你說呢?”林奈嘴角噙著笑。
明明是那么純良的笑容,老板娘卻看出了一點(diǎn)不懷好意的感覺。
好像誤上了賊船……
“弄倒他們,對你也有好處,不是么?”
確實是這么回事,但是怎么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老板娘被套路得陷入了沉思。
阿克蘇倒是很爽快:“柴房里的炸藥你們應(yīng)該用得上?!?/p>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他不為所動:“后院的地窖里還有一批火油……”
老板娘嘆了一口氣,果斷放棄掙扎:“賬房的暗格里還有三十幾瓶毒藥,書柜后面藏了幾把刀劍?!?/p>
林奈額角抽搐了幾下,東西還真不少??!
“麻煩帶我去看看吧。”林奈起身準(zhǔn)備離開,突然奈布身后的一個麻袋里傳出了劇烈地掙扎聲。
哦,差點(diǎn)忘了還有一個人呢!
林奈揮揮手:“砍了吧,怪占地方的?!?/p>
那人從麻袋里滾出來,臉色漲紅,聲音嗚嗚咽咽的,像是有話要說。
林奈好奇他想說些什么,扯下了他嘴里的布團(tuán)。
“別,別殺我……”
林奈挑了挑眉,就這?
還是殺了吧。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把布團(tuán)塞回去,那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還知道別的消息……”
“說,”林奈漸漸斂去笑意,“說不出來,要你死?!?/p>
“老大……老大他們明天,要去鎮(zhèn)西喝酒……”
聞言,林奈思索片刻,從兜里翻出幾個竹筒放在那人面前:“這幾個信號彈,那個是求救用的?”
“最左邊那個畫了個叉的,”那人可憐兮兮地盯著林奈,“我,我知道的都說了,能不能放了我……”
林奈盯著他,半響,幽幽地開口:“被你們拐走的那些女孩也說過這種話吧?”
“你放過她們了嗎?”
那人驟然瞪大了眼:“你,你不講信用!”
“跟你這種人講什么信用?”林奈笑出了聲,“不管,看在你提供了這么多消息的份上——”
“奈布,給他個痛快?!?/p>
奈布動作利索,手起刀落,收下了這條命。
林奈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走吧,先去賬房?!?/p>
????????????????????
賬房里——
林奈沒有讓其他人跟來,此時賬房內(nèi),只有她和老板娘兩個人。
她正試著一柄長劍,掂了掂重量,揮了兩下,隨手挽了個劍花。
老板娘一邊取出柜子里的毒藥,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他們,不是來了四個人嗎?”
好像還有個人?。?/p>
林奈換了把砍刀,云淡風(fēng)輕地為她解惑:“之前審人的時候下手重了點(diǎn),不小心弄死了?!?/p>
“哦,”敷衍地應(yīng)了一句,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你審過他們?!”
“對啊。”
“什么時候?”
“審你之前,”林奈擦了擦刀上的灰,“敵人落到手里,難道不應(yīng)該先審一遍再滅口么?”
“所以說,你一開始就要?dú)⑺麄?,”老板娘一臉警惕地盯著林奈,“那為什么還要拿他們來威脅我?”
“我什么時候拿他們威脅你了,”林奈吔了她一眼,“能讓你動搖的,一直都是阿克蘇啊?!?/p>
(吔:斜著看。)
老板娘的臉色猛然一變:“你……你在瞎說什么……”
“我是不是瞎說,你還不清楚?”林奈輕笑一聲,“你看他的眼神里,分明是有愛意,我又不瞎,怎么會看不出來。”
老板娘心下一驚,似被點(diǎn)中了心事,默不作聲。
這小姑娘,眼睛是真的毒啊……
不過——
她轉(zhuǎn)而一笑。
她看著阿克蘇時,眼里有愛意,那群人看著這小姑娘時,又何嘗不是呢?
只可惜,這小姑娘好像看不出來啊……
????????????????????
東西清點(diǎn)完畢,一個成型的計劃漸漸在林奈腦海里浮現(xiàn)。
回到大堂時,已經(jīng)是夜幕降臨之時了。
迎上來的人,第一句話就是問她準(zhǔn)備怎么動手。
“怎么做?”林奈遠(yuǎn)遠(yuǎn)望向東邊的那幢高樓,漆黑的夜空中,月光與星光皆暗淡,襯得那幢樓也失了光亮。
她嘴角勾起一抹從容的笑,薄唇輕啟——
“風(fēng)高放火天,月黑殺人夜啊……”
????????????????????
是夜,漸漸深了……
高樓下停了幾輛板車。
“站住,干什么的!”
刀鋒逼近眼前,阿克蘇不急不忙地摘下兜帽:“是我。”
守衛(wèi)收起了刀:“你怎么來了,上次不是才送過消息么。車?yán)镅b的是什么?”
阿克蘇微笑著,掀開板車上的布:“老大在鎮(zhèn)西喝酒,惦記著大家伙,讓我送點(diǎn)過來?!?/p>
“這一車是酒,左邊那車是上次說好的黑火藥和火油,右邊那輛是木柴,”阿克蘇一輛一輛地掀開讓他檢查,“老大說,兄弟們最近也辛苦了,今晚烤點(diǎn)肉犒勞犒勞,讓我來送點(diǎn)柴?!?/p>
一套話術(shù)滴水不漏,把守衛(wèi)哄得服服帖帖的,躲在板車?yán)锏牧帜味既滩蛔⌒纳潎@。
哦,差點(diǎn)忘了,躲在車?yán)锏?,可不止她一個。
“是嗎?”守衛(wèi)臉上的笑藏不住,“進(jìn)去吧進(jìn)去吧。”
阿克蘇心里松了一口氣,推著板車準(zhǔn)備進(jìn)去。
“等等!”
林奈一顆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守衛(wèi)又喊住他,步步逼近。
腳步聲清晰,每踏一下,車?yán)锏膸兹诵木屯咸嵋幌隆?/p>
“里狄他們呢,不是去你們客棧收人了嗎,怎么還沒回來?”
阿克蘇回想起那四個死狀凄慘的家伙,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著謊:“他們在客棧喝酒呢,說晚點(diǎn)再把人帶回來?!?/p>
“那幾個家伙還真會偷懶,”守衛(wèi)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算了,你先忙吧。”
阿克蘇推著板車進(jìn)去了。
按照之前計劃好的,酒里提前下了毒,幾人先藏著,等著藥效發(fā)作,然后把這樓里其他被拐的女孩放走,安好炸藥包,潑好火油,靜等剩下的魚上鉤。
兩人一組,每組負(fù)責(zé)一層樓,遇到?jīng)]被藥死的就補(bǔ)幾刀,效率相當(dāng)快。
林奈獨(dú)自一人負(fù)責(zé)第五樓和最后的善后。
拿出從某個尸體身上搜出來的一串鑰匙,林奈一間一間將牢房打開。
如她所料,都是被拐走的女孩。
不,不止……
挺著孕肚的婦女,走路都磕磕絆絆的小女孩,眼眶哭得紅腫的妙齡少女……
不可忽略的,還有一些腐爛了的尸體,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引來了不少蠅蟲。
活人臉上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或驚慌,或憤恨,或麻木……
不過好在她們弄清了來者非惡后,還是很配合。
她們身上多多少少都帶有一些傷痕。
林奈看著她們衣衫襤褸的背影,藍(lán)眸中殺氣漸現(xiàn)。
那群畜牲,真是死不足惜啊……
????????????????????
薩琳是被打斗聲和慘叫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一個單薄的身影,提刀側(cè)立,倚在木門邊。
昏暗的牢房里透進(jìn)絲絲微弱的光線,那人的臉側(cè)和刀上濺的血便顯得格外刺眼。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是林奈。
此刻那人令她感到如此陌生,有如地獄而來的修羅神,冰冷肅殺,平日里含笑的藍(lán)眸都溢出騰騰殺氣。
或許是目光太過強(qiáng)烈,林奈有所察覺地轉(zhuǎn)過頭來,目光觸及薩琳時,神色忽而帶上了幾分松快,語氣依舊是平日里不著調(diào)的樣子。
“喲,醒了?”
薩琳從未覺得她的聲音這么好聽,就連調(diào)侃的話語都如此親切。
強(qiáng)忍下委屈的淚水,薩琳想拽著她的手起來,卻被她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別碰,有血,臟。”
薩琳委屈巴巴地抽了抽鼻子:“可是我腿軟了,站不起來……”
林奈啞然,一手在衣擺上隨意揩了幾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還不忘嘲諷一句:“瞧你這出息?!?/p>
薩琳不甘示弱地頂了一句:“誰讓你們怎么晚才來救我……”
聞言,林奈嘴角微微上揚(yáng),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突然摟住她的腰,往自己懷里帶。
薩琳猝不及防地被她摟了一下,穩(wěn)住身形,抬頭不滿地看向她:“你干什么啊……”
林奈突然一指抵住她的唇,藍(lán)眸緊緊盯著她。
薩琳不敢動作——那眼神,像是捕食者盯上獵物一樣。
嗓音含笑,說出的話卻嚇人——
“你敢怎么肯定,我不是來殺你的呢?”
薩琳被她的話嚇得大腦一片空白。
對啊,她們的關(guān)系早就不像以前了,林奈怎么會怎么好心來救她……
佯裝救人,趁這個機(jī)會來殺了她的可能性更大啊……
薩琳想著,激出了一身冷汗。
林奈滿意地看著她被嚇壞了的模樣,輕笑了一聲:“傻子?!?/p>
“什么?”薩琳不明所以,看著她的笑顏,忽然,薩琳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是被她騙了。
“林奈!”薩琳惱羞成怒地開口,“你幼不幼稚!”
“行了,不鬧了,”林奈擺擺手,“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
“一,自己下樓。二,跟著我?!?/p>
“樓下有人嗎?”
“他們布置完炸藥包都走了,下面都是一群尸體,不過,不排除詐尸的可能。”
薩琳聽了她的話,背后一陣惡寒:“算了,我還是跟著你吧?!?/p>
“行,”林奈遞給她一桶火油,“那就搭把手?!?/p>
四五桶火油,兩人從一路從第五樓潑到天臺,林奈擦擦汗,又從兜里掏出一根信號彈。
“你要干什么?”
“等會你就知道了?!?/p>
“啾——砰!”信號彈在漆黑的夜空中炸開。
林奈站在天臺邊緣,俯瞰著燈火闌珊處,勾唇一笑:“希望他們別來晚了?!?/p>
????????????????????
剛才喝酒喝得正歡的黑幫老大,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
老子就出來這么一會,哪個傻逼放求救信號?
真特么掃興!
煩躁歸煩躁,但他不得不回去看一眼。
他將酒壺一砸,對著一眾人喊道:“走,回去看看哪個不長眼的來鬧事了!”
鎮(zhèn)子不大,不過十幾分鐘,他們便趕到了。
薩琳看著下面烏壓壓的人群,心里慌得不行。
可偏偏她旁邊的那人笑得輕巧,還往樓下潑了桶火油。
被淋得正著的老大:……
他抬頭,兩個嬌小的人影站在天臺上。
他怒不可遏地沖進(jìn)了大門,一地橫七豎八的尸體讓他傻了眼。
呆了一會兒,旁邊突然有人來報:“老大,貨……都被放走了……”
“他奶奶的,”老大氣得眼里幾乎冒出火星,“那兩個家伙死定了!”
他帶著身后的人匆匆上樓,卻沒注意到角落里的微弱光亮。
是火星子呢……
到了天臺,老大氣勢洶洶地盯著站在天臺邊緣的兩個少女。
他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你們干的?!”
薩琳被他嚇得不輕,縮在林奈身后。
林奈臉上掛恣意張揚(yáng)的笑:“我干的?!?/p>
老大氣得眼睛都紅了,從身旁一人手上奪過武器,二話不說就要沖上去。
林奈笑而不語,從袖口里抖出一盒火柴,翻腕一劃,松手,一簇小小的火苗落在地上。
不過幾個呼吸,就勢不可擋地蔓延開來。
兩股勢力被火墻隔住,但明顯,人多的那一方更慘。
因為他們還不知道,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是什么。
爆炸聲是從第一層樓開始傳出來的。
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層層往上。
塵土紛擾中,林奈看著那群狼狽逃竄的人,粲然一笑,姿態(tài)張揚(yáng)。
“大禮送到,在下就不叨擾了?!?/p>
說完,摟住薩琳的腰,提起事先準(zhǔn)備好的滑翔翼,縱身一躍。
下一秒,身后的大樓里迸出巨大的火焰
薩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原本高大的石樓現(xiàn)在火光沖天,被炸得落了一地碎石,一副要倒不倒的樣子,黑煙裊裊,很是壯觀。
她咬著唇,猶豫了一會兒,擔(dān)憂道:“客棧離這里不近,我們飛得到嗎?”
“加上爆炸產(chǎn)生的爆風(fēng),足夠了。”
林奈微微笑著,風(fēng)拂亂她的發(fā)絲,卻吹不亂她眼里的從容和自信——
“而且,我看過天象了,今夜,東風(fē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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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后小劇場——
角落里的火星子是邦邦友情提供的定時炸彈。
滑翔翼是安妮友情提供的逃生工具。
商量對策時,大家本來是不希望林奈參與這次行動的。
但是……
艾米麗:你傷還沒好,不能冒險。
林奈:放心,好得差不多了,不礙事。
伊萊:太危險了,我替你去吧。
林奈:好意心領(lǐng)了,但你的刀耍得還沒我溜呢。
謝必安:我與無咎去吧,林姑娘莫要再犯險了。
林奈:你倆這么大個子貨車都藏不下還藏板車?
艾格:我……
林奈:你還是安心畫畫吧,殺人這種事你不合適。
卡爾:……
林奈:打完了你再去收尸,別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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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太想我??!
愛你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