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防御網(wǎng)的限制,曙光城的建筑群都不高,軍部最高大的建筑也只有二十層,而總統(tǒng)辦公室在大樓的第十層,不高不低的樓層,是最安全最隱蔽的場所。
楊景山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回身對沐炎道:“沐小姐,總統(tǒng)只要求見你一個人,所以我不能進去,我在外面等你?!?
沐炎點點頭,上前一步,伸手推開了大門。
房間很大,采光也很足,里面沒有多余的人,只有一個男人正坐在那里,顯然是早早得知她的到來,正在等候與她會面。
對周圍的事物視而不見,沐炎直直走向屋中間巨大辦公桌后面的男人。
霍夫曼,聯(lián)邦總統(tǒng),手握實權的聯(lián)邦高層人物,殺伐果斷,為人處世卻又有一股油滑圓潤的世故,這和他的家族從小的教育分不開,世家大族往往交際手段一流,習慣了左右逢源的往來互動,五年前在家族的推動下成為聯(lián)邦總統(tǒng),是個背景和實力并存的男人。
霍夫曼從門開的時候就抬頭注視著推門而進的這個女人,眼看著她筆直地走向自己,腳步堅定有力,表情輕松從容,不由暗暗感嘆,不愧是曾經(jīng)身居聯(lián)盟高層的戰(zhàn)神,即便是孤身一人身陷陌生的環(huán)境,依然是從容不迫,氣度不凡。
感嘆間沐炎已經(jīng)到了桌邊,霍夫曼起身,表現(xiàn)出了十分的熱情和敬仰:“火神炎,久仰大名,想不到繼水神之外我還能見到與之齊名的火神,哈哈,真是幸運,請坐請坐。”
沐炎也不客套,轉身就在桌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
“當初張俊祥將軍傳來消息說兩百五十年前的戰(zhàn)神還活著的時候,我以為他在跟我開玩笑,聯(lián)邦能有水神加入已經(jīng)是十分幸運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世事奇妙,如今連火神也愿意加入聯(lián)邦,聯(lián)邦之幸,人類有救了,”霍夫曼微笑,恰到好處地表示了關切:“聽說你心臟受了重傷,現(xiàn)在好點了嗎?”
沐炎微微點頭:“沒有大礙了,你們的科技比我們那個年代先進多了?!?/p>
“過獎過獎,”見沐炎態(tài)度還算和順,霍夫曼的神情更顯親切:“雖說科技比以前要進步許多,但是能源卻是匱乏的很,尤其是現(xiàn)在我們的領土收縮,可開發(fā)的資源更是少得可憐,不能跟聯(lián)盟時代比啊?!?/p>
沐炎不語,等待下文。
“當然,資源緊缺還是可以想想辦法解決的,但是人才凋零才是聯(lián)邦眼下最致命的薄弱區(qū),因為強磁能和太陽風暴影響了人類的基因,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天賦損失,當初你們聯(lián)盟特別行動小隊算上外圍隊員有近五萬人,看看我們現(xiàn)在,才三千多人,真正是天與地的區(qū)別啊?!?/p>
霍夫曼嘴里說著,眼睛卻仔細地觀察著沐炎的表情,見她依然似笑非笑毫不流露別樣神情,只好繼續(xù)道:“幸虧有林娜小姐的戰(zhàn)力支援,她帶領聯(lián)盟士兵奮勇殺敵,給陷入困境的聯(lián)邦帶來不可想象的勝利,軍部也因此聲望大漲,這都是她的功勞啊?!?/p>
沐炎抬眼望向窗外,手指輕輕地撩了撩額間碎發(fā),嘴角浮起一個譏諷的笑:“是啊,真是一覺睡醒,物是人非啊?!?/p>
這牛頭不對馬尾的搭話讓霍夫曼有一瞬間的愣神,沐炎已經(jīng)轉回目光,不耐煩地揮手:“行了,這些事我都已經(jīng)大概了解了,你就直接和我說今天見我的目的吧?!?/p>
霍夫曼雙手肘部輕輕放在桌面,十指交叉,這是一個很正式的談話姿勢:“軍部邀請沐炎小姐加入聯(lián)邦,加入軍部,但是沐炎小姐卻只承諾了十年,十年之后你來去自由?!?/p>
“是?!?/p>
“沒有可商量的余地了?”霍夫曼微微傾身,問。
“是?!便逖仔Γ骸坝梦业氖?,換你們救我一次,已經(jīng)很劃算了,你們別再討價還價了?!?/p>
見昔日的戰(zhàn)神用這種菜市場買菜般的口吻討論她的歸屬問題,霍夫曼不由哭笑不得:“沐炎小姐,你如今身在聯(lián)邦,就算你不承認自己是聯(lián)邦的一份子,但是異獸要是真的攻占了地球,大舉屠戮人類,你認為你能幸免嗎?你能逃到哪里去?”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十年過后我撒手不管,你們的生與死我管不著,我的生與死,也不勞你們費心,如果沒什么事——”
沐炎作勢要走,霍夫曼沉聲道:“火神炎,希望你慎重考慮一下留在聯(lián)邦,我們需要你?!?/p>
需要我嗎?沐炎嘴角微翹,可是,十年已經(jīng)是她全部的底線了。
“你該知道,任何政府或者組織,都不會允許不可控的武力存在,除非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也是昔日聯(lián)盟的高層人物,不會不了解這種決策吧?”
這已經(jīng)是一種威脅了,沐炎無所謂起身,走向大門:“你們可以試試?!?/p>
如果不是因為林娜,聯(lián)邦,她待不待都無所謂,這個世界,兩百年前她早已拋棄。
出了總統(tǒng)辦公室,穿過長長的走廊,在一個拐角處找到了楊景山,不過此刻的他,身邊有一個女孩相陪。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沐炎沒有過去打斷他們的談話,而是選擇了站在拐角的隱蔽處光明正大地偷聽。
“景山,你還沒有吃飯吧?等會我們一起去吃啊,你不知道,最近南區(qū)新開了一家餐廳,聽說挺好的?!?/p>
女孩嬌嗔地晃著楊景山的手,一臉期待。
“妮娜,我有公務在身,”楊景山輕輕地避開了她的身體,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臂:“而且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你該回去了?!?/p>
“我不?!蹦菽榷迥_:“每次來你都公務在身,我們很久都沒有出去玩了,我不管,今天你得陪我,不然不讓你走?!?/p>
面對嬉皮笑臉的妮娜,楊景山有些頭痛,他無奈地又退開一步,稍稍拉開一點距離:“別鬧,等會我還要去軍部,等下次過來再說吧?!?/p>
“景山,你是不是討厭我了?”妮娜可憐兮兮地看著楊景山,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每次我約你,你都不愿意搭理我?!?/p>
楊景山望著她那顆在眼眶里滾來滾去的淚珠嘆了口氣:“我實在是公務在身抽不得空,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定位器每十分鐘會上傳一次我們的方位,我要是和你出去閑晃,不出十分鐘,整個軍部都會知道我們溜號出去玩了,你不怕受處分?”
妮娜眼珠一轉,那顆眼淚就消失不見,她換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那好,等你辦完公務,來戰(zhàn)演部找我,這樣既不耽誤你工作,又不會被發(fā)現(xiàn)你溜號?!?/p>
見楊景山依然是那副不為所動的表情,她繼續(xù)晃他的手:“好不好啊,你都不知道,戰(zhàn)演部的人多想見到你,每次你來,他們都會開心好久,你是他們的偶像啊?!?/p>
楊景山覺得自己再不答應真的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于是他只能妥協(xié):“等我處理完事情,就去戰(zhàn)演部找你,但是,我不能久待,下午四點我得趕回西防?!?/p>
“好?!蹦菽嚷斆鞯牟辉偌m纏,開開心心地朝楊景山揮揮手,跑了。
楊景山松口氣,抬頭望向轉角處,目光轉冷:“出來吧?!?/p>
原來他早就發(fā)現(xiàn)有人在旁邊偷聽,沐炎輕笑,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小姑娘挺可愛的,你女朋友嗎?”
楊景山轉身往前走,顯然對于這個話題他沒有絲毫回答的興趣。
“嘖嘖嘖,看不出你對林娜還挺專情的,放著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要,非得去啃那顆兩百多歲的老草?!?/p>
楊景山的眉頭跳了跳,繼續(xù)沉默,朝穿梭機走去。
“我們這是去哪?”沐炎跟著跳上穿梭機。
“軍部?!?/p>
“去軍部干嘛?”
“入軍籍,開會?!?/p>
十五公里的路穿梭機轉瞬即到,沐炎又跟著楊景山下機,然后步行進入軍部大樓,沐炎邊走邊望著他的背影笑:“你對林娜也是這樣嗎?”
楊景山腳步微頓:“什么?”
“惜字如金啊,”沐炎豎起九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自我從總統(tǒng)辦公室出來到現(xiàn)在為止,你和我說的話還沒超過9個字,你在和林娜相處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楊景山頗覺無聊地掃了她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沐炎對他的無視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說起來你和洛軒乍一眼看長得還真的有點像呢,你說林娜和你關系這么親近,是不是因為你長得像阿軒???”
楊景山回頭望向沐炎,眼睛微瞇:“你什么意思?”
“嗯?你不知道嗎?”沐炎故作驚訝的表情在幾秒鐘后慢慢變成惡毒的微笑:“我的意思就是,你、是、替、身。”
沐炎在楊景山意義不明的凝視下越過他朝前走,腳步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