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蓉為了治療蓋聶的內(nèi)傷,在高漸離的護送下去了一趟桑海拿藥,兩人回來時,身邊跟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尾巴。
堯綰坐在圍欄上吹海風,眼睛一看過去,那十七八歲的紅衣小姑娘噠噠噠的朝她跑過來,一臉驚喜:“綰姐姐!”
此人,正是卸去一身偽裝的名家公孫玲瓏,曾經(jīng)被天明的白馬非馬詭辯氣到破防的名家高手。
十七八歲,朝氣蓬勃,眉眼顧盼,讓人瞧著便覺得心情愉悅,堯綰單手托腮,笑盈盈的看著她走近,余光瞥了一眼高漸離與端木蓉,對公孫玲瓏道:“你怎么來了?”
更重要的是,高漸離和端木蓉居然帶一個,明面上與他們墨家沒什么交情的人來這么隱秘的地方。
公孫玲瓏坐到堯綰旁邊,手撐著圍欄,雙腳晃悠,渾身透著一股子散漫與自由,“我在桑海遇到蓉姐姐,就和她一起來了?!?/p>
蓉姐姐?堯綰看向面若冰霜的端木蓉,后者冷眼瞥她,從她身邊走過,不置一詞。
公孫玲瓏湊近堯綰,小聲解釋:“我小時候去過醫(yī)家學藝,雖然沒學出什么名堂,但認識不少醫(yī)家人,蓉姐姐外冷內(nèi)熱,那時候很照顧我呢,這些年雖然不能見面,但我們偶有書信來往。”
堯綰頷首,表示了解,見旁邊蝶翅鳥飛過來,抬起手,讓它落在虎口處。
潔白的蝶翅鳥乖巧降落。
公孫玲瓏眼睛一亮,抬頭往四周看,沒有看到人,但堯綰側后上方的檐口伸展出來,被風吹動的淡藍色綢帶已經(jīng)昭示某人的位置。
公孫玲瓏抿住嘴,怕露出不禮貌的笑容,六六六,十次會有九次在,還有一次是蝶翅鳥是吧?
??科毯?,蝶翅鳥振動翅膀飛走,堯綰放下手,看著遠處漸漸落下海面的夕陽,夕陽很美,但旁邊的小妹妹一直看著她,視線灼熱得像個登徒子。
堯綰輕笑,扭頭看公孫玲瓏,取笑她:“你知道你的眼神像什么嗎?”
公孫玲瓏一本正經(jīng):“好色狂徒!”說完,她摸著下巴,故意做出一副浪蕩子的表情,用猥瑣的眼神掃視堯綰,嘴里卻是有些委屈巴巴的說著:“張三先生就是這么說的?!?/p>
子房?他還說過這么沒禮貌的話?堯綰有點想象不出來,畢竟,某人把“矜持優(yōu)雅”焊在靈魂里,從未失態(tài)過。
“綰姐,你心情不好嗎?”
她話題轉得很快,堯綰愣了一下,扭頭看向橙紅色的海面倒影,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我只是……有點想他……”
提起李斯,提起儒家,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他,腦海中幻想著在桑海念書時的他,與李斯同窗談論學問時侃侃而談的他,想象著向老師求解后恍然大悟的他。
已經(jīng)很多年過去,但他的模樣在她腦海中如昔清晰,偶爾還會回響起他含笑叫她名字的聲音。
可越是清晰,越是在看著空蕩蕩的周圍時難過,這種空虛,這種失落,沒有人能夠填補,沒有人能夠疏解,只能讓她自己慢慢消化。
公孫玲瓏指尖微動,數(shù)次神色欲言又止,可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出口,只靜靜的坐在堯綰身邊。
崖壁東西相對的兩間屋子窗邊,分別站著兩個人,同時從圍欄邊那抹耀眼的金紅色身影身上移開視線,默然的將視線投向對方,遠遠對視一眼,片刻后各自移開視線。
衛(wèi)莊在機關城時說的那句話,從過去到現(xiàn)在仍然適用。
蓋聶和他從來都是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