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蘇杭都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打乒乓球。

　　記憶里，雞毛毽子、碟片CD、港風(fēng)雜志、老舊電視機(jī)，都曾短暫出現(xiàn)在她那褪色的童年中。不管是潮濕瓦片屋和總是連綿在屋檐下的雨滴，還是來到城市后以刻薄眼神看待的人流車流。

　　好像，她一直都沒有什么感興趣的東西。

　　這種對于一切的冷漠是天生的?；蛟S蘇杭會在頭回收到娃娃禮物時而開心，但時間久了，一切刻板印象化的禮物：

　　言情小說、報(bào)刊讀物、玩具樂器……都在她眼中變成了巨鎖上的鐵銹。

　　先天性格所帶來的無聊情緒將蘇杭引上絕路。

　　總要有什么東西來改變的。

　　總會出現(xiàn)的。

　　“乒乓球”

　　但這并不像言情小說中所說的，拯救她挽回她，把她拉到正路。相反，乒乓球更加促長了蘇杭人格基因中的偏激分子。

　　這種偏激映射到球風(fēng)當(dāng)中去，變成純粹的力量與暴力的結(jié)合，帶有濃厚情緒化的球似乎更具有觀賞性。

　　對于蘇杭來說，每次揮拍不只是簡簡單單的“打回去”。

　　她太想贏球了。

　　對在體育競技中徹底征服對手后，所分泌的內(nèi)啡肽和多巴胺近乎瘋狂的追求，使蘇杭無法接受失敗。

　　太嚴(yán)厲了，太執(zhí)著了，就像一尊處于寒風(fēng)中逐漸嚴(yán)峻的雕塑。

　　……現(xiàn)在。

　　這座雕塑正躺在濡濕的草地上，望著城市里沒有星星的天空。

　　自昨天再次輸給馬龍，蘇杭回去后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有種瀕死之人回憶往事的錯覺。

　　她的眼瞳在蠅蟲圍繞的路燈照射下，呈現(xiàn)出溫暖又冰冷的淺褐色。

　　直到鞋子踩在草上發(fā)出的吱吱聲從身后傳來，眼球轉(zhuǎn)動緩解長時間睜眼所帶來的酸澀和疼痛。

　　來人并沒有出聲，只是挾著如晨光熹微下的露珠的清香而坐下，坐在蘇杭的身邊。

　　蘇杭“…王楠姐？”

　　出乎意料的人影讓蘇杭一愣，她連忙起身，也跟著坐了起來。

　　作為國乒隊(duì)的絕對主力，王楠的基本練習(xí)時間甚至比蘇杭等人更長，這還是排除個人加練的情況下。

　　王楠“小豆怎么啦，不開心？”

　　王楠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有啥說啥，從不憋著。

　　和另一位主力張怡寧那種表面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感不同，很多女隊(duì)隊(duì)員平常要是心態(tài)上出了什么問題，都會去找王楠談心。

　　蘇杭“唔，沒事?！?/p>

　　蘇杭的眼神下意識地撇開。

　　結(jié)果她落在膝上的手猝不及防的被握住，扭頭正對上王楠含笑的目光。王楠點(diǎn)了點(diǎn)蘇杭的鼻尖——

　　王楠“你呀，干嘛非要說謊？”

　　王楠“又沒人嫌你麻煩?！?/p>

　　王楠“小小年紀(jì)想那么多可不好?！?/p>

　　……

　　可是…她該跟誰說？

　　不知為什么，一些破碎的，如同幽谷中存留的一小袋溫暖的回憶在腦中回放。蘇杭想起了諸如“忍忍就過去了”“先反思自己有沒有問題”“對不起，我很忙沒時間聽……”的話，原本即將傾瀉而出的語句被堵在嗓間不上不下。

　　蘇杭“我……”

　　那雙帶著笑意的，仿佛在鼓勵她的目光仍然堅(jiān)定地停留。

　　王楠“是不是不開心？”

　　蘇杭最終繳械投降，她咬著指尖，莫名的沖動翻涌。

　　蘇杭“嗯?！?/p>

　　王楠“看得出來。”

　　看得出來？

　　面對蘇杭疑惑的神色，王楠哈哈一笑。

　　王楠“你今天被李隼兇了那么多次，誰看不出來呀？”

　　蘇杭還以為她對于情緒的控制已經(jīng)足夠熟練了，但閱歷差擺在那，只要留心，總能發(fā)現(xiàn)的。

　　王楠“球沒打好？”

　　蘇杭“……嗯。”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了沉默，天性敏感的蘇杭能夠察覺到王楠似乎也陷入了追憶，但她很快從回憶中脫離出來，攬住蘇杭的肩膀。

　　王楠“我之前也輸過啊?！?/p>

　　提到“輸”這個字眼，肩膀上的力度突然增加，但下一秒又松開，像是撥云見霧后的云淡風(fēng)輕。

　　蘇杭知道王楠說的是哪一場——這位在今年世乒賽證明自己實(shí)力的女單主力，也曾于2002年的釜山亞運(yùn)會上顆粒無收。

　　王楠“當(dāng)時的確難受，不只是因?yàn)閯e人的目光和壓力。”

　　王楠“而且自己也不能接受，對吧？”

　　蘇杭“嗯?！?/p>

　　王楠“……我可能，這輩子都忘不掉?！?/p>

　　王楠用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劃——

　　王楠“就像在木板上釘釘子，你把釘子拔出來，但還是會有痕跡?！?/p>

　　王楠“其實(shí)我說這些，不是和你倒苦水?！?/p>

　　她松開了搭在蘇杭肩膀上的手，低聲笑道：

　　王楠“比賽的輸贏確實(shí)很重要，但有時候，”

　　王楠“咱們不就是打個響兒嗎？”

　　王楠“因?yàn)橄矚g乒乓球，所以允許失敗，允許勝利……”

　　蘇杭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在顫抖，仿佛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王楠“因?yàn)橄矚g，所以允許這些，這么久的努力才有存在的意義?！?/p>

　　這一刻，永恒與短暫化為夜空中搖晃的時間星子，相隔11年的靈魂精神相貼——這不是一個無知的游戲，而是因?yàn)槿巳硕汲休d著他人的重負(fù)。

　　王楠“小豆……”

王楠“哭吧，沒人嫌你麻煩。”

　　偶爾也試著相信別人，會輕松許多吧？

——————

真空衰變極樂鳥其實(shí)不寫新西蘭比賽的原因很簡單……我目前住校，完全沒時間查資料TT。還要收手機(jī)……（幸虧我有備用機(jī)/？不要學(xué)）

真空衰變極樂鳥努力全勤，沒時間修文了555，所以歡迎捉錯字?。?！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家里就是分享屁話，住宿就是怒罵學(xué)校哈哈哈哈。

真空衰變極樂鳥不太會形容了……蘇杭的性格中有一部分和之前的我很像，所以希望能盡量寫的立體和真實(shí)一點(diǎn)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