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站距離地下車庫并不遠，汽車在路上行駛一會兒便已經(jīng)到達。
確定了加油站里并沒有喪尸或者尸兄，龍竹將車子徑直開進加油站，然后下車檢查每個油箱里還剩多少汽油。
結(jié)果讓他不禁蹙眉：八個油箱幾乎有四個都是空的，剩下的也都只亮著半格燈，看來在他們到達以前，這里已經(jīng)被不少人光顧過了。
“加滿需要些時間?！饼堉褚贿呎f著一邊把油槍插進汽車的油箱，加油時的轟鳴聲響起。
“好，那我先去看看小超市里有沒有剩下什么?！饼埲坡牰俗约腋绺绲囊馑?，乖巧地點了點頭朝著小超市走去。
自動門上的玻璃被人砸得粉碎，門前散了一地的玻璃碎渣。
從門口看去，里面的貨架東倒西歪，飲料機也倒在了地上，展示位的櫥窗玻璃破了一個大窟窿，里面早已不剩半點東西。
雖然知道里面大概率已經(jīng)不會剩下什么東西，但抱著也許還能有意外收獲的想法，龍泉云還是進去仔細搜索了一番，倒是真讓他從收銀臺的一片狼藉里翻出了一罐口香糖，還有倒在休息間角落里的油桶。
唔，也不算是毫無收獲……
龍泉云想著，把油桶抱在懷里來到車子前。
“……雖然不厚道，但剛好有油桶……我們要不要考慮一下，把這里剩下不多的汽油全部帶走？”眼看著給汽車加完油后只剩下一個油箱還剩最后一點汽油，賀啟明果斷提出建議。
“嗯?！饼堉衿沉艘谎塾拖渖蠋缀跸绲舻闹甘緹簟＿@點汽油就算是加上了汽車也跑不出幾步遠，帶不帶走實際上都無傷大雅。
但既然龍泉云找到了油桶，帶走也無妨。
“呃……這還真是……”賀啟明看了看手里的油桶，還真的就像他想的那樣，油箱里只有一小點汽油。
“放到后備箱里去吧?！饼埲茻o奈地搖了搖頭，好像……有這么一點也比沒有要好？
這里的收獲遠比想象的多：不僅汽車加滿了油，還撿到了一個油桶。
不過當后備箱被打開的時候倒是出乎意料……
里面放著幾瓶橙汁和滿滿一袋子零食，看起來似乎是車子的主人生前買的，可惜忘記帶回家里去了，于是直到末世降臨也沒能嘗到它們的味道。
“是些薯片和辣條之類的東西?！?/p>
賀啟明過去翻了翻袋子，大部分都是些辣味的，這讓他有些興奮，沒想到存貨吃完了還能找到新的。
“先上車吧?！碧K玉搖了搖頭。就這點東西肯定不夠吃，況且多半還是辣的……這對兩個不能吃辣的人來說約等于沒有食物。
在宿舍的那兩天他也觀察清楚了，平時真正吃東西的就只有龍泉云、他和賀啟明三個，除此之外龍右出于偽裝也會多少吃一點，并且似乎對一些不是很甜的糕點有些興趣。
眾人坐穩(wěn)之后車子便再次發(fā)動。龍竹將目標調(diào)整為順路的加油站，保持著先前的車速上了高速……幸而雖然隨處可見被撞毀的車輛，偶爾還有一兩個處于虛弱狀態(tài)下尸兄，但路況也勉強還行，龍竹的駕駛技術(shù)也不錯，并沒有朝著尸兄撞過去的打算。
或許直到剛剛眾人的心情都還算不錯。
龍竹專心開車，殷寧與觀芒閉目養(yǎng)神，龍右闔目緩緩運轉(zhuǎn)體內(nèi)內(nèi)力調(diào)養(yǎng)身體修煉武學(xué)，賀啟明與系統(tǒng)插科打諢，而蘇玉和龍泉云則在就著“前世”小聲聊天，說到高興處還不時開心地笑出聲來。
龍竹陰沉著臉一個急剎，輪胎與地面相互狠狠摩擦發(fā)出吱嘎聲響，好在于地上那折射了陽光、閃著鋒銳光芒的鐵釘前車身劇烈一震停了下來。
“唔？”龍泉云有些不知所以，“怎么了？”
“好家伙，是誰這么缺德，往地上撒那么多鐵釘！”
賀啟明起初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直到看清了地上那一排排折射出鋒銳光芒的鐵釘。
有人聲由遠及近，為首的刀疤臉身旁聚了三五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個個手里都抄著家伙。
“開車的眼神不錯嘛，居然沒讓釘子給扎爆胎嘍?！?/p>
“下車！識相的趕緊把車上的東西都交出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其中一人吐掉嘴里的煙屁股，邊吐煙邊做了一個砸車的動作。
“……”真的是想死不怕沒鬼當……
從后視鏡里瞧見龍右睜開了眼，賀啟明在心里默默為這群人點了根蠟。
但沒想到出手的并不是龍右。
龍竹從方才開始便以看死人的目光平淡地注視著這群人，此刻下了車，抬起手，掌心里泛起細小電弧，一道雷光隨即射向那個大放厥詞的人。
他確實已經(jīng)開始逐漸失卻人性，但這在他看來并沒有什么不好。它沒能影響他平時的神智，反而使他在面對敵人時思維更加清晰，也更加冷血。
“操。他們竟然也有異能！”
雷光并沒有似想象中那樣擊穿那人的頭顱，一聲悶響之后入目反而是煙塵四散，其間夾雜著一人的啐聲。
“哥……！”龍泉云想要下車幫忙，手剛剛伸向門把就被蘇玉搶先一步開門下車。
“我們一起?！眲偤迷囋嚳炊壆惸艿膹姸?。
“你們打架居然不叫我！”賀啟明表示不滿，他當即也準備跳下車去舒展筋骨，卻被殷寧按住了手腕。
“別急?！庇^芒悠悠開口，“他們足夠應(yīng)付了。”沒得主動把己方的本事暴露給別人看的。
何況那個活死人……本來也不打算給對手留活路，留些力氣不好么。
“為什么下來?！被仨淅淦沉艘谎圩宰髦鲝埾萝噹兔Φ凝埲?，掌心雷光閃爍，這回將目標對準了方才筑起土盾的人。
“哥哥你別逞強！”龍泉云少有地頂撞道，并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有天青色的光芒在他指尖匯聚，隨著他揮出的動作化成一道風(fēng)刃追著雷光而去。
蘇玉閉上眼感受著體內(nèi)異能的流動，忽地睜開眼抬手向下一壓，一根成人小腿粗細的綠藤于刀疤臉腳下破土而出，徑直纏上他的腿，并試圖將粗壯了不少的尖刺扎入其中釋放能致人麻痹的毒素。
“別慌！你，繼續(xù)筑墻！”刀疤臉右掌猛然竄起小臂高的火焰，對準蘇玉纏上來的綠藤就是用力一錘，燒得那藤蔓焦黑一片，不得不松了束縛向后縮去。
而那個土系異能者就比較慘了，先是被雷光破了盾，又被緊隨著雷光的風(fēng)刃割傷了胸前，血滴滴答答地滴在路上，好不狼狽。
“唔……”龍泉云有些猶豫。他還是第一次用異能攻擊人類，但旋即想到并不是他們要主動傷害對方的，而是對方先打算用釘子扎破他們車子的輪胎，并且打算打劫他們、還想傷害他的哥哥，眼里的猶豫頃刻間淡去了。
“有點麻煩。他的火焰異能正克制我的藤蔓?！碧K玉微微蹙眉。
不出意料的話，刀疤臉的異能等階也是二階，否則剛剛的火焰還沒有辦法燒焦他二階后防御能力大幅提升的藤蔓。
“那就換一個?！饼堉裆ひ舻?，并不掩飾其中蘊含的殺意，“沒了他，就擋不了了。”
“嘖嘖……三個都有異能啊……怪不得有這個膽子，敢跟老子叫板。”
刀疤臉活動活動那條被綠藤纏過的腿，有些麻木，但不礙事。
“都哆哆嗦嗦的怕什么！”掃了一眼身邊見到異能都畏畏縮縮的小弟，刀疤臉朝地上啐了一口，“全都動起來！你把盾再弄厚點！”說著身前也浮現(xiàn)出大大小小的火球，雖然看著厲害，但數(shù)量不多，手臂上也青筋暴起，暴露出了他用這一招其實是比較吃力的。
那三人見此情景都好像吃了顆定心丸一般，臉上畏懼的表情不再，眼露兇光，握緊手里的家伙就朝他們沖過來。
火球在前人在后，看樣子是準備把他們一次性拿下。
“沒問題?！边@些火球準度不高，但為了防止它們落到車上，蘇玉集中精神，數(shù)根藤蔓順心拔地而起，在車前交織成一張碧綠的大網(wǎng)。
另有一根藤蔓破土而出直直掃向來人腳下。這番行動對異能的消耗不小，蘇玉雖然感到有些疲累，但并不費勁，狀態(tài)對比起刀疤臉來要好上不少。
“哈……哈……”筑起的防御又被輕而易舉的擊破，土系異能者大口喘著粗氣，臉上布滿了冷汗，腦中一陣針刺般疼痛。
短時間內(nèi)連續(xù)筑起土墻對異能的消耗十分劇烈，加之又受了傷，現(xiàn)下異能幾乎所剩無幾。剛剛筑起的土墻薄的幾乎透明，攻來的藤蔓不費吹灰之力就連墻帶人一起掃了出去，和著崩落的沙塵通通摔在一邊。
而這邊的火球和藤蔓網(wǎng)卻是旗鼓相當?shù)?。火焰把這張網(wǎng)燒的焦黑一片，卻始終沒能在上面燒出個洞來，只能在表面不甘地熄滅。
這是踢到鐵板了……！
刀疤臉面色難看，心生退意。
看那小子的藤蔓一燒就退，本以為也就是花瓶一個沒那么厲害，這些火球絕對能把那張大網(wǎng)燒得破破爛爛；沒想到那些藤蔓竟如此堅韌厚實，他引以為傲的火焰只能燒焦表層，卻碰不到處在焦殼保護下的內(nèi)芯。
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胸口就傳來一陣劇痛。他睜著無神的眼，在倒下的同時才遲來地意識到……沒入他身體里的是一道雷光，緊接著胸前便炸開一朵血花。
“還剩一個?！饼堉衲曋菩能S動著暗紅色光芒的電弧，抬起手，掌心對準了一下跌坐在地的土系異能者。
摔在地上的那三人見此情形也不再哎呦喊痛了，一個個手腳并用、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向后縮去。
他們先前本以為自己夠狠，撒下鐵釘攔截過路的車輛，然后再實施暴行，在刀疤臉的帶頭下一個個把那些反抗的和求饒的幸存者全部處理掉，而那些乖乖交出來東西的也不放過，通通解決了，再把車從破掉的高速護欄上推下去，聽著底下傳來爆炸的巨響，好不快活。
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直到今天，他們終于見識到了真正的狠角色。那三人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也不過是二十歲出頭，卻下手狠辣果決，絲毫不輸?shù)栋棠槨?/p>
“濃郁的……令人作嘔。”每一個，身上都沾滿了血的氣味。
不知是解釋給驚呆的龍泉云聽，還是在低聲自語。
又一道雷光從掌心射出，穿過了土系異能者的喉嚨。
“……”不驚異是不可能的。
但從睜開眼睛開始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大場面，蘇玉的心理承受力還算是不錯，不然也不可能心境穩(wěn)固成功晉階二階異能。
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今天被了結(jié)了性命也算是咎由自取。他移開了視線不想再看，卻忽然意識到了龍竹的那句低語想要表達的意思，不禁心神為之之震。
感染者對血的氣味再敏感不過，因此他們對這種氣味的評定的程度也相應(yīng)大幅度提高。活人身上能讓龍竹都覺得濃郁的血味……究竟得是作下多少孽才能有的……
“……”感到驚異的不只是龍泉云和蘇玉。
賀啟明喉結(jié)上下滾動，無意識咽了口唾沫。
他雖然也覺得這些人該受到教訓(xùn)……但要是真下死手……呃……恐怕他還做不出來。
不過也不會覺得龍竹狠毒就是了，在這個世道里遲早會有這么一天的。只是沒想到從此車上具有殘暴本性的又多了一個，而且連帶著平時看著單純?nèi)崛醯凝埲频男睦沓惺芰Χ寄敲磸姡@個有系統(tǒng)護身、明明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呃，好像也不是，反正總之就是和他們一比，莫名覺得有點沒臉就是了。
龍右掀起眼皮透過擋風(fēng)玻璃看了一眼龍竹。如今世界，這等年齡卻這般殺伐果決……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蘇玉按住了龍竹的手。
“怎么?！饼堉駛?cè)眸看去，眼中已有點點猩紅。
“小心失控?！焙妥⒁怏w內(nèi)的異能儲備。
蘇玉在龍竹略感意外的目光中放開手，然后捂住了他身邊龍泉云的眼睛和耳朵，推著他轉(zhuǎn)過身去，用后背遮擋住身后的情景，不讓年紀還小的他看見這等血腥場面。
身后雷光炸響聲響起?？v使知曉緣由，蘇玉心中還是不免一陣復(fù)雜，輕輕拍拍終于緩過來的龍泉云的后背。
“我們回車上吧?！碧K玉柔聲安撫道，同時細細檢查了地面，經(jīng)過剛剛的戰(zhàn)斗，地上的鐵釘基本上也已經(jīng)毀得差不多了。召出一條藤蔓把余下的掃到路邊去，路況已經(jīng)清理干凈，可以重新出發(fā)了。
“哥……”龍泉云咬了咬唇，甚至不敢看龍竹還殘留著冷意的眼。不得不說剛剛龍竹狠辣冷血的樣子對他尚還沒經(jīng)歷大風(fēng)大浪的幼小心靈造成了不小的震撼，這會兒開口，嗓音還帶著自己沒察覺的微顫。
實際上伸出的手也是微顫著的。不過牽住了衣角還沒被一下?lián)]開，他用力閉了閉眼睛給自己壯了壯膽，還是沒忍住一下?lián)溥M了龍竹懷里。
雖然沒被嚇哭，不過也已經(jīng)酸了鼻子。
“唔……”
“嗯?！惫蝗缢?。但還和從前一樣……不，已經(jīng)不一樣了。
龍竹閉上眼，無聲長嘆。
一手環(huán)上懷中自家“弟弟”的背，一手把毛茸茸的腦袋又往懷里按了些，刻意避開頸側(cè)還沒好的傷口。
曾經(jīng)那個龍泉云永遠不會似這個這般單純，也不會像這個這樣這般依賴他。
從前的龍泉云只會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yīng)當，所有的人合該圍著他轉(zhuǎn)。不理睬別人的難處，對家里也沒有所謂的親情。
龍泉云呆住了。
自從穿越過來，從龍竹身上感受到的除了一開始的殺意和恨意，就是之后的漠然——當然也是事出有因……還是特別特別冤的那種，前人造孽后人無奈背大黑鍋。
雖然他也找到了可以和平相處的模式，可最近……好像總覺得哪里不一樣了，可無論怎樣都沒有現(xiàn)在這個突如其來的懷抱驚悚……
在他的設(shè)想里，龍竹也許只會冷冷瞥一眼他，然后斥一聲“放手?！?/p>
瞧著龍泉云呆滯的模樣，龍竹心中五味雜陳，便又將人摟緊了些，安撫地輕拍脊背，好一會才開口道：“上車吧?！?/p>
于是龍泉云機械性地往回走。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車上的，總之在車又重新上路好一會兒之后宕機的大腦才重新啟動，在賀啟明挑了挑眉，逐漸上揚、變得燦爛的笑容下后知后覺羞得把臉埋進了掌心里。
嗚……剛剛丟人的樣子被全車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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