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問笛到達執(zhí)燈樓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放火的人會是他。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說的就是執(zhí)燈樓。執(zhí)燈樓是整個瀛洲大陸上最高的閣樓,高聳入云,白天抬頭根本看不見樓頂,只能看見閣樓頂端如月亮一般懸掛著的蒼生鏡。
蒼生鏡是執(zhí)燈樓的鎮(zhèn)派之寶,據(jù)說可以反射一切光線,包括月光。不過說起來這東西和尋煙爐一樣玄乎,也沒有多少人信,但關于執(zhí)燈樓樓頂?shù)墓庠磥硖帉嵲跊]有更好的解釋了。也正因如此,蒼生鏡還得了個“殿前尋煙,天上蒼生”的名頭。
外來的商人見到鹽洲島上蒼生鏡反射的光,也稱它為“第二輪月亮”。執(zhí)燈樓在這些商人眼里則被稱為“燈塔”。
然而蒼生鏡卻在著火時突然沒有了光亮,這一點蕭問笛在從一個屋檐跳到另一個屋檐上時已然注意到。他不由得加快運轉輕功到達執(zhí)燈樓,從第四層往上攀爬。
像執(zhí)燈樓這么高的建筑輕功光憑輕功一下是到不了頂端的,蕭問笛只能幾層幾層地登頂。執(zhí)燈樓總共一百零八層,情報高密基本都被放在頂樓,憑蕭瑟的武功用不了一刻鐘就到了。
若是放在平常,他要進樓可沒有這么容易,每一層都有重兵把守,還有層層機關,就算趙乾孫來了都得搭上半條命。
而今重兵不在,他又對每個機關十分熟悉,于是根本用不著那么大費周折。
當他進了頂層,才確信火就是從這里開始燒的,煙霧很快籠罩住他,連白衣都被煙味兒沾染。
兇手就是想燒光執(zhí)燈樓的百年基業(yè)!
此刻他所在的地方是頂樓的大堂,很寬敞,火勢全在對面的卷宗架子上,不過瞬息就已經(jīng)蔓延到了他腳下。蕭瑟先點穴閉了自己的氣息,才沖進火堆里搶救卷宗。
他已經(jīng)不管不顧,從最重要的卷宗開始拿起,塞進袖子里,袖子里塞不下就塞懷里,能拿多少是多少,他準備等拿不動了再走。
已經(jīng)過了十年,他卻連哪個架子放哪個卷宗都還記得,那都是小時候阿爹硬要他看的,他自己都沒想到能記這么久。就像是心里最澄凈的角落,永遠不會落灰。
他完全沒有時間多去想這些,他只是機械地用袖子撲去大火,想要多拿一點卷宗,這樣執(zhí)燈樓的復興才能多一絲希望。他拿著拿著,眼眶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煙熏紅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
從漫天火光里傳出的一陣高歌打斷了蕭瑟的動作。
這里還有人?
就在蕭問笛回頭四處看的時候,歌聲也戛然而止。
一個聲音從他背后傳來:“你在干什么?”
那聲音好像透著千古寒冰的氣息,盡管樓內(nèi)溫度高得可以把人烤化,也融化不了這樣的冰。
蕭瑟轉過身,一個蓬頭垢面、身著素衣的男子站在他面前,手中持著火把。
“我沒有在執(zhí)燈樓一千弟子中見過你?!蹦凶诱f,“你是誰?”
蕭問笛手里的卷宗散了一地。
他沖上前去一把拽住蕭問今的手腕,拉著他就要跑,就像他當年拉著他那樣。
蕭問今卻手腕一轉擺脫了他的桎梏,察覺到他體內(nèi)的澎湃內(nèi)力后作出防備的姿勢,想了想又覺得沒有必要,就恢復了之前的動作。
火苗已經(jīng)躥上了他的衣擺,他冷聲道:“我不管你是江湖何許人也,你若不走,今日便和我一同焚身于此。”
蕭問笛設想過無數(shù)個可能,就是沒想到火是蕭問今親自放的??粗矍皩⑺斪瞿吧丝创氖掋玻呀?jīng)顧不得去撿散落的卷宗了,他心里只有一個疑問。
蕭問笛艱澀道:“蕭樓主何必如此?”
蕭悴實在沒想到來人竟然認得自己,轉念想道估計是哪個江湖俠士看不過去執(zhí)燈樓風華百年,好不容易浴火重生卻遭此變故才來搶存卷宗的吧。
他沉吟片刻,道:“執(zhí)燈樓,燈在人在,燈滅人亡?!?/p>
“燈”指執(zhí)燈樓盤根錯節(jié)的信息網(wǎng),那是拿來維持江湖平衡用的,如今卻落入亂臣賊子之手。雖然他知道負責聯(lián)系線人的弟子不會將線人供出來,但估計為了忠義也會選擇自盡,信息網(wǎng)也就此斷了。蕭問今無法再茍活于世,干脆帶著執(zhí)燈樓百年基業(yè)下陰曹地府向列祖列宗請罪。
“你完全不必如......”
蕭問今聞言忽然大笑:“哈哈哈,完全不必?如今賊子當?shù)溃实壑皇莻€傀儡而已,這些卷宗遲早要落入他人手......”
“我既已經(jīng)是罪人,便不能任由賊子做英雄?!?/p>
蕭悴面容憔悴,眼睛里盡管映著火光,卻是滿目蒼涼。
“閣下若不愿離開,那請自便罷?!?/p>
他朝著火焰叢生之處走去,任由那惡魔的利爪朝他揮去。
此時,一道黑色身影破窗而入:
“做不做英雄可不是你說了算!”
61s我今天算是比之前長了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