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麟臺中,金子軒與阿純感情越來越好。
每每同進(jìn)同出,有什么好東西都一起分享,連帶著阿純在金光善的面前也經(jīng)常露臉。
金光善這廝雖蓄了胡子,但皮膚卻十分光滑,看不出老態(tài),五官生得也極好,是個帥大叔,難怪能靠著那張臉禍害那么多姑娘。
金光善素來愛美人,一次喝醉偶然遇見阿純,還拉著他叫“美人”,氣得阿純揍了他一拳。
許是自知理虧,又實在憐惜那張絕色的臉蛋,雖阿純打了他一拳,四下又無人看見,他也沒責(zé)怪。
好在金光善是個直男,沒有對阿純生什么淫邪心思。
自家子弟優(yōu)秀他作為宗主自然是與有榮焉,也尤為偏愛阿純,提攜了他的父母做了副手。
只是阿純對著他依然沒有好臉色罷了。
這件事情金子軒不知情,故每次阿純露出怠慢的神色都要扯扯他的袖子提醒。
一晃三年,阿純在金麟臺被養(yǎng)得嬌貴,吃穿用度無一不好的,身高已經(jīng)達(dá)到一米七。
與金子軒站在一起,兩個俊美少年都額點朱砂,一身金星雪浪袍耀眼奪目,長身玉立,唇紅齒白,好似親兄弟一般。
旁人若問起那二人是誰,侍從便傲然道:“那是我蘭陵雙絕!”
阿純臉上還尚帶著幾分稚嫩,但還是有好些侍女們見了他就走不動路了,他院里伺候的人全部換成小廝。
只是除了夜獵他鮮少出門,老往深山老林里鉆,不為世人所知,那張世家公子榜亦無他名諱。
這三年里,阿純常與孟瑤通信,從最近一封信里知道孟詩已死,他要上金鱗臺認(rèn)親。
他說,自己知道金光善不會認(rèn)他,但母親遺愿,他定要試一試的。
阿純大驚,連夜御劍趕往云夢,不過一日光景就到了思詩軒,卻只見到一片焦土。
從前鶯歌燕語都不復(fù)存在。
阿純茫然失措,擔(dān)心孟瑤,問了問路人,才知道思詩軒幾日前就被燒了,樓里無一人生還。
路人平淡的聲音在阿純腦海里卻無比刺耳。
無一人生還,什么叫無一人生還!
一道猙獰的雷電怒吼著劈開阿純的心臟,那阿瑤呢,阿瑤呢!
他想問,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淚水不自覺地涌出,模糊了視線,路人見他這番瘋魔的樣子,連忙跑了。
阿純呆呆地行走在熱鬧的街市中,阿瑤,是陪伴他五年的好友啊。
他的眼睛靈動機(jī)敏,見他時都一副驚喜的模樣,一對可愛的酒窩如蜂蜜般甜美。
阿瑤小時營養(yǎng)短缺,看著相當(dāng)矮小,阿純常拉著他一起用餐,他們一起練劍,一起習(xí)文,還記得阿瑤總替他背黑鍋,阿瑤,阿瑤,我的阿瑤去哪里了呢?
渾渾噩噩不知所以然,他問了許多人,他們只說是妓女打翻了燭臺,才起的火,許多尸體都燒成了黑灰。
阿純?nèi)グ菁懒怂荚娷幈娙寺窆堑?,?jù)說是燒得焦黑分不出形貌,故不曾立碑,挖了個坑一起埋了。
阿純傷心欲絕,為眾人起了一塊無字墓,枯守三日,才御劍回金鱗臺去。
對了,今天是表哥的生日,也是阿瑤的生日,阿純心不在焉地想著。
剛到金鱗臺下便見一人被侍從一腳踢下,阿純連忙御劍接住他,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人正是阿瑤!
金子純阿瑤?!
他又驚又喜!手指都有幾分顫抖。
孟瑤已經(jīng)做好了滾落的準(zhǔn)備,不想又見到了阿純,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阿純扶著他站穩(wěn)
金子純你可有哪里不適?
說著便已經(jīng)著急地摸向了孟瑤的脈搏。
孟瑤我無事,多謝阿純了。
孟瑤臉色蒼白地?fù)u搖頭,欲拂去阿純的手,阿純卻不肯,緊緊抓住他的手腕,眼角發(fā)紅。
每次見到阿瑤,都在被人欺負(fù),這人,到底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多少委屈。
思及那侍從跋扈的嘴臉與阿瑤單薄的身體,不由得心疼萬分,連聲音都帶著幾分哭腔:
金子純我去云夢尋你,只見到一片廢墟,我以為你,以為你,你死了!
見到少年如此,孟瑤也無比心疼,手忙腳亂地替他拭淚。
孟瑤阿純別哭,我沒事兒,我就在這里,好好地站能在這里。
阿純覺得有幾分丟人,自己隨手擦了一把,轉(zhuǎn)過身去,那侍從自然是認(rèn)識這位少宗主身邊的紅人的,立刻跪下了。
金子純誰讓你踢人的!你知道金麟臺有多高嗎!怎么可以這樣,這樣對我的阿瑤!
他說著又不爭氣地哭了,像是在發(fā)泄這幾日以為阿瑤死去的痛苦。
金子純阿瑤那么好,他憑什么要忍受這些!
孟瑤的心被針扎了一樣的疼,連忙抱緊了阿純,不斷道歉,沒想到這個誤會讓阿純這樣傷心,他怎么舍得讓他傷心。
孟瑤對不起,阿純,對不起!
原來那封信送到阿純手中時便離孟詩去世晚了半月。
孟瑤安置好母親尸體,向蘭陵去了,他們兩人就這樣錯過。
阿純轉(zhuǎn)過身來,淚眼朦朧,眼睛是紅腫的。
沉綿的眼神像潮潤的湖水,那雙琉璃色的瞳孔里裝滿委屈,難以抑制的情緒的鋪天蓋地將孟瑤淹沒。
金子純我找不見你,他們說無一人,無一人生還,我怎么找,都找不到,阿瑤。
孟瑤是我不好,阿純別哭了
金子純不是你的錯,都是他們,他們欺負(fù)你!阿瑤別怕,我?guī)湍愦蛩麄儯?/p>
阿純抽抽噎噎地卷起了袖子,就要一腳踢去,完全不見平日里風(fēng)度翩翩,笑意盈盈的模樣。
孟瑤好笑地拖住了他,把他抱在懷中,原來,不知不覺間,阿純已經(jīng)長得比他高上幾分了。
孟瑤阿純,我初來蘭陵,可否帶路陪我逛逛?
孟瑤不想把事情鬧大,阿純是金氏旁系子弟,若是為了他這個見不得光的娼妓之子當(dāng)場打了金光善的臉面,以后可怎么在金麟臺立足。
孟瑤半哄半推,帶著阿純走下了金鱗臺。
侍從念叨著晦氣,正準(zhǔn)備起身,就撞見了眼神無比嚇人的金子軒。
他連忙又跪下,也不知道對方看了多久。
金子軒憤怒地踹了他一腳,看著阿純的背影,甩袖離去了。
方才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內(nèi)院的宴廳,一小廝機(jī)靈,見是與阿純有關(guān),先通知了他,金子軒臉色一變,先一步堵住了門口,不讓其他人靠近。
阿純,今日是我生辰,你不來賀壽,不參加宴會,卻幫著一個私生子登門羞辱我,還為了他這般失態(tài)!你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表哥!
進(jìn)門前金子軒頓了頓,收拾好表情,淡定地回復(fù):
金子軒無甚大事,一個侍從不小心撞了人,有幾分口角罷了。
關(guān)于阿純愛哭這件事,其實前章就有提示,阿純從小就是個小哭包,雖然他長得著急了一些,但還是個12歲的小孩兒,五年好友一朝生死,悲傷難以抑制哭應(yīng)該是正常的,不過希望大家也不要老記著他愛哭哦,他長大了也是一方男子漢,可以保護(hù)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