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雅頌行色匆忙地走在異國的小巷,像在找什么重要的東西。不知在穿過的第幾個巷口角落里,終于發(fā)現(xiàn)了它。她剛拾起那個苦苦找尋的墨綠色發(fā)夾,突然眼前一黑,口鼻被濕布似的東西裹住。再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廢棄建筑物的空地上,想轉(zhuǎn)頭卻怎么都轉(zhuǎn)不了。這時,一個溫柔的男聲在背后響起:“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彼杏X得到那雙纖細的手輕握住她的肩頭,給予了她莫大的安慰和勇氣。
夢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江雅頌平靜地睜開眼,心里卻砰砰直跳。有關(guān)過去的回憶如昨日般重現(xiàn),沒錯,這個夢是根據(jù)五年前真實發(fā)生的事衍生的,實際上類似的夢她已經(jīng)做過很多次了。五年前她偷偷買機票去英國參加哥哥的畢業(yè)典禮,她沒告訴張藝興,是想給他一個驚喜。結(jié)果因為幫一個小女孩丟失的發(fā)夾而莫名其妙被綁架,驚喜活脫脫變成歷險記。
被綁架的恐懼感依舊清晰,但更令她難以忘懷的卻是救她于水火的那個未曾謀面的男人。江雅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肩,印象中那雙手很纖細,像極了哥哥。每當她注視哥哥的手時,都會在心里默默懷疑:那個讓我不要回頭的人是他嗎?可是聲音不像,而且如果真是他的話,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啊。
“哥,有他的線索嗎?”
“沒有?!?/p>
每次張藝興去英國出差回來江雅頌都會問同樣的問題,而張藝興總是差不多的回答。時間越久,回答越敷衍,直到有一次他略顯疲憊地說:“過去這么長時間,要找到什么信息都不知道的人幾乎不可能。但是哥哥答應(yīng)你,有一絲消息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好嗎?”
江雅頌捂著肩膀坐在床上神游了一會兒,直到年輕女傭敲響她的房門提醒道:“小姐,禮服給您送來了?!彼畔肫鸾裉焓莻€大日子。
一襲海藍色露肩紗裙的她和哥哥同坐一輛車,一會兒還要作為他的女伴被介紹給達官顯貴。這不是她最美的裙子,鑒于前段時間名聲低迷,左挑右選還是覺得盡量穿的低調(diào)顯得乖一些。首飾也選了與裙子搭配的藍寶石系列。如果那條項鏈——張藝興送她的18歲禮物——沒丟,一定會是她的第一選擇。今天是個好天氣,車窗外不斷閃過的風景十分優(yōu)美,在落日余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溫柔,但江雅頌卻沒有欣賞的興致。一旁的張藝興看到她不斷絞著手指,大手覆在其上,覺察到?jīng)鲆狻?/p>
“不用緊張,有我和爸媽在,你只要放松做你自己就好了?!?/p>
哥哥善解人意,他手上的溫度甚至暖到她心里,卻絲毫沒影響到她不安的心理。
除了對于初次出席重要場合的緊張,其實更多是來自即將再次見到吳世勛。她暗戀吳世勛的事家人都不知道,這是哥哥沒能安慰到她的原因。知道這件事的只有金鐘仁,想到他也在,心里才算稍稍平緩些。
城郊的莊園既宏偉又考究, 和在歐洲參觀過的相差無幾,任憑再華麗也無非就那么回事。到達莊園院內(nèi)的草坪時已是傍晚,而數(shù)不清的燈飾照的到處燈火通明。江雅頌環(huán)顧四周,心想這樣一所建筑光日常維護就需要不菲的費用,而據(jù)她所知,這莊園的主人是悅威集團,也就是樸家。樸靳威最初建造這個莊園是作為其夫人林悅蘭的生日禮物,據(jù)說因為樸夫人隨口提起過想擁有一座莊園,樸靳威就斥巨資圓了她的夢想,而這件事也被人們傳為佳話。
后來樸夫人將其做了商業(yè)用途,莊園大廳和大部分房間用于租賃,獨留了一間作為自己偶爾度假娛樂使用。今天白茶市長就是借用這塊寶地用以為寶貝女兒舉辦生日宴會。
江雅頌在這段日子里做了不少功課,甚至還專門學習了禮儀和舞蹈,應(yīng)付那些長輩們還算夠用,可等到和那些千金打交道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和她們很難在一個頻道上。一圈下來,端著酒站在角落里暗自做了總結(jié)。千金們大致分為三個派別。有奢飾品派,江雅頌結(jié)合看過的美劇給她們?nèi)×撕喎Q——香奈兒們。在一個聚會上,你很難不發(fā)現(xiàn)香奈兒們的存在,她們往往是最閃亮的一組,渾身上下都是bling bling的,湊在一起像是舞廳頂棚上垂下的燈球。從她們身邊路過的兩秒鐘,就能聽到許多響當當?shù)拿~——牛排、紅酒、包包、鉆石和巴黎。
第二種是學霸派,代號:莎士比亞們。有錢代表比普通人有更多的收獲機會,學識當然包括在內(nèi)。這些女孩子不很注重身外之物,對知識卻有著極端的興趣。電影里主人公能夠熟練的說出某個作家的某本書里某頁的某句話,現(xiàn)實里是真實存在的。
第三種是社交派,這種往往是三兩成群,男女混搭,目的比較繁雜,不好細究。
雖然風格各異,但有一個共同點:不易融入,容易排外。
江雅頌看了看自己,屬實哪一類也算不上。身為珠寶商的女兒,可以說從小就是在奢侈品堆里長大的,卻從未特別研究過什么牛排該配什么紅酒,首飾穿戴也只是用來做搭配的附件。她有極高的審美天賦,卻從未將其用作炫耀或顯擺的工具。從小見慣了虛偽與奉承,討厭得很。父母說她這是青春期故意特立獨行的表現(xiàn),她不知道,但她見過哥哥受過的訓練和教育,看著張藝興順從乖巧的臉龐,她越發(fā)覺得自己想要另一種生活。
江雅頌瞥到了游走于花叢中的一抹綠——金鐘仁。紳士與名媛差不多,金鐘仁明顯屬于第三種——社交派。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金鐘仁在名流圈子里混的如此游刃有余,此時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看不出來,這小子身上竟還有值得我學習的地方。”江雅頌自言自語道。
“金少爺不愧是白茶市有名的花花公子,今日一見果然是風流倜儻,讓我想起‘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句話?!?/p>
不是吧。江雅頌心想,這種場合里不會真的有這種油膩男搭訕吧。
江雅頌轉(zhuǎn)頭微笑著向那男人舉起杯示意了一下。這一見人才知道,他不僅油嘴滑舌,打扮的也有夠油頭粉面。想必他剛注意到自己在看金鐘仁,說不定還以為她對他有意思,才想出這么個話題。壓制住心里好似飄起一層豬油的惡心,不動聲色的接過話茬:“有嗎?我有幸和這位金少爺相識了幾年,倒從未聽說過他有‘花花公子’這一雅號?!?/p>
男人似乎有些詫異,看她落單在角落,以為是個初出茅廬單純無知的“小白兔”,沒想到竟然和金鐘仁是舊相識,便好奇問道:“還未曾問小姐的芳名是?”
“我也未聞這位先生尊姓大名?”
男人笑了一下道:“唐突了。我在信遠公司擔任CEO職位,叫袁清風?!闭f著遞過去一張名片。
等等……這個名字為什么這么耳熟?江雅頌頭腦風暴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他不就是剛剛那幾個“香奈兒”討論過的那個袁公子嗎!據(jù)她短時間搜集到的情報,這個袁清風好像與兩位千金同時搞曖昧,妥妥一渣男,還好意思說人家是花花公子。我呸!也就在端詳名片的功夫,突然計上心頭。
江雅頌嫣然一笑道:“袁先生你好,我是菲舍公館的江雅頌。”
袁清風由差異變成了大吃一驚,他不可思議的上下打量著:“你就是頌興集團的千金?”
“千金實在不敢當,只是沾了家里的光,勉強得個尷尬的身份,不給家里丟臉就算萬幸了?!苯彭炞猿暗馈?/p>
袁清風眼里露出極大的興趣,江雅頌覺得這個興趣大概叫“商機”。
“不好意思,我先回個消息?!?/p>
江雅頌挪開了點距離,從包里拿出手機,給金鐘仁發(fā)了一條信息。金鐘仁那邊查看完后,四處張望后終于看到了江雅頌。她偷偷的指了指他身旁的一個女人。
江雅頌心情頗好的回到原來的位置,故意靠近袁清風說道:“我不常出入這種場合,許多名流還認不全。像袁先生這么優(yōu)秀的紳士,想必和許多千金都有交情吧?”
“其實我也并不熟悉這個圈子,我平時還是以工作為重的,很少談風花雪月之事。況且今天有幸認識江小姐,哪里還注意得到其他千金?”
江雅頌笑了,袁清風越發(fā)露出得意之色,他覺得是自己話講得漂亮,逗的江雅頌開心,哪想到她那是嘲笑的笑。
“斗膽請問江小姐,一會兒我可否請你跳第一支舞呢?”
“當然,但我有一個條件。在跳舞之前是否能請袁先生陪我一會兒,我一個人有點不適應(yīng)?!?/p>
袁清風臉上堆滿了笑容:“My pleasure。”
江雅頌帶著他看似漫無目的的走了一圈,趁袁清風不注意時慢慢接近他的其中一個情人,然后故意大聲稱呼袁清風的名字,終于引起了那位千金的注意。
“袁清風?”
江雅頌和袁清風一起回頭看去,江雅頌故意作出驚訝的表情,像袁清風問道:“這位是……”
袁清風一掃之前的春風得意,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堪。
“你又是哪位???”那女人不客氣的反問道。
江雅頌之前刻苦背過的名單起到了作用,她早就在腦海中搜索到了她的名字。而此時佯裝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陳小姐吧?你好,我是江雅頌。”
故意沒有提自己的身世,她的名字在圈子里一定很陌生,這樣這個女人就不會因為她的出身而有所忍讓。好在那位陳小姐真的沒有在意她的自我介紹,只是目露兇光來回盯著面前的兩人。江雅頌將伸出的手收回來,莞爾笑道:“陳小姐別誤會,剛才我和袁先生一直在談?wù)撽愋〗恪T壬磥矸浅P蕾p陳小姐,一直在向我夸贊您呢?!?/p>
陳小姐一聽此話,表情緩和下來,半撒嬌的問渣男道:“真的嗎?”
袁清風本來是一臉懵的看著江雅頌胡言亂語,被問的時候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回道:“當然,當然?!?/p>
江雅頌不斷將話頭引向兩人,陳小姐也越發(fā)嬌羞之時,金鐘仁帶著另一個女人走過來。這女人剛好是袁清風踩的另一條船。這當然不是湊巧,而是她剛剛給金鐘仁發(fā)的指示。江雅頌瞥到袁清風的好似世界末日般的神情,不禁暗笑道:死渣男,本姑娘今天就給你魚塘炸了。
“喲,這么巧,金少爺也在啊?!?/p>
“江小姐,好久沒見,我們?nèi)ツ沁吅缺瓥|西敘敘舊?”
“好啊,我正有此意。”
江雅頌和金鐘仁唱完雙簧后向同伴告辭,搭伴走了,盡量離得遠些,免得濺一身血。
“什么情況?你剛露面一天就給人使絆子?好可怕?!?/p>
“這不能怪我,他自己找來的?!?/p>
不遠處有兩個女人在爭執(zhí),她們之間隔著一個表情無奈的男人。
“我才知道你在這兒挺吃得開的?!?/p>
“這有什么可驚訝的?憑我?guī)洑獾哪槪缘瞄_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況且這些女人雖然表面難搞,實際上單純的很?!?/p>
“是嗎?”
金鐘仁拍了拍江雅頌的肩,拿著酒杯的手朝前指了下說道:“我了解你,以你的能力要是真想融進去,是分分鐘的事。關(guān)鍵看你愿不愿意在這上花費時間了?!?/p>
“比如?”
“比如party,舞會,下午茶?!?/p>
江雅頌看著眼前的香奈兒、莎士比亞們沉默了會兒,輕笑道:“我看還是算了?!?/p>
“你不想進頌興了?”
“又不沖突。我今天只要不給爹媽丟臉就算過關(guān)了,有我哥在,這事兒本來就十拿九穩(wěn)?!?/p>
那兩個女人之中哭著跑了一個,陳小姐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揚起下巴目送她的背影,隨后挽起袁清風的手臂。好笑的是,袁清風還在四處張望著,尋找江雅頌的身影。
這和江雅頌預想的結(jié)果不同。她覺得結(jié)局應(yīng)該是兩個女人一人給男人一巴掌然后走掉。
還在思緒中,金鐘仁碰了碰她的胳膊,提示她往左看。
只見她老媽正給她打手勢讓她過去,江雅頌看到她身旁的兩個人驚的下巴要掉下來。
“什么鬼?”她小聲對金鐘仁說,“我媽怎么和樸家人站在一起?還要叫我過去??”
金鐘仁盯著不茍言笑的樸燦烈,一副吃瓜群眾的模樣道:“我掐指一算,今日必有大事發(fā)生!”
雖搞不清狀況,江雅頌還是一路帶著得體的微笑走了過去,到江云伊身邊站定。
“這是我家小女兒江雅頌,”江云伊將自己介紹給樸夫人林悅蘭,然后又轉(zhuǎn)向她說道:“這是你樸叔叔的妻子,你該叫林阿姨?!?/p>
樸叔叔???這……是就我們兩家關(guān)系可以使用的親昵稱呼嗎?
心里嘀咕,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隨著母親的介紹頷首叫了聲“林阿姨?!?/p>
樸夫人滿臉慈祥的拉過她的手道:“這孩子都長這么大啦,哎喲,都說女大十八變,雅頌是從小一直到現(xiàn)在都這么漂亮?!?/p>
江雅頌面頰微紅,笑著回道:“謝謝林阿姨夸獎,阿姨您還是那么年輕有氣質(zhì)?!?/p>
“雅頌還記得我?”
“小時候印象不太清楚了,但我偶爾會在電視上看到您,時常想如果女人都像您一樣一直保持年輕美麗,就不用擔心歲月流逝了。”
樸夫人聽罷,心里歡喜的不得了。
“雅頌真會說話,我太喜歡了。要不給我當女兒吧?!?/p>
江雅頌沒想到她會來這么一句,頓時不知道怎么接。在一旁的母親反應(yīng)倒快,一把把默不作聲的樸燦烈拉到跟前打趣道:“行啊,拿你兒子做交換?!?/p>
氣氛微妙起來,兩位家長只管開她們的玩笑,全然不顧小輩們的尷尬。江雅頌此時才將注意力轉(zhuǎn)到這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他身著一身黑色無尾西裝禮服,里面沒有配經(jīng)典的白襯衫加領(lǐng)結(jié),而是一件咖啡色襯衫,領(lǐng)口自然敞開,露出極具性感的喉結(jié)。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品味的確很不錯,既不落俗流,又讓人眼前一亮??粗哪樅孟裨诳?k幀享動漫,完美的讓人動不起其他念頭,就像我們不會真的去想:假如天神下凡我們要許什么愿望一樣。她非常相信如果他們兩家沒有恩怨,如果張藝興不那么討厭樸家的話,樸燦烈一定在她的“狩獵”范圍內(nèi)。江雅頌強迫自己轉(zhuǎn)移視線,因為再看下去就有犯花癡的嫌疑了。
林悅蘭適時的將樸燦烈拉過來正式做介紹:“雅頌,這是我兒子樸燦烈,比你大兩歲,叫哥哥就行了,以后可以經(jīng)常找他玩兒?!?/p>
No thanks,我已經(jīng)有哥了。江雅頌偷偷打腹語,嘴上卻靦腆道:“好?!?/p>
“一會兒陪你雅頌妹妹跳第一支舞吧,今天當好她的紳士就是你的任務(wù)了。”
“好。”這是江雅頌第一次聽他開口,也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嗓音和他的喉結(jié)一樣性感。樸燦烈嘴角始終掛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視線卻從未落在她身上。
他的“好”恐怕和她的“好”一樣,只是用來搪塞的工具吧。
從母親們把他們打發(fā)走之后,樸燦烈就一直跟在江雅頌后面,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陪著她端酒,吃甜品,聽市長的演講以及介紹今晚的18歲主人公,卻一個字也沒跟她說過。
江雅頌剛開始任由他跟著,也是好奇想看看他到底能跟多久。直到忙于交際的張藝興開始注意到他們并且眼神不停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的時候,江雅頌終于忍不住了。
“樸先生,你不必為了完成任務(wù)而把自己困在我這里,這樣對我倆都是一種煎熬?!?/p>
“感謝你的體諒,可是一會兒兩位夫人要是看不到我和你的第一支舞,我恐怕會有麻煩的?!?/p>
“我今天不想跳舞,你這么說就可以了?!?/p>
“那么就不打擾江小姐了。”樸燦烈好像就等她這句話,淺鞠一躬便立刻轉(zhuǎn)身走掉了。
雖然是她提議的,可看到他那么利落的轉(zhuǎn)身心里還是有點不舒服,好像比賽輸?shù)舻囊环健?/p>
但又很快開心起來,因為張藝興正走過來。
“哥!”江雅頌把張藝興拉到一邊,做賊似的掃視了一圈后悄悄問道:“咱爸媽怎么回事???怎么跟什么事兒沒有似的和樸家人走那么近,剛才還拉我過去寒暄來著,我看那樣子好像熱乎的很呢。發(fā)生什么了?”
張藝興先抿起嘴巴沉默了會兒,看得出他也有點困惑。
“我也不清楚。今天爸媽的表現(xiàn)我也很意外,不過我想他們一定有他們的原因吧。”張藝興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所以剛才你和樸燦烈在一起也是他們安排的?”
江雅頌生怕張藝興誤會,回答的聲音升高了一度:“當然啊!不然我和他又不熟,走一起干嘛?況且我跟你可是一隊的,才不會背叛你呢!”
張藝興似乎心情很好,酒窩又出現(xiàn)了。江雅頌最喜歡看哥哥的酒窩,因為那是他開心的證明。
“那你可要繼續(xù)保持哦,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背叛我的話,看我怎么收拾你?!?/p>
江雅頌開心的笑了,張藝興很少跟她開玩笑,一般都是她開玩笑的次數(shù)比較多。難得氣氛這么好,江雅頌臭屁的湊近問道:“那你看我表現(xiàn)這么好,哥哥是不是該獎勵我呀?”
“嗯,說吧,想要什么?!?/p>
“我想要你跟我跳第一支舞?!?/p>
張藝興佯裝考慮:“嗯……這個嘛……”
“喂!你還考慮?那我去跟別的男人跳了!”江雅頌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剛邁腿就被拽了回來。
“我就是來邀請你跳舞的,小笨蛋?!睆埶嚺d寵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接一句道:“別的男人我不放心,萬一你被占了便宜怎么辦?”
江雅頌剛要批判他是“寵妹狂魔”,一個柔弱的聲音插了進來:“您好?!?/p>
雙雙向聲音處看去,是今天的主角市長千金。此刻正局促不安的攥著白色裙擺的一角,顯然不確定是否該插入他們原本愉快的對話。但她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了,因為她有個急迫的請求。
知道張藝興早就同父母跟市長打過照面了,于是江雅頌主動做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他的妹妹江雅頌。生日快樂呀楊小姐?!?/p>
“謝謝?!彼t腆的道謝,眼睛不時瞟著張藝興,臉頰紅暈浮現(xiàn)。
江雅頌見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說道:“我去那邊找個朋友,你們聊?!迸R走時跟張藝興耳語道:“得,今天的舞先欠著吧。”
她漫無目的的踱著步邊想:不會落單吧?雖然跳不跳舞無所謂,關(guān)鍵這么些人看著,作為白茶市第一財閥千金在旁邊晾著多少有點丟人啊,又不甘心將就。無意中瞥到樸燦烈,正拒絕今晚不知道第幾個主動找他的姑娘??吹竭@一幕,江雅頌心里平衡了起來,看來他就是單純不想跳舞。
到哪兒找一個既不尷尬又有面子的舞伴呢?思路突然清晰,她開始有目標的巡視起來。
金鐘仁很好找,滿屋子就他一個人穿酒紅色西裝。江雅頌一把將他從人堆里揪了出來。
“松手松手松手……你干嘛?。俊苯痃娙曙@然對她這一舉動有很大不滿。
“一會兒跟我跳舞吧。”
“我拒絕。”
“什么?”
“我有伴兒了。喏?!彼斓姆较蚩慈?,那美女也向這邊拋著媚眼。
江雅頌長吁一聲:“我完了。”
“你別跟我說你這么大個美女沒人找你跳舞?!苯痃娙室荒槻豢芍眯诺恼f。
“唉……”
“唉……哎哎哎哎!”原本跟著一起嘆氣的金鐘仁語氣突然亢奮起來。
“你大叫什么還嫌我不夠丟人?”
金鐘仁鄭重的拍了拍她肩膀承諾道:“不用擔心了。你的舞伴我負責?!?/p>
“你肯和我跳舞了?”
“不是我,是他?!?/p>
順著手指找到了他口中的人,江雅頌心跳驟然亂了節(jié)拍。她像命中了蛇女開的大招一樣,一動不動的石化在原地。等意識到金鐘仁朝那個男人走去時,死死的拉住他的衣角。
“別去!”
“為什么?”金鐘仁不解的問,“沒事,我?guī)湍闳?,不要不好意思?!?/p>
“求你了,別去?!苯彭瀻缀鯉е蟮恼Z氣。
“江雅頌你到底在怕什么???以你的身份,他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上趕著巴結(jié)你還來不及呢,你跟他跳舞那是他的榮幸?!?/p>
江雅頌手上力度未減,金鐘仁見她這副罕見的窩囊樣,更堅定了去的決心。他使勁將被扯住的衣角從她手里拽出來,然后大步流星的朝吳世勛走去。
看著金鐘仁的背影,江雅頌感覺聽覺和視覺都漸漸模糊起來。眼前全是高中時吳世勛的剪影,耳邊回響著金鐘仁剛才問她的話:你到底在怕什么???江雅頌不安的絞著手指。對啊,我怕什么???我家世顯赫,堂堂白茶市第一財閥千金,雖然不是貌若天仙,但也是稍微打扮就可賺到極高的回頭率,我什么也不差,更不是配不上你,我在怕什么???
腦海閃過楊小姐看見張藝興的模樣,她突然理解了她的扭捏和局促不安。這種沒來由的不自信,大概就是來源于心動和喜歡吧。吳世勛比以前高也更帥氣了,可能是作為藝人的緣故,他把頭發(fā)染成了橘色。如此大膽的顏色也只有他才能駕馭,而且更襯他白皙的皮膚,竟像一個童話里的異國王子,親切又迷人。
金鐘仁拍了拍他的肩,正要和他攀談。
我絕不能這樣見他,我絕不能在他知道我落單的情況下見他,我絕不能再一次在他面前狼狽。江雅頌給自己許下三個“絕不能”之后,在吳世勛根據(jù)金鐘仁的話朝這邊看過來之時,及時跑掉了。
直到大廳后院的花園里,江雅頌氣喘吁吁的停下,聽見廳內(nèi)優(yōu)雅的音樂聲緩緩響起。第一支曲子是專門為宴會主角和她的舞伴演奏的。此刻剛滿18歲的小千金應(yīng)該正和張藝興跳著成年禮的第一支舞吧,被心動的人挽著腰踩著同樣的節(jié)拍在眾人的注視下共舞,心里應(yīng)該蔓延著無限的甜蜜和幸福吧。不自覺地把自己和吳世勛帶入到那個場景中,幻想他摟著她的腰,深情的對望,然后帶著她踏著華爾茲的步子搖擺轉(zhuǎn)圈……
提著裙擺向拱形窗戶靠過去,從玻璃外向內(nèi)張望,果然看到了大廳中央的兩人。張藝興的確是個完美的舞伴,他的舞姿在紳士們中也是出類拔萃的。楊家女兒眼光真好,挑了最好的一個。
“原本是和我跳的?!苯彭灳锲鹱彀停诳諢o一人的場合獨自發(fā)著小姐脾氣,有趣的是,在外人面前她從不這樣。看著里面翩翩起舞的兩人,心里有些吃醋。一動不動的盯了會兒,眼前的人影慢慢變得虛化,變成了兩個動態(tài)的小點。她發(fā)起了呆。
一支舞不過短短兩分鐘,在這兩分鐘里,江雅頌思考了很多。最后,她挺起胸膛,踏著即將結(jié)束的曲子重新返回大廳。
孤獨并不可恥,它只是我的一種選擇。如果我不逃避,就不會狼狽。
她邁著穩(wěn)重的步子走到最佳的觀看位置,大方的站在那里,面帶著從容的微笑。這微不足道的動作,卻惹來眾多人的目光。之前還低調(diào)的無人問津的她,莫名其妙成了焦點,人們甚至偷偷討論起她,多數(shù)是好奇和贊賞。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她的身份,此刻她成了全場最得體最優(yōu)雅的千金。
曲子結(jié)束了,江雅頌跟著人群一起為郎才女貌的一對鼓掌。張藝興早就看到了她,把楊小姐牽下去之后就往她這兒走來。而幾乎在他返身的同時,不遠處另一個男人也朝她這兒走過來。
吳世勛???他……是在看我嗎?他是要邀請我嗎?江雅頌瞪大眼睛看著他,他似乎真的在看自己,邁著修長的腿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走路時帶來的風。
走快點,再快一點。江雅頌心里默念著。她握緊雙手,決定這次不要再逃了。
樂隊的樂器不時發(fā)出一串音階,這表示下一支曲子很快就要開始,因為賓客們早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和心儀的舞伴跳舞了。而就在吳世勛離她只有三米遠的時候,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到了舞池中央。
沒有邀請,沒有詢問,沒有答復,在被不是期待的對象強硬拉到燈光下后,她的第一支舞就這樣開始了。
等待音樂的短短幾秒里,江雅頌咬著牙向眼前這個高個子男人投去憤恨的目光,心里給自己列出兩個選項:1. 把他丟在這兒然后跑下去找吳世勛。 2. 和他跳舞并狠狠踩他的腳。
她當然不會真的做選擇,只好當樸燦烈向她彎腰時搭上他的手然后狠狠捏了一把以此泄憤。然而樸燦烈的手掌太寬厚了,她根本握不過來,倒像是因激動迫不及待把手塞到人家手里似的。樸燦烈自然的包裹住她的手,帶她跳起了華爾茲。
這首曲子比剛才那支華麗許多,江雅頌有點印象,名叫《擦肩而過》。多諷刺,就好像她和吳世勛。越想越生氣,她抬頭繼續(xù)幽怨的看他,樸燦烈依舊沒有和她對視,而是像專業(yè)舞蹈演員似的從她的頭頂平視過去。
“樸先生,我們不是商量好不跳舞的嗎?”江雅頌咬著牙盡量用最平和的語氣說道。
“是你先破壞的約定?!?/p>
“我……”江雅頌剛想反駁,卻咽了回去,好像沒錯,如果她和吳世勛跳舞的話,他確實沒法向樸夫人交差。
“而且,那位男士想要邀請的好像不是你?!?/p>
樸燦烈?guī)еD(zhuǎn)了一個圈,交換了位置。她看到吳世勛正和一個女人有說有笑的聊天。意識到這是個誤會,江雅頌心里失落到谷底,但很快振作起來。她可不想被看笑話。
“那你更多余跟我跳舞了,而且還是強行!你真該為你受過的紳士修養(yǎng)感到羞恥?!?/p>
樸燦烈沒有開口,似乎不想繼續(xù)交談下去。
他們是眾多搭檔中最矚目的一對,不僅因為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登對,還因為他們的背景。都知道張家和樸家因為多年前的那件事分道揚鑣后,就老死不相往來。本來一同出席就足夠令人大吃一驚,這回兩家子女又在一起跳舞,明顯是重修舊好的象征,沒準兒不久就能吃到兩人的喜糖也說不定。
江雅頌特別想奚落樸燦烈,也一直試圖尋找他的弱點??墒钱斔ь^看他時,光暈恰好落在他頭上,連頭發(fā)絲都顯得溫柔。不?;匦哪_步讓光暈忽明忽暗地照在他的臉頰,立體的像藝術(shù)館里陳列的雕塑。他輕挽住她的腰,轉(zhuǎn)圈時將她拉近自己,能聞到他身上的松木香。直到最后,她也沒能找出可以讓她奚落的地方,倒有很多褒義詞一股腦的涌到腦子里。
世界上最無奈的莫過于我想恨他,他卻完美的無可挑剔。
同樣是兩分鐘的舞,不知道為什么比剛才那支要漫長得多。不知道張藝興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剛說過永遠不會背叛呢。不過他應(yīng)該能理解吧?畢竟這是家長亂撮合的。某個瞬間在人群中匆匆瞥到了張藝興的臉,果然黑的不成樣子。
江雅頌最喜歡看張藝興開心,最怕的也是他的黑臉。一般不容易生氣,一旦生起氣來是非常難哄的。江雅頌在花園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shè)在看到張藝興這個表情后瞬間崩塌了,甚至腳下發(fā)軟。樸燦烈似乎覺察到她的變化,于是原本虛摟著腰的手此時稍微用了點力,不時給她提起來。
“你怎么了?”樸燦烈皺著眉,顯然不希望在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出什么差錯。
江雅頌沒有回答,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心里卻大聲咆哮著——我討厭跳舞!討厭當千金!討厭樸燦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