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沈甄二人作別后,安陵容獨自走在回宮的路上,四周靜悄悄的,仿佛天地間只剩她一人獨行。
方才發(fā)生的事,雖說早有準(zhǔn)備,卻仍然心有余悸。后宮爭斗如此激烈,微賤之人命如草芥,她真的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安穩(wěn)的走到最后么?
還有夏冬春,這次出言反擊的人換作沈眉莊,照舊被華妃施了“一丈紅”,雖說有此結(jié)局一大部分是夏冬春自找的,可到底結(jié)局未變。
這是不是說明,不論她怎么努力,也改變不了最終的結(jié)局?
想到前世,她覺得刺骨的寒,她好冷......
忽見前方不遠處,一道人影快步向她走來,手里還捧著一件妃色斗篷。
來人正是沉舟,想來是見天色不早,她還未回宮,出來找的吧。
沉舟見到安陵容面色一喜,忙抖開捧著的斗篷,急道:“小主去哪了?奴婢在宮里一直等不到您回來可急壞了,眼下時氣不好,小主昨日已經(jīng)著了風(fēng)寒,奴婢瞧您的臉色都有些發(fā)白了,先把斗篷披上吧?!?/p>
抬手就將斗篷披在了安陵容身上,而后轉(zhuǎn)到身前為她系緊帶子。
身上一暖,正在晃神的安陵容看著面前為她忙碌的小姑娘,飄在半空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實處。
是啊,她還有沉舟不是么。前世她身邊可是無一知心人,現(xiàn)在沉舟就在她面前為她擔(dān)憂,為她著急,可不就是改變的最好證明?
沉舟說了一會見她半天沒聲,方覺不妥,“小主,奴婢不是有意的冒犯的,奴婢只是太擔(dān)心小主了?!闭f著便要跪下請罪。
安陵容忙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跪下,“你為我好,哪里又錯了?我還要謝你給我?guī)Ф放衲?,眼下正覺得冷呢?!?/p>
沉舟看小主笑容真誠,語氣溫柔,沒有怪罪之意這才放了心。眼睛一撇,發(fā)現(xiàn)小主白皙的手腕上有點點血跡和微小的傷口,像是被掐出來的,“小主,你手怎么了?是誰欺負你了?”說完拉住小主的手臂細細查看,發(fā)現(xiàn)兩只手臂竟然都有,越發(fā)擔(dān)憂。
安陵容笑著搖搖頭,絲毫未提手臂傷口之事,只安撫道:“好了,我這不是也回來了,你就別擔(dān)心了?!?/p>
沉舟臉色閃過一抹憂色,心知小主不愿說的事情誰也沒辦法,“那奴婢先扶小主回宮吧,時辰也不早了,午膳時間都過了,待會回去奴婢叫人把飯菜熱熱,您好歹吃幾口?!?/p>
安陵容聽著沉舟的絮叨,心中暖暖的。
步入延禧宮,四周靜悄悄的,只剩風(fēng)偶爾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富察貴人宮門緊閉,也不知在屋里還是外出未歸。夏常在的屋子倒是敞開著,只是里外無人把守,也不知都跑去哪了。
寶鵑從屋里迎出來,看到安陵容時笑容滿面,“小主可回來了,快進屋吧。奴婢已叫人把午膳弄好了?!北苤饲那牡闪顺林垡谎?,才與沉舟一左一右將人扶進屋里。
桌子上擺著四菜一湯,冒著熱氣,樣子精美,看著十分可口,只不過安陵容卻沒什么胃口。
昨夜未睡好,今日受了驚嚇又被風(fēng)吹著,她此時只有些頭疼,并無胃口,便搖頭道:“都撤下去吧,我想先睡會。你們都別在這守著了,也去休息吧,屋里有沉舟伺候就行?!贝藭r此刻,只有沉舟陪在身邊,她才能安心。
沉舟點頭應(yīng)是,扶著她進去,拉上了簾子。
寶鵑有些憤憤,可是主子發(fā)話卻也無法,只能與寶鵲一起撤了桌子上的菜,關(guān)上門退了出去。
卸掉釵環(huán)凈了臉,安陵容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發(fā)冷的身體才覺得好些。脂粉留在臉上半天挺難受的,現(xiàn)下洗掉,只覺得渾身舒坦。
沉舟小聲道:“小主,奴婢給您涂點藥吧,這樣傷口也好的快些?!?/p>
安陵容閉眼嘆道:“無妨,小傷罷了?!敝灰粫舭叹秃茫@點小傷她不在意,這傷口帶來的疼痛也好日日提醒她,不要再像今日景仁宮那里將對皇后的恨露出端倪。
不想再多說,她翻了個身,“我累了?!?/p>
沉舟便坐在一旁不再出聲。
安陵容這一覺直睡到日暮西沉才醒,起身揉了揉脖子,覺得精神好多了,只嗓子干的難受,喝了沉舟端來的溫水方覺得好些。
屋內(nèi)昏暗無比,想著也不用出門,索性不換衣服不梳頭,只著寢衣,外邊罩了件披肩便起身了。
腹中還是沒有饑餓感,但知道不吃不行,就讓沉舟去弄一碗粥,配兩個醬菜便可,沉舟應(yīng)諾去了。
寶鵑進來換茶水,又點了蠟燭,屋內(nèi)方才亮堂,她這才看清,寶鵑臉上帶著些喜色,問道:“怎么了?什么事情這么高興?”
寶鵑笑答:“小主,您今日回來得晚不知道,今日午后皇后宮里的人來傳旨,說從明晚起,新小主便可預(yù)備著侍寢了。奴婢想著小主定然著緊這件事,等您睡醒了便趕緊過來告訴小主這件喜事。”
喜事么?安陵容搖了搖頭,第一個侍寢的人,恐怕是會惹得滿宮里嫉恨吧。不過她有些記不清了,第一個是沈眉莊呢?還是富察貴人?
一轉(zhuǎn)頭看著寶鵑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問道:“可是還發(fā)生了別的事情?”
寶鵑見她問了,有些幸災(zāi)樂禍,“回小主,您睡醒之前沒多久,夏常在便被抬回來了,現(xiàn)下正在屋里呢。奴婢去瞧了,除了跟著入宮的兩個陪嫁丫鬟,其余人都沒在跟前,屋里冷冰冰的,連茶水都沒燒。夏常在趴在床上,渾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不過看樣子是殘廢了。前幾日還高高在上的,現(xiàn)下卻成了這樣,聽說連請了幾次,太醫(yī)都推脫不敢來瞧?!?/p>
安陵容嘆了口氣,夏氏愚蠢狂妄,如此也是咎由自取,且她這個樣子恐怕在這宮里也住不了多久,也不知會否發(fā)還歸家。若是還被挪去冷宮,怕也是等死的份了。只是這寶鵑見到夏氏那樣,卻如此表現(xiàn),實在叫人齒冷。不過也罷,寶鵑本就是這樣的性子,她又不是第一日知道,反正,再過一段時日,就能將人捏在手里,到時再好好調(diào)教吧。
沉舟端著粥進來了,可安陵容本來就沒胃口,又聽了夏常在的樣子,更加難受,喝了幾口便罷了。
沉舟面色憂慮,嘆了口氣也未多勸,將碗和一筷未動的菜遞給身后的寶鵲拿出去。
自己留下來,拿出待會要守夜的褥子鋪在地上,寶鵑在一旁看著略顯不甘,等了一會安陵容也沒發(fā)話留她,便泄氣行禮退下,拉下簾子關(guān)上了房門。
隨著寶鵑的離去,整個屋子霎時間靜的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