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墨玉瞳孔中殊色流轉(zhuǎn),全無戒備地同他說起了故園舊事。
“小玖的阿爹是除我父親之外叔伯里展露天資最高的一位,尤其月翾出生后,月氏更是不惜代價(jià)地助他修煉。”
“如果只是到這里,不過是你情我愿的博賭交換罷了,無所謂恩義?!彼龢O輕極淺地,“更無所謂愧疚?!?/p>
“今日月氏技不如人被明家占了成果,也不過是弱肉強(qiáng)食、天道循環(huán)?!?/p>
她說的那樣純真而殘忍、冷漠而驕矜,他卻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月翾……”
容色驚人的少女輕抬起那雙瑰麗璀璨的眸子,暖色與冷調(diào)雜糅成一片。
“至少他將小玖視作一個人,而不僅僅是一個助益修煉的工具?!?/p>
“每歲小玖生辰,他都會親自選一份生辰禮給她。見到自己族中的姐妹有什么,從來不會忘記小玖。”
“他從客卿口中得知小玖將覓蘭和牛乳全部留給我后,送給小玖的東西至此便都是雙份?!?/p>
“或許是他將這個素未謀面、為他而生的孩子當(dāng)做妹妹一樣關(guān)懷,或許他只是于心不忍想補(bǔ)償一二。但所有的關(guān)心和愛護(hù)都不是虛假的?!?/p>
萬般心緒涌上心頭,紫宵低下頭,重又為她盛了一碗,聲音低而清晰。
“顧曦,你不欠任何人的。也不要為任何人搭上自己。”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微啞,“陛下已經(jīng)為顧玖出過一次面,不會再插手此事。”
“月翾死后,月翛性情大變,他不會輕易揭過此事讓明家保住顏面?!?/p>
吸細(xì)微頓,紫宵將那木碗輕輕推到她的面前:“蕓娘,萬事多想想自己?!?/p>
“這些事,該是你的父兄叔伯的責(zé)任。不忍,只會讓你的處境更加艱難?!?/p>
見他滿臉認(rèn)真的嚴(yán)肅模樣,顧曦楞了一下,倏爾展顏一笑:“謝謝你……阿宵?!?/p>
那雙如春水般清融溫煦的眼眸啊,多情又溫柔,當(dāng)她望向你時,眼底的繾綣之色幾乎能溢出來。仿佛這世間人潮萬千,她只將你一人納入眼底。
誰又能拒絕這樣一雙眼眸呢?
紫宵不知不覺伸出手去,食指觸在她領(lǐng)口邊的淤紅上,那是熾烈的吻糾纏于肌膚不忍分離的留痕,是呼吸貼服在白雪之上的存印,可能是被珍愛寬和地對待而不明顯,淡淡的緋色只在領(lǐng)口處露出一點(diǎn)。若不是他牽著她奔跑過巷陌小道使她的衣裳微亂,可能也無從發(fā)覺。
那是他的主君刻下的印痕,是芙蓉嬌臥時雨露的輕擁,是霜雪紅梅上熏風(fēng)的輕擦,是……
他滿心罪孽不倫的倒影。
那輕盈的鴉羽在她眼下投下影子,割碎光影交錯的純白與幽寂。
而當(dāng)她抬眸與他迷醉的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陰霾盡散,唯余一彎清華冷清的月色在映照。
淺茶色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夢驚醒。
紫宵慌忙地收回手,不敢再將目光落在顧曦身上哪怕一瞬,生怕自己眼底一瞬逾矩僭越了太多的情感會驚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