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灼君去趕集。今天的人似乎很多,需快些買了東西回去。她左挑右揀,挎著籃子經(jīng)過報刊前,見四周人群水泄不通,禁不住好奇,也擠了進(jìn)去。
字太多,懶得一一去看,與身邊一小伙子相問:“大家都在嘆氣,這是怎的了?”
小伙子道:“哎,還不是那什么巴黎和會上外交失敗的事兒,群情激憤??赡潜毖笳钩鲕婃?zhèn)壓手無寸鐵的學(xué)生,也不知是怎想 1地法子!”灼君默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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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念“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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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內(nèi),照笙在看報。灼君放好食物,閑得趴在沙發(fā)的背靠上:“姑娘我有預(yù)感,這幾年會有不少大事件發(fā)生?!?/p>
“這幾年確實不怎么太平?!闭阵蠜]怎么理會,放下雜志問:“門開了沒?”“我關(guān)得緊咧,咋了?”“那快去開罷?!弊凭m心中不解,但還是開了。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客來了。女孩那繡有枝梅的粉色花盆鞋踏入館內(nèi),似乎很是小心警慎,她的全身面貌也隨之浮現(xiàn)而出。
綰了簡單發(fā)髻,梅花簪各插兩邊;圓臉上的五官精美,皮膚水嫩嫩的。邊角鑲有金邊的淺粉大襟上,印滿了稀稀疏疏的小白花;領(lǐng)邊袖邊都有白絨;穿著華麗,主要還保暖。
照笙撇了眼來客,低聲呢喃:“來的不該是個男子么?”遂壓下心中的困惑,問了句:“姑娘可是來喝茶?”
對方溫婉有禮地應(yīng)下,眼神里閃過一抹焦急:“嗯 謝謝,有龍井茶嗎?”
照笙點頭,喚了聲:“灼君?!币恢愫?,茶具仍未端上。尷尬了,這事幾乎從未發(fā)生過。她只能向?qū)Ψ降狼附忉專骸翱赡苁撬龥]找到,請稍等一會,抱歉。”
對方不太在意,余光移到雜志上:“沒事,先說正事罷。我叫文錦,上海有名商人文獻(xiàn)之的次女。今日的雜志您也看了,我不多細(xì)講。北洋政府抓的學(xué)生中還有我未婚夫衛(wèi)琛,所以……”剩下的話她沒再說下去。都講到這個點上了,傻子都明白是何意。
照笙微微挑眉:“您認(rèn)得字?”文錦半垂著眸子:“嗯,我未婚夫教的,我們從小是青梅竹馬?!?/p>
談話間,灼君終于找著了茶葉,忙快步走來,小心呈上。照笙接過,向她點頭示意,她退到一旁。
“久等了?!彼齼A身,右手執(zhí)壺左手食指扣緊蓋鈕,倒了七分滿。泡茶期間,相勸道:“不用我救,他很快便會被放出,回去靜等他的消息吧?!?/p>
聞言,文錦也喝不下茶了,滿眼都是藏不住的激動與驚喜:“您怎么知道的?!人什么時候會放出來?”
她風(fēng)輕云淡地描述:“這我就不知道啰。但如果他以后還會參加的話……”
文錦一聽,眉頭一皺:“啊?那……他會怎么樣?”
“會怎么樣?”她頓了頓,莞爾一笑:“我可不敢亂咒人?!闭阵峡蓻]有在亂說。
文錦心里有些不安。她雖認(rèn)得字,政治軍事什么的可不懂。
北洋政府雖敢出軍鎮(zhèn)壓學(xué)生,但真鬧出人命的話……誰知道民眾大規(guī)模暴動的后果會怎樣?掀翻政府、獨立省市都有可能。這一點她都清楚,北洋政府的那些官兒難道會不清楚嗎?但他們確實有可能毫不顧忌。
她知道如今天下可不太平,出人命也不是罕見事兒。遂她提前下定決心,若她的未婚夫衛(wèi)琛能挺過來,他們就結(jié)婚,然后遠(yuǎn)離世俗紛爭,好好過日子;若不能,她就將他的遺體埋在故鄉(xiāng)的土地下,讓英魂安息在故土,讓他的血肉與華夏融為一體,永世長存。
“如若他叛國了呢?”照笙也為自己倒了七分茶,順便問上一句。
“取消婚約,互不來往。如果已被證實、他卻供認(rèn)不諱的話,我親自告他,決不留情。”
照笙小泯一口茶:“我還以為,你會來讓我?guī)兔ρ诓??!?/p>
文錦溫和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我文家世代不會與叛國賊同流合污,即便他是我未來的丈夫。照笙姑娘,就算是出于戲言,也要謹(jǐn)慎!”
“……我明白了,是我戲過了。”她望著自己手里的茶水,誠摯道歉??赡苓€是涉世未深,一時竟覺得自己連個小姑娘都不如。人家說的,也不無道理。
再抬眸向?qū)Ψ讲璞ィ骸澳愕牟铔隽?,我重新泡上一杯吧?!?/p>
文錦搖頭婉拒:“不了,改天吧!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啦,先走了哈,這是茶水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