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的遲疑,是矜持還是別的什么?安陵容只覺那溫泉的蒸氣熱熱的向涌上身來,額上便沁出細(xì)密的汗珠。濕發(fā)上的水淋漓滴在衣上,微熱的迅速淌過身體,素羅的浴衣立刻緊緊附在身上,身形畢現(xiàn)。陵容穩(wěn)下思緒,羞澀的笑著輕聲說:“阿凌容蓁蓁換了衣飾再來見駕吧?!?/p>
他不由分說扯過我手,宮人皆低著頭。陵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芳華姑姑不敢說話,剛?cè)×送馀巯敫蟻?。只聽玄凌道:“隨侍的宮女呢?”
芳華姑姑答了聲“是”。立即把衣服披我身上,寬松的袍子搖曳在地。他的聲音甚是平和,向外道:“去儀元殿。”徑直拉了陵容的手緩步出去。
永巷的夜極靜,夜色無邊,兩邊的石座路燈里的燭火明明的照著滿地的亮。一溝清淺的新月遙遙在天際,夜風(fēng)帶著辛夷花香徐徐吹來。
陵容在這香氣中逐漸變得清醒,她仿佛把自己分成了兩個(gè)部分,肉體羞澀溫順的跟著周玄凌前行,但靈魂卻是平靜又冷漠的看著這一切。
泉露宮到儀元殿的路并不遠(yuǎn)。漢白玉階下夾雜種著一樹又一樹白玉蘭和紫玉蘭,在殿前的宮燈下開著圣潔的花朵,像鴿子潔白的翅。
安陵容隨著玄凌一步步拾階而上,心中 已經(jīng)了然等待她的將是什么。她的步子有些慢,一步步實(shí)實(shí)的踩在臺(tái)階上,甚是用力。
儀元殿中,寬闊的御榻三尺之外,一座青銅麒麟大鼎獸口中散出的淡薄的輕煙徐徐。榻前一雙仙鶴騰云靈芝蟠花燭臺(tái),紅燭皆是新燃上的,加以云絲刺繡如意團(tuán)花圖案的大燈罩,一點(diǎn)煙氣也無。硬木雕花床罩雕刻著象征子孫昌盛的子孫萬代葫蘆與蓮藕圖案,黃綾騰龍帷帳高高挽起,榻上一幅蘇繡彈花五福萬壽的錦被整齊平攤著。
皇上害怕嗎?
安陵容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皇上說實(shí)話
安陵容臣妾……是第一次,阿凌……會(huì)讓我害怕嗎?
皇上蓁蓁,你永遠(yuǎn)不必害怕朕
安陵容陵容心中幾乎要冷笑出來。永遠(yuǎn)?那是多遠(yuǎn)?周玄凌,你并不值得信任
雖是在殿中,但只著薄薄的寢衣在身,仍是有一絲涼意。陵容身體微微一顫,他立時(shí)發(fā)覺了,伸臂緊緊擁住我,有暖意在耳中:“別怕?!?/p>
安陵容有阿凌在,蓁蓁不拍
雪白輕軟的帷帳委委安靜垂地,安陵容蜷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只露出一雙清凌凌的眼睛,似羞似怯。燭火搖曳,曖昧的光線遍布室內(nèi),陵容身上的幽香比香爐中的龍涎香更沁人心脾,簡直就像空谷幽蘭一般讓人心醉
夜半靜謐的后宮,身邊的男子正閉著眼沉睡,陵容身體疲憊但思緒清明,她看著桌子上的仙鶴騰云靈芝蟠花燭臺(tái)上的燭火,那燭火燃燒了半夜,燭淚垂垂凝結(jié)如一樹燦爛的珊瑚樹,連那淚跡亦仿佛是含羞而愉悅的。燭火皆是通明如炬,并未有絲毫暗淡之像。